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顾念着父子情分了。”辉光倏地抬手,五指成掌扣在男子的头上,灵力运转,辉贺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帝君,“你……”
摄魂术……魔族才会使用的邪恶之术,为何天界的帝君会……
辉光冷哼了一声,对上儿子震惊的神色却不多解释。他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两万年,有些东西,是不得不去沾染的。
不到片刻,帝君收回了手。而跪坐在地上的辉贺瞳孔涣散,无一点光彩,整个人就如傀儡一般,面无表情。
“走,陪我去见见你母后。”辉光负手离去。地上的男子像是没和辉光发生过任何争吵一般,恭敬乖巧地应道,“是。”
☆、第一百十二章
辉光没有直接进帝后的寝房。他站在外间, 对着水银镜闭上了眼睛。
在他闭眼的时间里, 脸上的皱纹缓缓退去, 松弛的皮肤重新绷紧,有些偏黄的肤色也渐渐白皙。
再次睁眼时, 镜中的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就如现在的卫黎一样面若冠玉,丰神俊朗。不,就算比起有天界美男子之称的南宫逸都要胜出几分。
他低头理了理衣服,脸上露出几分红晕,仿佛见到爱人的少年,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鼓。
确定好头发没乱之后,帝君才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华美的寝房。这整座宫殿里的饰物无一不是天上地下的稀世珍宝, 就连帝后床边的脚踏,都是砍了禁地内的神树所造。
落着轻纱床幔的床内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夫君, 是夫君么?”声音温婉柔媚, 听得人心中一紧。辉光连忙快步走到床边, 隔着床幔坐下。
“是我。”他眉宇柔和, 哪怕隔着床幔,眼神也是一片的似水柔情,换任何人都看得出他是如何爱慕着床幔后的女子。
床幔的相接处伸出一只纤细莹白的小臂, 辉光急忙托起,却被那只纤细的手扯住了袖子。
“夫君,听说你要把贺儿赐给烟铧?”
辉光凤眸微眯, 眼底划过一丝戾气。那个废物果然跑到他母后这里乱说话了。
面上他却柔声道,“是啊,烟铧是个好孩子,和我们贺儿很相配呢。”
伸出床幔的那只小臂抬起,辉光意会,俯身将自己的脸贴上,由着女子轻轻地抚摸他的面颊。
“烟铧确实是好孩子,我也喜欢她。可我总觉得,贺儿同她没有夫妻相。”女子顿了顿,接着道,“他们一个痴迷乐律,一个天天舞刀弄枪,日后处不到一块呀。”
辉光覆上女子的手,笑道,“这可未必。我倒觉得这一文一武可谓绝配。更重要的是,贺儿爱慕烟铧已久了,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帮他一把罢了。”
“哦?”抚摸着男子面颊的手指微顿,“贺儿喜欢她?”
“自然。烟铧在冰池里的那些日子,可把贺儿逼疯了,你没见他连最爱的琴都无心弹奏了么。”
女子有些迟疑,“可我怎么……”
辉光按住她的手,“你若不信,我唤贺儿进来,让他自己跟你说。”
“嗯。”
很快,门口响起了辉贺的声音,“儿臣见过母后,请母后圣安。”
“起来吧。”
“谢母后。”
“我听你父君说你心悦烟铧已久,可有这回事?”
辉光面上一片平静,“是,儿臣对烟铧痴心已久,特请父君为儿臣做的媒。”
“果真如此……”
辉光抬手,对着辉贺道,“你下去吧。”
“是。”
等辉贺离去后,他才对着女子笑道,“你看吧,我就说。”
“他昨天才来求我不想同烟铧在一起,怎么才一晚就变了呢。”
“你呀,真是一点都不懂男人。咱们贺儿是害羞了,害怕这强加的婚约让自己心上人不满呢。”
女子闻言笑了,“原来如此,倒是我多事了。”
“怎么会。”辉光捧起脸上的柔荑,温柔地亲吻,“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会再叫这些事来烦你。”
奢华的宫内,一片脉脉温情。男子眼中的痴迷,隔了一万多年还是分毫未减,一如既往。
……
鸣烟铧回到东陵宫把自己的大牛拴在鸟笼旁边后,就和卫黎一起朝玄鸿宫赶去,面见帝君。
“烟铧,你的发冠呢?”坐在三眼白驹拉的车上,卫黎向着身着黑白官服的女子问道。
“啊……”鸣烟铧眨眼,摸了摸自己头顶,“忘记了。”
扎头发的还是她那根暗红色的发带。
卫黎无奈,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备用的给她,“你先暂且用我的,以后不要那么冒失了。”
鸣烟铧几百年都未必见一次帝君,难得面圣还不上点心。不过话说回来,她每次上战场的战甲也得是卫黎帮她带着的,她总是自己提着把刀就上了,马匹、战袍、大旗都有无所谓。
鸣烟铧低头带发冠,一百年不戴,弄了半天把头发勾得毛毛躁躁。卫黎伸手帮她去弄,一边动作一边开口,“今天帝君召见,如果我没有估错是谈联姻的事。”
“联姻?”鸣烟铧低着头等他给自己带发冠。
“是。”卫黎松手,退开了一些坐好。看着自己的双生,解释道,“还有五十年不到帝君就将退位。为了笼络我,他想将大少君赐给你。”
“哦。”鸣烟铧去摸自己发冠中间镶着的大宝石,滑滑凉凉的。“我更喜欢小少君一点。”
“你喜欢小少君?”卫黎侧目。
“对啊,我还给他当过骑射师傅呢。”鸣烟铧语气里透出骄傲,满满都是莫名其妙的自豪,“他第一次上场也是我带着的。”
“所以你想娶他?”
“不想。”毫不犹豫。
卫黎:……那你说个什么。
鸣烟铧接着道,“我不能娶大少君。他那么文文弱弱的,我怕吓着他。”秦易文虽然也是个文弱书生,可两人打小接触,相互之间都很熟稔。少君就不一样了,算是半个主子,不管是嫁还是娶,都得小心翼翼的侍奉着。
简直就是请了尊菩萨摆在房里。
“所以今天帝君如果谈起此事,你直接拒绝,不用委婉。”卫黎正色道,“剩下的话我会来圆,你只管表明态度就好。”
“好的。”鸣烟铧点头,她本来就不会委婉。
三眼白驹速度极快,转眼就到了玄鸿宫宫门。两人下车,并肩朝大殿走去。
进入殿内,这些年常常迟到的帝君却早已坐在主座上等候。他身旁立着一白色华服的男人,正笑意吟吟地望着从门口走来的两人。
鸣烟铧瞥了他一眼,有种见到了殷旬的错觉。
说起来这位大少君也喜爱弹琴,是乐坛有名的才子,不知道比起殷旬来如何。
“臣卫黎、鸣烟铧见过帝君。”两人跪下行礼。帝君立刻招两人起来入座。
帝君只要不发火的时候,那张脸还是挺慈眉善目的,看起来就像个儒雅的中年人。只是一发火就是大发雷霆,常会见血。尤其是这一千年来,愈发的阴晴不定了。
因此鸣烟铧很同情卫黎,每天都在这样的人屁股后面转悠,卫黎一直没被斩首真是个奇迹啊。
“贺儿啊,给两位奉茶。”辉光抚着自己的胡子,对着鸣烟铧道,“烟铧的身体怎么样了?”他指的是从冰池出来后的恢复情况。
鸣烟铧颔首,“臣已大好。”
说话之间,那华服男子已然走近,倒了茶水递给她。鸣烟铧接过道谢,鼻子却皱了皱。
她闻到一股魔族禁术的味道。
对上男子的双眸,鸣烟铧有一瞬间的迟疑,难道这是那些文人骚客新流行的熏香?味道奇奇怪怪的。
视线接触的刹那,男子白皙的脸颊涨起了红晕,脉脉地瞄了鸣烟铧一眼,然后转身又回到了帝君身旁。
鸣烟铧:“……”
她默默地把茶盏放下,没了喝茶的胃口。
卫黎手指收紧,情况不妙。原本也极力反对这桩婚事的大少君为何突然变卦?难道是想以烟铧做要挟,威胁自己下台么。
帝君抚着胡子,满意地笑了两声,“如何啊卫黎,他们俩也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你就别再推脱了吧?”
“我没有有意。”鸣烟铧慢吞吞地开口,她瞥了眼卫黎,见他脸上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安心了下来。
卫黎说了,她不用委婉。
“也是。”辉光毫不恼怒的点头,“我这儿子啊,实在是不成器,除了那张脸皮能看,就没有什么可用的地方了。”
卫黎俯身,“帝君说笑了,大少君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在乐坛上赫赫有名。倒是烟铧,一介武夫,大字不识,何德何能配得上大少君?”
鸣烟铧面无表情。
她在殷旬那里听殷旬夸自己听惯了,现在居然还有点不服气。
“卫黎,你有一句话说的不错。”辉光抬手,“这不肖子师承帝后,几千年下来呢,也学了个皮毛,弹得曲子还算入耳。婚后可以弹琴为烟铧解解乏。”
卫黎余光瞥了眼鸣烟铧,鸣烟铧立刻意会,“我不喜欢听琴。”
“那就让他帮你操持家务。”
“我没有家务。”
帝君几次三番被顶撞,面色有些阴沉了。卫黎立刻作势低喝道,“放肆!鸣烟铧,这里是九天之上,不是军营!竟然敢对帝君出言不逊,给我跪下。”
鸣烟铧二话不说利索地跪下,目光直直对着上方,眼神清明,“臣出言不逊,还请帝君赐罪。”
“不过就算是帝君赐罪,臣还是要说,臣不想和大少君结为夫妻。”
帝君眼神明明灭灭,他睨了一眼卫黎,卫黎当即起身,拱手道,“这顽石愚笨不堪,臣立刻把她押往刑部好好惩治一番。”
辉光下巴微抬,良久道,“我本是一片好心,想着烟铧这些年为天界立下汗马功劳,这才想把亲子赏赐给她。既然她不乐意,那便罢了。”
他起身,“此事往后再议,你们跪安吧。”
“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奶油味甜话梅、长音月的地雷!!!
谢谢老爷们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