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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婚前给自己温和宠爱的少年,婚后不久便冷眉相对。不是爱得短暂,而是从未动心。
    杨芙摇摇头,上一世的她输了,输得彻底,输得惨烈。
    但这一世她不会再犯傻,她会牢牢地握住王爷的手,再也不松开。
    杨芙根本不理会身后江砚的呼喊,只是匆忙加快脚步。
    “姑娘!”江砚情急之下,急走两步上前攥住杨芙的手腕:“姑娘怎么如此行色匆匆?”
    从那次诗会后,江砚对楚莞便极有好感,说一见钟情也不为过。谁知楚莞却总说自己身份低微,当不起他的好意。话里话外还总想把她的表姐杨芙和自己撮合在一起。
    因为幼时往事,江砚对国公府并无好感,但楚莞却只柔柔道,只要娶了她那嫡出的表姐,他便是国公府的正经女婿,婚事这一头便是和他的大哥旗鼓相当,还向他出主意,让他今夜在花宝斋的拱桥旁等待,等到戌时一刻,穿鹅黄色绣裙的那个便是杨芙……
    江砚对今夜的邂逅并不上心,但想到对方国公府嫡女的身份,也依言在拱桥旁等待。
    人在等,心却早已飘远,正漫不经心的想要踱几步,却蓦然看到杨芙的身影。
    他知道杨芙是美的,却没想到这么美。那略带羞涩的潋滟双眸,像是怯怯的,悄悄的在他的心上揉了一下。
    他登时对邂逅起了郑重的心思,正思量如何开口,却看到杨芙快步离开的模样。
    江砚容貌俊秀,私下里不知有多少女子爱慕,他料想国公府的女儿也不过是掌中之物,没曾想这娇娇柔柔的女孩非但没正眼看他,还满是警惕忌惮之色,就好像自己不值得她停留目光一样。
    他又意外又惊诧,依然扣着杨芙的手腕急道:“今夜月色正好,姑娘可愿听在下说几句话。”
    杨芙硬是把手腕从江砚的手中抽出,冷冷开口:“请你自重。”
    重活一世,她对江砚的举止只想冷笑,面上是正人君子温和有礼,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动手动脚,而且一举一动都特别顺其自然,好像只要他出手,就没有女子会拒绝。
    是谁给他的自信?谁又想听他说那些恶心的话啊?
    江砚从未见过女子对他如此冰冷淡漠,不由自主缩回手,却还是笑道:“姑娘可知我是谁?为何在此?”
    江砚虽温和,却并不是对陌生人热络的性子,这般急切,还不是因为心中有鬼。杨芙冷冷道:“这地方冷清,你却偏偏在此逗留,想必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无耻事要做,至于你是谁?我并不知道,也没心思陪你猜谜,赶紧滚开,我要回家。”
    “你……”江砚看她口出恶言,不由得垂下双眸:“我并未得罪过姑娘,为何姑娘如此厌弃我?”
    他说得可怜又轻巧,好似杨芙是最不讲理的刁蛮女子,他成了最无辜的那个,这语气和风格让杨芙一下子想到楚莞,这两位真是堪称绝配。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杨芙语气很淡又很直接:“厌弃?你不配,别再来烦我,也别再出现,也别再做梦觉得我和你会有什么!”
    娇艳明亮的女孩对他说出这种决绝的话,江砚忽然很着急又很无措,不由自主就要迈步去追杨芙。
    “她说的话,你没听清?”
    江砚脚步一顿,顺着声音望去,他看到眸色暗沉的庐陵王竟然站在拱桥旁。
    王爷向来熟于兵戈不喜热闹,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爷!”杨芙迈开小腿跑过去,嘴角瞬间勾起可爱的甜甜弧线:“王爷你真的来啦!”
    江砚望着杨芙娇滴滴撒娇的背影,摇头苦笑。
    原来,她早已心有所属……
    高大的男子目光冰冷的走到他面前,阻断了他看向杨芙的视线。
    “王爷。”礼不可废,江砚忙整顿心神,恭敬地朝庐陵王拱手行礼。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顾怀璋猝不及防的审问下,江砚心一抖,差点顺口说出实情,笑一笑才开口道:“上元佳节,京城人山人海,我素来喜静,便在此赏月赋诗。”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顾怀璋漠然望向毕恭毕敬的江砚:“日后还是谨慎些,否则唐突了贵人,是命要紧还是诗要紧?”
    江砚只觉得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但还是笑着道:“是是是,王爷所说……”
    “王爷,他骗人!”杨芙躲在顾怀璋身后,仰头打断江砚:“他向来最喜欢说谎,这次他假冒王爷的名头约我出来,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要害我,我以为是王爷,才穿上新裙子开心跑过来,结果竟然是这个人在此地煞风景!”
    “你……我哪里要害你?”来不及辩解,江砚登时指着杨芙急道:“王爷,王爷她说谎,我怎敢……”
    “她不是你能评判的人。”顾怀璋冷冷制住江砚的手腕,顿了顿又道:“你还敢拿手指她,还说自己不是胆大妄为?”
    “我……”江砚还未说话,只觉被顾怀璋捏住的手腕咯噔一声,一阵剧痛传来,他不由得惨叫出声。
    “日后再放肆,你断的就不是手了。”顾怀璋眸色微暗,并未多看痛苦到面容扭曲的江砚,只轻轻抬手,把缩在自己背后看戏的小姑娘抱在怀里,大步离开。
    “王爷……”王内监已率人在拱桥旁的拐角处等待,看到顾怀璋忙迎上去。
    他一眼看到躲在自家王爷怀里的杨芙,本想说未出阁的小姑娘缩在王爷怀里算什么,话到嘴边却一转:“阿芙姑娘这……这没事儿吧?”
    顾怀璋吩咐道:“领着人把拱桥附近封了,仔细盘查有无疑点。”
    “王爷。”杨芙露出小脑袋,纯美的笑意绽开在她的唇角:“王爷,那个人的手腕是不是断了?”
    若只论容貌,大多数人定会觉得江砚五官胜过顾怀璋,可杨芙目睹二人交锋,才发现江砚俊秀有余英武不足,站在冷冽威严的顾怀璋面前,如男童般可笑拙劣。
    上元的灯火映照在顾怀璋气宇轩昂的眉眼上,杨芙仰头看他,越看越喜欢。
    她心动后嘴就会特别甜,神情也满是娇俏:“王爷你太厉害啦,你出手的模样和别人出剑的气势一样,咻咻,眉毛都没挑一下,那人的手就废啦。”
    顾怀璋唇角紧抿,一言不发,整个人沉静而冷肃。
    他把杨芙霸道地箍在手臂里,走得飞快。
    杨芙见他不语,心下着急,百褶裙下穿着翘头绣鞋的双足也顽皮的踢腾起来:“王爷,王爷你带我去哪儿啊?你不要不说话好不好?”
    第36章
    顾怀璋依旧面色沉沉, 杨芙终于感受到了几分危险,乖巧开口道:“王爷, 那边就是闹市了, 你这样抱着我, 会有……会有很多人瞧见的。”
    “让他们瞧。”顾怀璋声音冷冷地:“怎么?和别的男子说那么多话, 到我这反而懂得避嫌了?”
    “我没有。”杨芙急道:“我真的以为是王爷才去的……”
    “即使还没有婚约,我对你的心意你也明白。”顾怀璋把杨芙打横抱在怀里, 走过上元街头:“让他们看清楚没什么不好,省的有人不安分。”
    王爷的怀抱很大很稳,褪去刚开始的羞涩, 杨芙心里竟涌上几分说不出的喜悦,她轻轻用小脸擦过顾怀璋的胸膛:“王爷, 你这是吃醋了吧?”
    她柔软的脸蛋擦得胸膛痒痒的, 顾怀璋绷着脸,竭力保持严肃冷漠的模样。
    果然如顾怀璋所说,街市上有很多人都看向他们, 杨芙小脸红扑扑的, 但却并未把脸捂住或者一股脑躲在顾怀璋的怀抱里,灵动的双眸反而一闪一闪, 大大方方让人看。
    “我也喜欢王爷。”杨芙忽闪着双眸望向顾怀璋, 声音清晰明了:“既然我们互相喜欢了,那我以后会多多地和王爷说情话,多多地王爷出来玩,还……还想让王爷像今日这般抱我, 做这些事情只是因为喜欢,不需要什么借口和遮掩。”
    她想到王爷之前对她好得小心翼翼,连送个香囊送个衣裳都要拐弯抹角,就觉得很心疼很无奈。
    杨芙想让王爷光明正大的对自己好,好到让全京城的人都瞧见,王爷也不必再去刻意想理由找借口,也会更舒心吧。
    当然,自己也会对王爷好,免得他再吃这些无聊无稽的醋。
    她娇娇柔柔一个女孩,说话却这样泼辣大胆,顾怀璋终于撑不住,嘴角溢出笑意:“小妖怪的嘴巴真会哄人。”
    看到顾怀璋眉目舒展,杨芙又轻轻用侧脸蹭了蹭他的胸膛,撒娇道:“王爷,那你准备把我带到哪儿?”
    “闭上眼睛。”顾怀璋把手炉递给杨芙:“地方到了我叫你。”
    看着怀里的小姑娘依言乖顺合上眼睛,顾怀璋只觉得心柔软成一团,他顺着上元街市拐了几个弯,沿着主路走到最繁华的不夜楼附近。
    顾怀璋的胸膛温暖舒服,杨芙刚开始还闭着眼睛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过了没多久便有点迷迷糊糊想睡着,只是耳边的喧嚣声越来越大,还有燃发烟花的声音,杨芙正想开口,已听顾怀璋道:“睁眼吧。”
    面前是座在门簪上雕了团福花纹的贴金大门,看上去只是个富贵人家的宅子,并未有什么不同。
    杨芙带着点疑惑推开了虚掩的大门。
    她抬起妍丽的眉眼,忍不住惊呼出声。
    前院的天井上层镶嵌了晶莹透亮的壁琉璃,如同保护罩般笼在杨芙的头顶,让她既能清清楚楚看清烟火的绽放,又不用担心任何未熄火花的洒落。
    璧琉璃是非常珍贵的物件,透过它能把对面的景儿看得清清楚楚,但是烧至璧琉璃的工艺很复杂,因此壁琉璃多被制成笔架等小器具,即使是显赫如国公府,最大的璧琉璃物件也是屏风罢了,顾怀璋却把璧琉璃搭在了整个前院的上空。
    这个宅子是离燃放烟火的不夜楼较近的一处,看烟火时视角也极好。
    杨芙仰头望去,茫茫夜空中,星星和烟火一同在她的头顶绽放,烟火拖着长长的尾巴划出璀璨的轨迹,而她只需要站在这里笑着望着,不必再有任何的瑟缩和畏惧。
    这里是顾怀璋为她撑起的一小片天地。
    “王爷你真好。”杨芙在星星和璧琉璃的光芒下笑着转圈:“这心思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在婚后,她也觉出江砚的敷衍,因此会撒娇叫江砚陪她,江砚却不屑的说男儿自当把精力放在功名朝堂上,在女人身上用太多心思,岂不是本末倒置?
    后来,公公婆婆也知道了这事,向来还算慈爱的公公还专门把她叫过去训话……之后,杨芙便觉得,男子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不值得那么多的用心。
    她越来越乖,也越来越沉默。
    “很难想么?”顾怀璋眼底也存了笑意:“我知你怕火,但今日是上元,我不想大家都开心时小妖怪却惴惴不安,便想到璧琉璃。”
    他说得那么轻易,好像只不过是顺手做的事情一样,杨芙轻声道:“很容易么?可是这会浪费你的时间,耽误你的正事……对,男子是要去忙天下大事的。你……”
    顾怀璋是谁?是年纪轻轻已掌管京营的年少将军,那时的江砚当个小小的五品官都那么忙,王爷的时间想必更珍贵吧。
    “天下大事。”顾怀璋淡淡说出这四个字,眸色微凝:“并不是只有天下之事才堪称大事,还有……婚姻大事,本王的婚姻大事还不全系在你一人身上,你让本王怎敢怠慢?”
    “阿芙。”顾怀璋轻轻捏捏她的小脸,那柔嫩的触感让他不由感叹道:“有时候我也搞不清自己,为何第一眼看到你提灯摔倒的模样,心里就再也放不下……你是个小妖怪,第一次见面就随随便便吃掉了我的心。”
    杨芙小脸微红,这……这还是那个冷冷扭断江砚手腕,在御前一剑刺死猛虎的庐陵王么?怎么和往日的传闻通通联系不到一起……
    只有拂过脸颊的微带粗粝手指提醒她,面前的男人真的是传闻中冷清冷性,领兵作战杀伐决断的王爷……
    璧琉璃的四角堆满了大朵的艳丽水仙,烟火升空,照亮柔美的花茎。
    “王爷怎么还弄来这么多花?”杨芙看着那层叠在琉璃四角的花,笑道:“这花……真的不像是王爷的作风。”
    “确实不是。”顾怀璋道:“这宅子是你哥哥陪我来布置的,他当时说璧琉璃上摆些花会更好。”
    “不过,他不知道我是带你来。”顾怀璋顿了顿:“喜欢吗?”
    杨芙嘴角满是甜蜜的笑意:“喜欢。”
    对这些艳丽张扬的花她其实并无感觉,但她却很珍惜,花里满是男子傻傻的揣测和一厢情愿,那份认真爱人的心思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听说七夕时,在葡萄架下会听到牛郎和织女的对话呢。”杨芙双眸亮亮的:“那……上元节时在水仙花下会听到什么呢?”
    顾怀璋沉吟道:“你想听什么?”
    “我没什么想听的。”杨芙双手合十,双颊被烟火的流光映得格外明媚:“我想许愿。”
    这是和许愿完全扯不上关系的节日和场景,但顾怀璋却宠溺得看着她,从善如流的轻声道:“好,那我也许一个。”
    冬日的夜风微凉,两个人在花间闭上眼睛,默默许下愿望。
    杨芙俏皮地张开右眼偷斜顾怀璋:“王爷,你方才许的什么愿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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