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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面色微黄,五官往丑里化,再穿上一身没有任何灵纹附加的绸衣,怎么看都是有点钱财的普通凡人。
    再看两个孩子,也完全变了个模样,和凡人那些吃五谷杂粮的凡俗之子很接近,没有修仙人士的灵气飘渺。
    “好了,咱们出发!”江河满意地说。
    这一天,江心月玩得特别开心,脸上的笑容就没少过。
    安静平和的南方小城,正浸泡在温柔的春风细雨中,来往的行人仿佛那煦和的天气,走路不疾不徐,说话平和温柔。
    “人好多啊。”小姑娘惊得张大嘴巴,双眼微圆,云天宗虽然也有几万人,但分布在不同的峰上,哪像现在,站在路边就能看到无数行人。
    爹爹抱着她,和街道上抱着孩子的父母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江心月偷偷地看向那些被父母带着逛街的孩子,突然捂着嘴笑起来。
    “你想要背篓?”江河完全误会了女儿的目光。
    那是个背着背篓的父亲,身后跟着大的孩子,手里牵着小的,背篓里还有一个更小的,时不时停下来买东西。
    江心月赶紧摇头,“小宝宝才用背篓,我是大人啦。”
    接着,自称是大人的江心月对着路边的糖葫芦暗暗吞咽着口水。
    江河买了一堆糖葫芦,趁人不注意时塞进储物戒里。
    糖人,买!蜜饯,买!点心,买!
    肉类就算了,那烤鸭味闻着就不好吃,杂质还多,江河目不斜视的走过,带两个孩子去吃豆腐脑。
    王三思满足地喝着豆腐脑,嫌不过瘾,又加辣椒油。
    加了很多糖浆的江心月将自己的碗挪了挪,生怕串了辣椒味。
    好可怕,这样的豆腐脑一看就难吃,师兄的口味真怪。
    小姑娘美滋滋的咽下一口甜丝丝的豆腐脑,嫌它不够甜,又摸了颗金丝糖。
    生活真是甜蜜。
    江河看了就牙疼,回去得叮嘱小姑娘要勤刷牙,都修仙了竟然还满口烂牙,丢人!
    逛了大半天,几乎将这座小城的零食包圆的三人终于准备离开。
    “小子,不准跑!”
    几个家丁拿着棍子追赶着一个六七岁的男童。
    那男童很快被追上,他的衣着破旧,却生得眉清目秀,十分精致。家丁们狠狠地摁着他,狞笑着说:“小子,看你还敢不敢偷东西。”
    “我没偷东西!”男童愤恨地说。
    “不是你是谁?来咱们府里陪少爷玩的孩子中,就属你最穷。”
    “我穷不代表我会偷东西。”
    …………
    路人小声地讨论着,“怎么回事?那些家丁好像是咱们县里最有钱的宁老爷家的?”
    “正是,听说宁老爷家的少爷顽劣不爱读书,他请了些同龄好读书的孩子进府当伴读……”
    “这孩子看着不像小偷。”
    …………
    江心月同情心大起,扯着她爹的衣物,“爹,咱们帮帮那个小哥哥吧,他看着不像坏人。”
    江河不用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朝她摇摇头,淡声道:“只能看不能帮,修士不能沾凡人因果。”
    这是常识,江心月当然明白,师兄告诉过她很多次。
    她咬了咬嘴唇,央求地扯着父亲的衣物,“那、那咱们就看看?”
    江河摸摸她的脑袋,没再说什么。
    被家丁押回宁府的男童——王廷是哭着离开宁府的,不管他说什么,都没人愿意相信他。
    江心月满脸疑惑地问:“爹,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怀疑呢?”仿佛异口同声,一致认为他就是小偷。
    掐了隐身诀的江河没回答,转头问徒弟:“三思,你说呢?”
    王三思茫然地眨眨眼,好一会才迟钝地说:“因为大家都希望他是小偷。”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答案,江河倒是有些惊喜,鼓励道:“为何那些人都这么希望呢?”
    “因为宁老爷是这么希望的。”王三思抓抓头,“师父,我看到宁老爷对管家使眼神了。”
    人民教师十分欣慰,谁说王三思是木头疙瘩,明明是大智若愚嘛。
    江河谆谆教导:“你说他为何要这么做呢?”
    “为了宁少爷/他儿子!”王三思和江心月异口同声地说。
    这件事很明显,事实上偷东西的人是宁老爷儿子,事情已经闹大,他肯定不能抓自己的儿子,王廷只能顶上小偷的罪名。
    “那个小哥哥真可怜。”江心月同情地说,“爹,咱们去看看小哥哥吧,你看他一直哭呢。”
    江河自然满足女儿这点小愿望。
    王廷的家又破又小,他柔弱美丽的母亲坐在屋里默默地流泪。
    王廷在院子里抽泣着,一脸愤恨地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所有人我都不会放过的!”
    从储物袋里拿出糖葫芦准备放厨房里的江心月顿时有些茫然,“爹,我要不要留点金子?”那宁家有钱有势,小哥哥要等三十年才能报仇,真是太可怜了。
    王三思插嘴道:“师妹,师父说不能管凡人的事,会惹上因果的。”
    “可是小哥哥太可怜了。”江心月大眼睛里都是同情,“大家都说他是小偷,没人相信他,他多可怜啊……”
    江河不予置否,“你们再看看吧。”
    王廷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一天,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如此。
    白天,他刚被人诬陷是小偷,晚上便有一队士兵敲开他家的门,告诉他,他是皇帝的儿子。
    他满脸狂喜:“我跟你们走,但有件事得处理一下。”他不能留下小偷的罪名。
    偌大的宁家仅一天,就从天堂掉进地狱。
    不过是权贵一句轻飘飘的话。
    王廷眼里都是对权势的野望,当人上人,才能不受人践踏。
    小姑娘捧着脸,噘起嘴,“爹,我不喜欢小哥哥了,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形容词,“他不够好!宁家老爷坏,可其他人是无辜的。”
    江河趁机教育两个孩子,“他的心胸不够宽阔,宁家父子作为罪魁祸首家,破人亡也就算了,问题在于他连以前骂过他的人都不放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他过于在乎世人的评价,不愿意看到更宽广的地方,眼界太窄。”
    江河的眼神凉薄,得意便猖獗,这孩子只怕会害了自己母亲。
    回到云天宗后,两个孩子很快将这件事忘记,小丫头满心满眼只有被父亲缴了的零食储物袋。
    “练气七层后才能使用清洁术,爹担心你忘记刷牙,日后满口烂牙丑得不能见人。”江河义正词严地说。
    江心月满脸忧伤,目光在她爹手上的储物袋打转,“爹,我要是每天多记五个字,能多吃一颗糖吗?”
    江河实在没办法,小丫头软乎乎的,说话甜糯糯的,实在遭人稀罕。
    老父亲能怎么办?只能让徒弟盯着她勤奋刷牙了。
    ——
    “江师叔,实在抱歉,招待不周。”
    斯文俊美、说话柔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的青年拿不出像样的见面礼,索性掏出从凡俗买的点心招待客人。
    王三思一点意见都没有,孩子就没有不爱吃甜的。
    至于小丫头,眼睛就没从点心上离开过。
    风似雪拨拉了半天,才找出一个看起来没那么凶悍的师妹照看两个孩子。
    两人在剑峰唯一还算完整的美丽亭里喝茶。
    江河看看周围全是石头,花草全被剑气灭绝的剑峰,这个特意留下来的亭子还能看到点绿色,确实能称为“美丽亭”。
    “峰主还在闭关吗?”江河边喝茶边问。
    风似雪温和地说:“师叔,师父已经闭关五年,剑峰之事全由似雪负责。”
    江河不由感叹,别的师父怎么就这样会收徒呢?风似雪温和有礼,将剑峰管理得蒸蒸日上,还心思纯正,下面的师弟师妹一致爱戴他,当他师父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一心修炼就行。
    “我也懒得绕圈子,实话说吧,我看不惯云天宗的作风。”江河直白地说,“十大宗门里,云天宗排第三。但这名次是由剑峰顶起来的,剑峰是云天宗最强战力,但在宗门中地位却不高,丹峰器峰兽峰……哪个峰地位都比剑峰高。”
    风似雪俊美的脸已经扯不出笑容,脸色有些难看地问:“师叔今日是来挖苦剑峰还是挑拨离间?”
    “都不是。”江河一脸诚恳地坦白,“是我希望剑峰能掌握更大的权利,最好是改变云天宗的风气。”
    风似雪不语。
    江河没等他说什么,继续道:“剑修,剑既出决不能退缩!你们身上有我最欣赏的侠气。”说着,他的眼神不善地眯起,“前些日子,云弄影的徒弟聚众殴打我徒弟,宗内的刑法堂居然只关他半天就释放出来……宗门律法中,同门不得操戈,偏偏总有些人以为掌握力量就能为所欲为。”
    “我想要个讲理的宗门,目前看来只有剑峰最讲理。”
    风似雪的脸色方才好一些。
    “师叔过奖了,只不过是因为剑修只会打架,心中没成算罢。”风似雪有些忧伤,所以他才会这么累,底下都是一群脑子不会转弯、只知拿剑砍砍砍杀杀杀的师弟师妹。
    作师兄的,他只能为他们兜着,努力让他们活得自在一些。
    风似雪看向江河,试探地问:“师叔今天是来结盟的?”
    他心下猜测,别人怕云弄影那婆娘,剑峰却从未将她当回事,剑峰只怕没架打,从来不怕打架。他师父虽然只是元婴,但正面杠上一个化神不在话下,剑修最强不是说说而已。
    “我希望下一任宗主出自剑峰。”江河说出自己的想法,“云天宗再不改变,只怕日后会越来越乌烟瘴气。这也是为了剑峰好,总不能每次有事都是剑修顶前面,偏偏在丹峰器峰面前活得像孙子。”
    风似雪摇头,“每个峰都可能出峰主,就剑峰不可能。剑修实在太穷,谁愿意选一个穷鬼当峰主?”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没有利益,谁会搭理你?
    江河忍不住笑了,掏出修真界版的手机,“能用灵石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另一边,剑峰的弟子明丝丝正在给两个孩子舞剑。
    大师兄让她照顾这两个孩子,她照顾的孩子的方式向来粗糙,不听话就打,哪懂怎么照顾软乎乎的小姑娘?
    但小姑娘仿佛就喜欢她的照顾方式,黑葡萄似的眼睛发亮,小手一直拍着,软绵绵的声音里都是开心:“师姐好棒,心月以后也要当剑修!”
    明丝丝手里的剑差点没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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