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顗回到家中,亲朋好友得知他平安出狱,都纷纷跑来探望他。周顗轻嗤,告诉众人:“我就知道我死不了!我所犯的事,罪不至死!”
在那个时候,像周顗这样敢怼皇帝的人,极少极少。
王敦之乱时,王导身在建康,当时他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担心皇帝会因为王敦叛逆而责罚留在建康的王氏家族。于是王导就领着族人,每日跪在宫阙外面请罪。
当时见到周顗入宫,王导就叫住他,对他恳求道:“伯仁啊!我一家百口人的性命全靠你了!你可要帮我求求情!”
周顗不予理睬,没有回应王导。王导误会了他,以为周顗不肯帮他,心里恼怒周顗的冷漠。
可实际上,周顗进宫见了皇帝后,对皇帝说王导这个人不错,很忠诚!你不能因为王敦的原因就责怪他。
皇帝听了,觉得周顗说得有理,王导的确立过大功。然后皇帝留周顗喝了酒,两人吹完牛逼后,周顗醉醺醺的离开皇宫。
周顗离开皇宫的时候,路上,又被王导叫住了。王导继续求周顗帮忙。周顗非但没有答应,而且故意说了一番话逗王导。
周顗当时故意对左右说:“我要杀了王敦那乱臣贼子!换了金印,挂在手腕上!”
王导听了这话,心里大为恼怒,暗生恨意。
出宫之后,周顗开始写奏折上表,替王导求情。此事周顗并没有告诉王导,王导这时候并不知晓。
后来,王敦领兵入建康时,询问王导:“周伯仁素来有名望,可以位列三公。你觉得让他当三公之一如何?”
王导没有回答。
然后王敦又说:“就算不位列三公,当个仆射也是够格的。”
王导依然沉默。
王敦见王导不吭声,就说:“周伯仁这人,如果不能给他高官,让他效力,那就只能把他杀了。”
王导缄默不语。
于是,王敦就把周顗杀了。
周顗死后,王敦派人查抄周顗的家。只收得几个篓子,篓子里装着一些旧棉衣,还有几翁酒。以及数石米。大家唏嘘不已,纷纷赞叹周顗的清廉。
后来,王导无意中翻到了周顗写的奏折。奏折里写满了替王导求情的文字。周顗是真心想救王导的。当时故意那样对王导,也只是逗一逗王导罢了。
王导捧着奏章,后悔不已。痛哭流涕的告诉晚辈们:“吾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吾而死。伯仁到了阴间,定然怨吾!吾负了如此良友!悔矣!悔矣!”
第12章 尊长爱幼
仆人加了软垫,放在王羲之的座位旁。
王献之坐下来,与王羲之共案用餐。
王徽之见了,开口说道:“阿耶,依我看,七郎人小胃口也小,定然吃不完。身为兄长,理当为他分忧。”
说话间,王徽之起身朝王献之走去。来到王献之的身旁,两人挤着坐在一个软垫上。好在软垫够大,足够两个孩子坐下。
王徽之一凑近,王献之立马嫌弃的站起来,直接凑到王羲之怀里。
看到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露出一个嫌弃的小表情,格外生动灵气。王羲之郎朗一笑,笑如清风,揽着小儿子。
王玄之无语的看着王徽之,开口提醒道:“五郎,你这一头小垢臭熏着七郎了。”
郗璇笑着摇头,眉眼温和的看着他们父子间的互动。
王徽之扬了扬小眉头,不以为意的说道:“我这头看着不洁,其实一点都不臭。清晨我刚问过阿良,阿良回答并无异味。”
被点名的阿良,默默的低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王羲之笑着言道:“五郎,你的位置在那。”
王羲之虽然没露出嫌弃的神色,也没直说王徽之邋遢,但是此话却是温柔的嫌弃了王徽之。
郗璇忍俊不禁,笑着说道:“五郎,今日可要好好沐头。”
王徽之轻抬下巴,哼哼道:“今日不想沐头”
郗璇好脾气的说道:“那就明日。”
王徽之继续哼哼:“明日心情未知,且等明日再说。”
王玄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嫌弃的说道:“如此下去,你身上迟早养出虱来!”
王羲之笑着低下头,摸了摸王献之的脸蛋。好在小儿子爱干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清香的澡豆味,闻起来特别舒服。
王徽之饿了,他扯了扯王羲之的衣袖,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指指向牛心炙。
那道牛心炙闻起来香喷喷的,味道肯定不错!
“七郎饿了?”王羲之的声音清朗温润,如同泉水激石。
伸手夹了一块牛心炙,放到小碗当中。王羲之轻声说道:“吃吧!”
王徽之拿了一个小碗,直接把碗伸到王羲之的面前,一脸理直气壮的看着王羲之。
王羲之无奈的摇头,夹了一块牛心炙到王徽之的碗中,轻笑道:“吃吧!”
王徽之朝王玄之扬眉,轻哼了一声。
王玄之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动箸吃饭。
那道牛心炙,王献之只吃了几块,其余的全都进了王徽之的腹中。
王献之翻出心里的小账本,默默地记上一笔。
吃饱喝足的王徽之,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位列七弟心里的记仇排行榜的榜首了。他打了个饱隔,一脸满意的说道:“味道甚好!”
王玄之也吃得差不多了,他擦了擦嘴巴,用净水漱了漱口,无语的说道:“那道牛心炙,七郎可没吃多少,大部分全都被你吃了。身为七郎的兄长之一,五郎你竟没点尊长爱幼的自觉。”
王徽之摸着圆鼓鼓的肚子,轻哼道:“我可比你尽责多了!平日里,都是我在陪七郎!大郎你既不出仕,又不帮阿耶照顾家里,整日出门与他人闲扯闲逛。身为长兄,你一点担当都没有。长子如此,我真替阿耶感到失望!”
“你……”王玄之瞪着王徽之,气得说不出话。
王羲之似笑非笑的睨了眼王徽之,但笑不语。
王玄之缓了口气,口齿不清的向王羲之解释道:“阿耶,我、我并没有不顾家里……”
郗璇见长媳何氏面色微窘,笑容慈祥的开口解围道:“自从阿琪过门后,有她帮我料理家中,我轻松许多。”
王徽之撇嘴:“长嫂孝敬阿娘,与大郎有何干系?阿娘何必帮大郎说话!”
这时候,王献之扯了扯王羲之的衣袖,伸手指了指昨天葛洪坐过的位置。
王羲之笑容温和的答道:“道长三更时才歇息,此时尚未起身。”
王徽之忽然说道:“抱朴子拿了我的东西,尚未归还。”
说着,王徽之起身,走到席边,准备穿上木履。
王羲之挑眉,语气淡淡的叫住王徽之:“五郎,道长在歇息,不可打扰。”
闻言,王徽之撇嘴,转身朝王献之走去。
来到王羲之的身边,王徽之朝王献之伸出手,笑眯眯的对王献之说道:“七郎,我带你回去。”
见状,王玄之用鄙夷的语气说道:“五郎,你莫不是想拉着七郎回屋做东西?”
王徽之做了个挑衅的小表情,傲气的回应王玄之:“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与你何干?”
王玄之再度被气,瞪着王徽之,久久说不出话。
何氏默默地握住王玄之的手,对他温柔一笑。
王玄之呼了口气,别开视线,不看王徽之。
王献之不愿意搭理王徽之,他扯了扯王羲之的衣袖,乌黑如墨的眸子望着王羲之。
王羲之浅笑着问道:“七郎不想与五郎一道回屋?”
王徽之听了这话,立马板着脸,语气极为认真的告诉王羲之:“阿耶,七郎明明是想让你放开他,他要同我回屋。”
王献之面无表情的瞟了眼王徽之,这小不要脸……
王献之张开手,抱住了王羲之的脖子。
王玄之的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他优哉游哉的调侃道:“五郎,七郎明摆着是不想与你一起回屋。”
王徽之眼珠一转,转了个身,他来到王羲之的身后,直接趴在了王羲之的背上。他得意的看了眼王玄之,开口对王羲之说道:“阿耶,不如你带我与七郎回屋?”
郗璇开口叫道:“十二岁了还如此顽皮。五郎,快放手,莫闹你阿耶。”
王徽之十二岁了,到了抽条长身子的黄金时期。已经是半个成人的重量了,几十斤的重量压在王羲之的背上,郗璇真怕把王羲之压出问题!毕竟王羲之虽然看着年轻,可他已经四十五岁了!
王徽之将下巴搁在王羲之的肩头上,撅着嘴巴说道:“父父子子,只在辈分,不在年龄。哪怕我年长到三十岁,也依旧是耶娘的孩子!”
“就你理多!”郗璇无奈的摇头。
王徽之催促王羲之:“阿耶快走!”
王羲之侧头避开王徽之的脑袋,语气淡淡的说道:“五郎,将你的头挪开。”
王玄之哈哈笑道:“五郎,看到没!再不沐头,连阿耶也嫌弃你!还不快从阿耶的身上起来!”
王徽之哼了一声,抱紧王羲之的脖子:“我就不!”
王玄之起身,朝王羲之走去。亲自动手把王徽之拉开。
郗璇笑吟吟的看着他们父子几人互动。笑着笑着,心里忽然想起了另外四个儿子,还有女儿。眼中的笑意渐渐淡了。
二儿子王凝之已经二十二岁了,三儿子王涣之也有十八岁了。这两人,出门浪上瘾了,时常不归家。郗璇已经相看好了几户人家,就等着他们回来谈婚论嫁了!四儿子王肃之今年十五岁,他的水平可以离开宗塾了。因为六儿子王操之的水平不合格,暂时不能离开宗塾。所以王肃之选择留下来,继续陪六弟学习。
女儿王孟姜今年二十岁,年初时怀孕,再过一两个月产子。女儿第一次生子,郗璇心里不放心,打算到时候去女婿家里住几天。
王羲之被三个儿子围着,好笑的看着他们。不经意间瞥了眼妻子,发现郗璇神色黯然。于是,王羲之开口对儿子们说道:“莫闹了。大郎,带五郎与七郎回屋。”
“老实点!”王玄之扯了扯王徽之。
王徽之哼了一声,伸出手,想拉住王献之。
王献之直接避开王徽之的手,径自走到席边,穿上木履。
作者有话要说:
王玄之:好气哦!想揍弟弟!
葛洪:贫道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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