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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霁想到刚穿来时,也是被魏东陵这么抱着,从炼剑炉上被救了下来。
    甚至就连身上的桃花香气都是这么的一致。
    苏霁使劲吸了一口那淡淡香气,只觉得心情舒畅、神清气爽,心神不由得镇定下来。
    太子目中仍旧是一片冰冷:“还不快下来。”
    苏霁立即离开怀抱,将手中攥紧的带血布条悄悄藏到了袖子里,双脚刚踩到地面,竟没有站住,直接倒了下去——因为过于惊恐,苏霁的腿软了。
    过了半刻钟,苏霁才堪堪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整理好衣服,看着面前的太子。
    “殿下……”苏霁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来,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袖子里的纸条,于是她灵机一动,迅速想了一个话题,道,“殿下,您也喜欢桃花?这桃花香气熏在衣服上太好闻了!怎么贵族子弟都爱熏着个,是这几年流行吗?”
    “你这丫头,真是没见识。”太子身后跟随的小太监道,“元庆八年,皇后诞下嫡长子,京中百花一夜之间竞相开放,卜筮曰:天降贵子,大吉之兆。而我们太子,自出生起便带着桃花一般的体香,这件事京中谁人不知?”
    苏霁一见那太监正经的样子,便有些想笑——作者君啊,这是什么玛丽苏的人设?
    可太子的表情却更加晦暗了,他冷冷地道:“别说了。”
    小太监立时噤声,道:“是奴才说错了。”
    苏霁记得,梁内侍曾经跟他说过,太子从小便没了娘,是太后将他抚养长大的。古代女子生产就是过一道鬼门关,难道皇后死于难产不成?
    苏霁识趣地不再提,赔笑道:“太子殿下,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撞到你了。”
    “苏司药,本宫对你没兴趣。”太子正色道,“以后,不要再将这种多余的心思放在本宫身上。”
    苏霁直接懵了——太子在说什么?
    “太子殿下,我觉得你是不是误会了。”苏霁哭笑不得,
    “谁会成天没事干,爬上树,冒着生命危险掉下来,就为了撞在殿下怀里?”
    “宫中女人为了争宠,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太子道,仿佛忆起了什么,眸中俱是悲凉之色,却又在一瞬间将悲凉掩藏,只轻轻一笑,“难不成苏司药爬上这桃树,是为了摘桃花么?”
    苏霁看着寒冬腊月里光秃秃的桃树,头上不禁有一片乌鸦飞过。
    她该怎么解释自己突然上树?在古代,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个女子爬树,这个行为在这个时代看来是如此的怪异。
    如果她说,她爬树是为了看风景、看不远处的选秀,太子会相信吗?
    苏霁思来想去,只得硬着头皮道:“没错,从一开始,我就为殿下的光华神采深深倾倒……”
    “从祈桃节那夜,我就深深地喜欢上了陛下,为了吸引殿下注意,我才出此下策。”苏霁酝酿了一下情绪,沉痛地道,“现在,我明白了,殿下是天上的星星,哪里是我们这些下等人能够肖想的。苏霁以后只能将这份心意深深地藏在心底……不不不,将这份心意就地销毁。”
    苏霁自以为演得不错,微微抬头。
    “声名煊赫的妖女苏霁,情话说起来也会这么生硬。”太子冷冷地望着她,剑眉微微皱起,悲凉而讽刺地一笑,“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苏霁头皮发麻,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太子识破了,可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却能将魏东陵玩弄于股掌之间——自己这点小聪明,同原身这种大宗师比起来,还是太菜了。
    苏霁只得默默低下头,尴尬地伫立在那,看着面前的太子面色阴晴不定,沉吟了许久,却始终没有说话,空气霎时安静,就连外面太监不厌其烦地唱名声都能清晰听到。
    “国子祭酒赵玄之女,赵嘉柔,年十六。”
    苏霁听到这名字,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名字,这家世,这年龄——不就是这本书的女主吗?
    第16章
    我的老天鹅哟,她怎么跑到宫里来了?
    苏霁再也没有精力去理会太子,只是越想越惊——在原小说中,赵嘉柔也本应参选,只是因为太后病逝,皇上为母守孝三年,便取消了选秀,放适龄女自行婚配。
    而现在,苏霁用青霉素救活了太后,选秀便照常举行了,若是她成功获选,之后的剧情都会因此完全改变。
    她不得不正视这个事实——如果这次赵嘉柔成功应选,那么整本书的剧情都会因此完全改变。
    苏霁双眼霎时瞪得如铜铃一般,双手盖住因为过于震惊而合不上的嘴。
    太子见她面色有异,扫了一眼宫墙那边如火如荼进行着的选秀,问:“国子祭酒家的女儿,怎么,你认识她?”
    苏霁呆若木鸡,一脸惊恐地摇着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脑子里乱哄哄地,仅剩下的一点理智使她迅速转过身去往桃树旁。
    “你能不能把我重新放到树上?”苏霁脑袋里像是有一只轰炸机,轰轰隆隆地将冷静炸毁,“或者,把我放到旁边的宫墙顶上也行。”
    “杀手堂的杀手,难道都不会武功吗?”太子反问,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打量着苏霁。
    “我……被人一剑刺入胸膛,醒来后便发现自己武功尽失。”苏霁重复着自己的一贯的说辞。
    以往她说出这套说辞,别人都是了然地点点头,可到了太子这里,他却是一副全然不相信的样子,面上显露出疑惑之色,待要再问时,只见苏霁已是急火攻心。
    “十万火急啊太子!”苏霁急得不行,如果不是因为方才吓得腿软,她早便自己爬上去了。
    太子迟疑了一下,终究是叹了一口气,横抱着苏霁,腰腹用力,足尖轻点,一个箭步便凭力直上宫墙,伏在明黄色的瓦片上。
    “这若是被轮岗的侍卫瞧见,本宫可怎么解释。”太子轻轻放下苏霁,出声道,“把你送上来,我就该下去了。”
    “哎!等等!”苏霁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我又不会武功,你下去了,我可怎么下去?”
    “你下不下得去,与我何干?”太子面色平静,问。
    “不行,我不许你走。”苏霁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凶狠地道,“上了这条贼船,你还想跑?”
    说罢,苏霁不再理会太子,转过身去看宫墙外的大选。
    幸好皇城中规矩极多,繁复琐碎,说了这些子话,赵嘉柔仍停留在问话环节。
    “臣女赵嘉柔,请皇上、太后安。”赵嘉柔起身,容貌初显——好一朵出水芙蓉,不施粉黛,却又清丽自然。她一双含情目,清澈而又明亮,不偏不倚地望着正前方,低垂着头,风露清愁的样子,肖似原身苏霁。
    苏霁想起书中男女主初见的场景,彼时正是四月,桃花花期已过,花败尽落,魏东陵正在桃花树下饮酒,失意得很,却恰巧遇见从山寺进香后的赵嘉柔。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说的就是由于海拔高度不同引起气温不同,最终影响了桃花的花期,山中的桃花总是开得比平原上晚一些。
    赵嘉柔恰好在山中采了一支开得正盛的桃花,出于同情,将这枝桃花送给了魏东陵。魏东陵见到这枝正盛的桃花,醉眼朦胧之际,又看到几分肖似自己白月光的赵嘉柔,不由得心生感动。
    啊!多么唯美而又符合科学逻辑的邂逅!苏霁当时看到这章时,只想土拨鼠尖叫。
    “原来是赵家的女儿,果真不俗。”皇上面色带笑,脸上全然是赞许之色,旋即转换成犹豫与纠结,不时同太后小声商议着什么。
    苏霁的心也随之悬在了嗓子眼上,比等待高考成绩时候还要紧张——到底是留,还是不留?快给她个痛快吧!
    “留牌子,赐香囊!”
    赵嘉柔欣喜一笑,福礼道:“谢皇上、太后。”
    听此,苏霁紧抓太子的手霎时松了,身子瘫软在明黄瓦片上,不知所措地望着天空。
    她离着主线剧情两千多公里,竟然在不知觉中完全改变了它的走向!?
    “好戏看完了,我们下去吧。”许久,苏霁才缓过劲儿来,神情郁郁道。
    “这算什么好戏?”太子奇道,“不过就是个应选的秀女,过程平平无奇。”
    他一个没有提前阅读过剧本的路人甲,怎会知道上帝视角的苏霁所预想的一切呢?
    “天机不可泄露。”苏霁叹息了一声,颇为神秘地道,“咱们还是先下去吧,一会儿侍卫就要过来了。”
    太子听此,环住苏霁的腰,轻轻地托着她落向地面。
    “苏霁,如今你领了御医之衔,出入外宫;又领了司药之职,出入内宫。”下落过程中,太子轻声道,“能够同时出入内外两宫的人并不多,本宫费尽心力替你运作,你可不要让本宫失望。”
    “殿下你就放心吧,我苏霁好歹也是江湖上名头响当当的女魔头。”苏霁站直了身体,拍了拍衣裳,整饬一下,又道,“我一定会谨慎利用出入内外宫的特权,尽心尽力辅佐您。”
    太子对她这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嗤之以鼻,便自走了。
    苏霁见他离去的身影,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轻松神色再也伪装不起来,她悄悄地摸索到自己的袖中,细细摸索着那块已经被揉皱了的白绸,暗红色的血迹疏狂地摆成几个字,一看便知,书写人当时匆忙而又慌张。
    苏霁看向朱漆红墙,修得比旁边的古树还要高,上面雕梁画柱,是为了彰显天子威仪,更是为了防止有人越墙逃走罢。
    更何况,就算逃了出去,外面还有层层把守的禁卫。
    苏霁的神情纠结极了,十尺高墙,她到底怎么才能逃出去呢?
    第17章
    上岗的第一天,苏霁一身暗绿织绫,身上披了个斗篷,大步流星地走入司药局。
    “苏司药。”偶尔路过几个一身云青色的女史,她们微微福身,行过礼后,便又各自走了。
    “嗯……”从来都是苏霁给别人行礼,这回别人给她行礼,她倒还有点不好意思。
    “是苏司药吗?”苏霁正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却看司药局内,一位年逾不惑的丰腴女子正立在一筐又一筐药材前,冲她吟吟笑道。
    “啊没错,是我。”苏霁点点头,笑问,“您就是萧司药罢?”
    入职前,苏霁可是作了一番考察的。根据梁内侍所言,这萧司药出自兰陵萧氏,可惜婚后不久便没了丈夫。
    在大成这个虚拟世界里,虽说是推行女德,提倡女子为夫守节,可是实际上青春丧夫的女子绝大多数都会再嫁,那些获得贞节牌坊的大多是四十岁往上的中年妇女。
    可这萧氏不同,她自愿为夫守节,不肯再嫁。成帝因此嘉奖她,命她入宫为女官,她在宫中积年,终于熬成了司药。
    “正是。”萧司药和善一笑。
    苏霁立即恭敬地行平礼,道:“萧司药万安。”
    这是梁内侍特意嘱咐的,无论年龄、资历,苏霁都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说是同她平级,实际上只不过是她的副手罢了。
    萧司药回了礼,便道:“苏司药勇救太后,宫里可是都传遍了,说这苏司药医术高明,甚至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妾还道是个怎样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听她极熟韧地奉承,可知是宫里的老油条了,苏霁搜索大脑,挤出几句:“萧司药贞洁之志,我也是十分佩服呐。”
    待苏霁再要想一句奉承的话,可是实在想不出来了,只得干咳一声,转移话题:“哟,这柴胡成色不错。”
    旁边的小宫女悄声提示道:“苏司药,萧司药不认得这些药材的。”
    苏霁脸上差点没有绷住——萧司药来这宫廷内做司药已经快十年了,居然连柴胡都不认得?
    “妹妹刚入宫,还不清楚这宫内的形势。”萧司药仍旧笑意吟吟地,“在这宫内,会不会辨别药材是最不打紧的。”
    苏霁虽疑惑,却也无暇细想,只去库房那里点了点货,又去认识了两位典药,两位掌药与四位女史。
    “这是崔女史,出自清河崔氏,父亲正是现任的户部侍郎。”
    “那位是成女史,是福安郡王的掌上明珠。”
    “还有那位,更是了不得。”那介绍的婆子悄悄道,“她是楼之忠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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