转眼便到了大年十五，起床的时候宋瑾言依旧已经去上班了。
最近好像变得越来越嗜睡，每天总有睡不完的瞌睡。
“中午有事情需要处理，别等我。”
看着床头他留下的字条，心里忍不住有些小失落。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十几天暖意融融的相处，竟然让我几乎忘了他原本就是这样的忙碌，更何况江安的项目正在筹备启动。
收起字条下楼，早餐他已经准备好，一边热早餐，一边拿出电话打给戒毒所。
每天的电话，好像已经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起初我也去戒毒所看她，但却被她拒绝，但往后的时间，她开始在电话里和我交流，从最初简单的问候到后来的和我谈一些她自己的想法。
戒毒的过程很痛苦，但她的决心坚定异常，我也试着去鼓励她，从最初的艰难开口到后来的融洽交谈，一切好像都在潜移默化中发生改变。
电话接通，她的情绪好像很好，“今天大年了。”
“嗯。”
“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她忽然开口，我却猛然怔了一下。
除夕那天，她提过大年后就是我的生日，也说过到这个时候她再回来。
“我和张东一起去接你。”
愣了半响，我才低声的回答。
“不、不用。”她急急的拒绝，一边说着一边竟然挂掉了我的电话。
到了傍晚的时候她忽然出现，依旧消瘦，面色也憔悴，但整个人看起来却神采奕奕，见我开门，脸上藏不住的喜悦僵了僵，“小小……”
“你过来了。”
有意以外，赶紧将她让进门，才发现她的手上竟然拿了不少的东西。
“今天是元宵节，我买了点儿元宵……”
见我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口袋上，她还是有些局促的开口解释。
“真的吗？我差点儿都忘了。”
我并不是真的忘了，而是知道宋瑾言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看她一脸局促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乐呵的回答。
一边说着，一边赶紧去接她手上的口袋，她却执意的自己拿着口袋进了厨房，“我做元宵给你吃吧。”
进了厨房我才发现她买的不是元宵成品，而是一些糯米面和一些做馅的材料。
“你要……自己做吗？”
迟疑的看着她，好像我从未尝试过自己做元宵。
“嗯。”她笑着点头，不由自主的道，“你小时候可爱吃我做的元宵了，每次做，都吃许多，吃完就不消化……”
小时候爱吃吗？可是我却已经记不得她做的元宵是什么味道。
她忽然顿住不说话，手上开始忙碌起来。
看着一堆的核桃、花生、芝麻、猪油……原来做馅需要这么多东西，只看就已经有些头晕，但还是拿了凳子坐她旁边和她一起剥核桃和花生。
“这个，要怎么弄？”
我一边剥一边找话题问她，她便耐心的给我讲要如何做元宵馅。
宋瑾言回家的时候，我正在一旁看着她将所有的东西捣碎，听到开门的声音赶紧迎了出去。
“你回来了？”
笑吟吟的迎上去，便被他一把扯进怀中，“在干嘛？”
“学做元宵。”
我自然的回答，看他疑惑，赶紧补充，“她过来了，在教我做元宵。”
他自然明白我说的‘她’是谁。
“是吗？”他浅笑着，并不意外的样子，低头在我额头落下一吻，“学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老实回答。对于做饭这样的事情，我远不及他有天赋。不过细想之后发现，好像什么事到了他的手里都变得轻而易举。
他忽然低笑，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头，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一边拥着我朝厨房走去。
看着他回来，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宋总……”
对他，她始终有几分畏惧。
“叫我小宋就好。”宋瑾言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轻笑，大有要亲自上阵的意思。
小宋……这个称呼瞬间逗乐了我，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啊—”
一旁的方孟媛却是愣了一下，有些不太自然的看了宋瑾言一眼，“还、还是让我来吧。”
“我学学。”
一脸谦虚的样子，让方孟媛张了张嘴却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在宋瑾言的观摩和我的‘孜孜不倦’的各种提问下，元宵馅总算是做好。几个人更是一起动手包起元宵，煮元宵。
原来，自己亲手做的和超市买来的，差别竟然这样大。
吃完一碗还要再吃的时候，被宋瑾言直接给拽住了，“糯米不容易消化，不能再吃了。”
“两个……”
“不行！”
果断拒绝，“一个都不行。”
苦着脸看着他，竟然这么狠心！
“甜食不能吃太多，听话。”
不容商量的语气，将我最后的借口也直接扼杀，悻悻的自己跑到沙发上去窝着，宋瑾言简单收拾厨房之后，也过来我身边坐着。
“我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方孟媛有些拘束的看着我和宋瑾言开口，一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来。
“我、我去问过了，你们现在的情况，是可以协商解除收养关系的。”
她低垂着头，小声的开口，“我知道宋总身份特殊，所以……所以要解除可能……”迟疑了半响，她才忽然抬起头看向我和宋瑾言，“需要我配合的话，我随时都可以，解除关系后，小小如果不愿意恢复我们的关系也没关系……”
宋瑾言沉默不发言的看着她，在许久之前，我就研究过如何解除和他的收养关系，但所有的条件都不符合，事情便搁下了，加上之前两个人之间发生的种种，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我、我作为小小的母亲，总不能看她一直这样，没名没分的跟着你！”
被宋瑾言看了半响，她忽然也看向他，声音变得坚定起来。
“这是我找人帮忙写的一份协议，你们看看。”
诧异的看着她的举动和她递过来的那一份文件，宋瑾言却是淡然的看着她，不发一言，目光深邃，但我却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过了半响，他才缓缓的伸手从茶几上拿过文件看了起来，脸上依旧是平淡无波的表情。
沉默是什么意思？
他不愿意吗？
还是对文件有看法？
不由自主开始紧张，目光紧锁着他脸上的表情。
过了半响，他才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文件，“感谢你能为阳阳考虑，这件事，我已经着手在办了，不出意外，这两天就会出结果。”
愕然看着他的侧脸，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方孟媛也是一阵错愕，一脸的尴尬，“我、我以为你……”
“之前不去办，是我心里还有犹豫，因为害怕她会后悔。”他忽然伸手搂过我，“害怕某天她忽然发现我不是适合她的人而后悔，依照她的倔强性子，如果解除关系，恐怕此生，就要再无关联了。”
一边说着，一边动情的看我，“但是现在，我不打算放手了。”
忽然迎上他的目光，来不及闪躲，眼底已经潮湿。
从来都不知道，他原来是这样想的。
所有的逃避，都是为了等到长大，等到有一天我能够确认自己的心意，他才能够放心的去为这段关系做一个了结，而不是我一直想的不愿意或者是躲避……
“马上就21岁了，还哭鼻子？”
戏谑一笑，伸手揉揉我的头发，“明天的生日，想好怎么过了吗？御厨那边我已经订好了位置。”
“你……你都知道了？”
以往都是把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当做生日亦或是纪念日来过了，明天是我的生日我也是才知道的，他竟然就已经知道了。
“不该知道吗？”
他轻轻挑眉，莞尔一笑，连解释也省去。
用脑子想想便知道，连我都已经知道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方孟媛便早早起来准备，这是我十八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生日，更是十八年的记忆力，第一次，和她一起过生日。
才十点左右她已经一脸紧张，等到张东来接我们的时候，更是忐忑得手脚都不知该放哪里了，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了。
“你、你没事儿吧？”
有了之前的经历，我也跟着有些紧张。
她现在是戒毒期，因为接触毒品的时间长，戒毒的初期尤为痛苦，也是最容易放弃的阶段。
“没、没事儿。”
她摇摇头，跌跌撞撞的自己冲进了卫生间。
“她、她不会有事吧？”
忐忑的看着刚到的张东问道，张东也是微皱眉头摇了摇头“应该是毒瘾发作。”
毒瘾发作……
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靠近卫生间，便听得里面一阵哗啦啦的水声，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声响。
“你、你没事儿吧？坚持一下，你能行的。”贴着门，鼓励的话想也没想便脱节口而出。
门内没有回应，我只能贴着门听着里面的情况，过了好半响，门才被打开，而她则是浑身湿透颤抖着站在门口，“小、小小……”
初春的江城只有十度不到的温度，而她浑身湿透，看卫生间的情况，还是冷水，这会儿浑身都哆嗦着，吓得我赶紧上楼拿了一条棉被给她。
“我、我没事儿了。”
她一边哆嗦着，却是一脸的欣喜，“我、我做到了。”
“嗯，你做到了。”
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对毒品的依赖，这一次她都战胜了，而我心里竟然说不出的欣喜，催促着她上楼去换了衣服，一路从家里到御厨，两个人都还沉浸在之前的喜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