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见颈下她的表情,是羞涩是开心还是不情愿但不得已。
白语薇被紧紧搂住,随着他陷入微簸的一起一伏,过了挺久,她要睡着了,陆淮修终于在笑意里磨蹭出了句,“谢谢你,陆太太。”
这晚月光好的要命,陆淮修抱着她在书房安静地晒月光。
陆淮修经历过许多戏剧的事情。亲弟被撕票,从小与父母分离,父亲出车祸那年他失去了一个健康的父亲,五年后他失去了一个有德的母亲,他当场抓到过两次王珍妮与男人约会,痛心疾首却半字说不得,有心隐瞒却在父亲办公抽屉里发现以日期分列的照片。
“为什么不离婚?”
“算了,她嫁我这些年也不容易。”
陆淮修恨极为门面而维系婚姻。
他问赵霓霏,“如果我出轨了你会原谅我吗?”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她当时是笑着说的,后来他明白她心里在流泪。
戏剧从未在他生命里停止。此时此刻,而立之年的他还需为母亲的烂事向股东们一再致歉。这阵他为他最厌的那番人情可谓是绞尽脑汁,幸好白语薇擅长。即便平日不言语,可关键时候哪位股东喜什么茶什么酒她都能给置办妥当,哪位股东给小三买房需防备家中贵太她也能掐中三寸,谈话间含几分深意地点到为止。
他想后天将王珍妮送到德国,陪父亲两日,找到德国那边的供应商谈一下合作事项就回来,回来做她说的事。
“会不会我回来就有了?”
“那么我们陆先生可真厉害。”
“算了,现在太瘦了,我不在你要多吃点,我们要备孕。”
“知道啦!”
白语薇是抗拒生育的,尤其在第一次流产后,她强烈要求戴|套,只是两周后她便不推不阻,他主动戴她还说算了。陆淮修知道她应是做了措施,他决定尊重她。她年纪小,爱漂亮,曾经玩的那么疯,要她一下子把自己套进婚姻的模具她自是不愿意。
他给她时间和自由。
他不想她与那些面目寡淡的贵太一样,可又庸俗地希望他们可以有爱的结晶。他想要与她共育一个孩子,疯狂地想。
桑伟彦说过,要白语薇这种女人愿意给你生孩子,要么她有所图,要么她很爱你。
他在等,等她真的很爱他的时候。方才她第一次主动提起,他几乎要疯了,但还是搂住她控制了自己的呼吸。
他闭上眼睛,在疲乏的困意里期待,德国之行后他生命里那出惊喜的戏剧。
***
十二月的风劲劲地吹,行来走往路人多裹严实。
s市大学后街上有两行洋槐树,两排店铺隐在树后,那些店多卖些学习用品教辅书籍或是零食小吃。有一家比较特殊,生意也从来冷清,名叫一张古玩店。
推开落满灰尘玻璃门,张一蝶正仰坐在藤椅上刷着手机,嘴角微撇,眼中含着不屑与得意
大学生模样的少年脑袋向着店铺的陈列柜张望,“老板,古铜钱收吗?”他是s市大学文物与博物馆专业的本科学生,这家冷门古玩店没倒全靠冷门专业的学生们来回倒手。
来了人张一蝶也没什么热情,懒散地扬扬下巴,“自己看吧,我这儿的东西都摆着呢。”
一张古玩店外的洋槐长得不很规则,歪歪扭扭地斜在朔风里,树冠稀疏但主干虬劲。
顺着后街往前是一条岔路,巧的是左岔路顶头在修路,需得走小径,而这小径尽头与右边的岔路终点是一处。你说巧不巧。
(1)恰到好处的娇软
第29章 巨画像
陆氏风波只充当茶余消遣, 丝毫不影响公子千金的玩乐行为。
汪致霆从不寂寞, 夜夜笙歌,他心里倒是飘过要为白语薇守身的想法,想着下次见到她可以理直气壮一些。当然他也确实守了两天。但第三天他准备手动解决时发现, 这玩意没法靠双手劳动, 简直是秃噜手皮, 当晚掀了被子出去嗨了。
王珍妮爆出来他并不奇怪, 早先吃饭时就有些人在讨论, 那男人嘴巴不牢靠, 拿这事儿在牌桌上吹过牛,自己也不干净, 听说养了个小姑娘。他的公司自然要跟进新闻, 不过他叮嘱别牵扯白语薇。
陆氏的动荡比汪家严重,他们处于一个转型期, 每一颗碎石都会要了命, 能感受到消息每日撤下又被新一轮话题换上后带来的冲击与焦虑。白语薇这种女人不可能陪一个男人挨穷吃苦, 汪致霆巴不得陆淮修熬不过这轮,但见汪致远着手使绊收购, 他还是觉得龌龊了些。
汪致远骂他妇人心肠,他骂汪致远落井下石。倒不是多心疼陆淮修, 他死活与他无关,只是实在看汪致远不爽透顶。汪致霆在家里见过两次刘馨然,面色憔悴,嘴角有血痂, 第一次见左脸微微有些肿,第二次她脸部是光洁了,可手腕的淤青甚是渗人。
他看着难受索性就不回家了。
汪致远这个打女人的垃圾!
当时白语薇那么过分,他连凶话都不舍说,不过也是,就算都是出轨,白语薇也比一般女人理直气壮,估计就算她嫁的是汪致远,脸上挂彩的也不定是她。
***
宋茗心在美国给白语薇去了几条消息以示关心,白语薇也没心思问她情况如何,毕竟她自顾不暇。宋茗心去酒吧找到hans,对方潇洒表示他们结束了,她自认不是过不去砍的人,可回酒店洗澡摸到硅胶时,突然丧气地想,假的就是假的。
就算同是月亮也天差地别,一个是天上月,众人捧着,追不着还要痴望多年,一个是水中月,山川河流沟渠,处处都有,不仅不稀奇还一碰就破碎。
宋茗心给金家诗发消息,【最近有什么八卦吗?】
【全是白语薇婆婆的,听说那男人入了珠,带珠的犁头犁那片老荒地肯定顶爽。】
【白语薇呢?】
【做贵太太呗,还能怎么样?也没个顶靠的娘家,这时候名字白献给媒体吸睛了。】
宋茗心没再回,开了瓶矿泉水准备搞部电影看看,身后的手机又开始震——
【前阵我哥在美国有跟谁一块儿玩儿吗?】
宋茗心心里咯噔。
金家诗继续发:【我给你说个事儿......】
***
阴云低垂,荡落在头顶。
冬日萧瑟的陆园在王珍妮和陆淮修返德后陷入沉寂。白语薇从先前的日日失眠变成了长睡不醒。陆淮修走的当天她睡了24小时,稍有意识转醒又转瞬昏陷过去,如此反复,最后amy不得不端着碗粥将她摇醒,将手机塞进她手里,向她强调她睡了多久。
秦邈是和景湾山庄的邀请函前后脚到的。白语薇捏着邀请函站在风口,不知应该用什么姿态来面对他。
秦邈瘦了许多,面颊凹陷,颧骨微凸,曾经月朗清风的少年气质也在今时今刻也被颓然的背脊吞没,他僵立着,哑声道,“我哥说给你发过消息。”
“是。”秦毅然后来再次向她抱歉,问可否抽空帮忙问一下,想来是真走投无路,而他们唯一的路则指向她。
他倒退了两步,靠在了水杉树干上,“我准备这事之后去美国。”
绛紫色的纸卡邀请函被白语薇的拇指指尖摁出一朵花,她沉默,等他继续。
东风放荡而狂悖,秃枝摇曳不停,吹得像是末日。
“应该不是汪致霆。”秦邈面对白语薇没了以前的自若,头发丝到脚趾尖均向内传递着不安。
白语薇瞥向主楼,透过半身遮挡,发现小楼被挡雨的彩条布遮盖了起来。风头里站久了她哆嗦了一下,拢了拢风衣,双手抄在胸前,“不是他不好吗?”风呛进鼻子,她捂嘴打了个喷嚏,白皙的脖颈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激起一层战栗的鸡皮疙瘩。
alice拿着电话往主楼外走,嘴里应着,“是的,太太这几天吃的不多,不过睡得挺好的,经常睡到下午......太太没发现,对对,我们会注意的......”
秦邈见她冷也不好多留,免去吞吐直言道,“但他可能知道是谁了。”
她侧头,余光扫见走来的alice,轻启薄唇问,“谁?”
“他说要亲自告诉你。”秦邈的拳头轻轻捏了起来,别有深意地瞧住她,“他说......是你亲近的人。”
白语薇回到主楼时手上的绛紫色被捏成团,amy将热好的燕窝端来,白语薇脑海里猛地蹿上陆淮修那句“别人的口水”,心头一阵恶心,她往前跑了两步,可胃酸已涌至喉口,只得弯腰对着地板呕。
一滩粘白。
amy扶她去洗手间,给她递纸巾,白语薇手里的邀请函已经彻底不能看了,她丢向马桶,拭了拭嘴角,虚扶着水池,平复呼吸问,“amy,东边小楼怎么围起来了?”
风头吹久了。白语薇当晚开始发烧,烧到38.2度,吃了退烧药出了汗好些。陆淮修来电话时,她回了精神,握着手机跟他说了很久,“老公,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还有半个月吧。怎么?想我了?”
她伸手够了够他的枕头,顾左右言其他,“床好空啊。”
“我也觉得那床太大了,有时候往边上翻个身跟你隔了一条海似的,”陆淮修望着星岚的夜空,靠在葡萄架上,“我们回来......换张小点的床?”
***
d牌名流晚宴倒计时五天,景湾山庄的经理打来电话向她确认是否出席,她假装自己忘了,表示没空。
秦邈的事情与她早已无关,是汪致霆还是哪位亲近的人都与她无关。她如是这样安慰自己,可失眠却暴露了她对此的好奇与不安。
倒计时第四天时,她陪白语画去奶茶店看她心心念念的小哥,白语画平时叽叽喳喳到了收银台前连点奶茶都吞吞吐吐的,白语薇笑话她,给她出招,“你就每天都来店里,坐在这个位置,他经过就看他,这样你不用说话意思也很明显了,他若是有意自然会来找你的,若是无意,我就帮你废了他!”
白语画嘴上促狭,心里却悄悄默认了这个方法,非常适合她这样的羞羞女孩。要知道,最近她瘦了20斤呢,罗萍都夸她,眉眼开始有点像姐姐了。她来了点信心。
倒计时第三天时,宋茗心来了陆园,带了两套礼服,要白语薇给她参考,“你不去d牌?去年限量款香水你是亚洲唯一一个宣传大使,今年你不去像话?”
她假装自在的摊手,“家里出这种事我不去了也不像话,我到时候打个电话致歉吧。”
宋茗心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又憋了回去。去年法国名摄影师为她拍摄的大片还挂在二楼走廊尽头,画幅巨大。照片上,白语薇绝美的脸庞动人心魄,她□□出镜,半坐在森林木桩上,双腿挡住上半身的,肌肤透白锁骨分明,性感不低廉。这幅画像p掉了香水,而原图去年在大街小巷d牌专柜无处不在。
两人站在画像前,回忆起那段时间的风光无限,名媛们嘴上骂的那叫一个狠,可除了“骚|货”“爬床”“假清高真荡|妇”这种词也说不出个二五四六来,心里羡慕嫉妒恨的多。
有人说估计汪致霆有出力,可更多人表示,汪致霆恨白语薇牙痒呢。恰好,陆淮修第二批水果酒就是在那时候发布的,更多人认为是他在后面推老婆,毕竟那次宣传效果卓然。
“都说你凭这个宣传就可以跻身二线明星了。要我说,你要是去圈子里铁打铁一线。”宋茗心抿了口红茶,余味回甘,赞叹道,“这茶不错呢,德国那边拿来的?”
“嗯,等会给你带点走。”
宋茗心立在画前一动不动,按理说这图都快看腻了,连最捧老婆的陆淮修也能对这画视而不见,白语薇瞧着微微含胸的宋茗心,轻搭在红木栏杆上的素手骤然抓紧,眸色一深。
宋茗心一走白语薇便去了莫家造型室,penny今天不在,她草草做了个头发护理,挑了1个小时的礼服,最后耗在了店里与服装设计师一起改衣服,到了凌晨三点才结束。
提着巨大礼品盒的白语薇坐在车上,像是提前打了一场胜仗。
她还是不服输,不想输给任何人,不对,不想输给任何活人。
***
d牌晚宴选的日子很巧,是她的生日,她打电话表示会出席时对方明显惊了,显得很慌乱。白语薇能想象,这一晚一定有一个烛光时刻是她的。
车子到主楼前时,她跑去吐了一通,颤抖着手补口红时大脑突然开始做计算题。她倏然手一软,一道红印歪在了唇下。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缓缓低下头看向小腹。
alice怕她空腹喝酒,准备了枣茶让她先垫垫肚子。白语薇闻见枣味又是一阵恶心,她捂住口鼻,正欲拒绝,想到自己今日为了礼服效果滴水未进还是心软了,“煮碗粥吧,我喝点粥走。”
上车后她意外发现不是小王,是个新面孔。中年男人自我介绍,“太太好。我是新来的,张廷富,您可以叫我老张。”
“小王呢?”她掏出小镜子,确认了一遍妆容,轻拨下两绺发丝,垂在耳畔和颈边。
“小王现在是车队队长了,负责整个车队接送的安排,自己开车机会不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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