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东洲的天气也还算不错了,阳光充足,空气中还有着不知道什么植物发出淡淡香气,楼管阿姨喂的流浪猫在草地上扑虫子,这么生机勃勃的氛围下,陆今却清晰的感受到了从自己胸腔涌向四肢的恨意。
那种恨不得一刀一刀的宰了陆成林的铺天盖地的恨,阴冷而疯狂。
他怎么能,怎么敢无耻到这种地步?!
一想到自己身上流着这种人的血,陆今就恨不得从来没活过,那种甩不掉脱不开的剧烈的恶心感死死地环绕着她,无时无刻的都在提醒她,你是他的女儿,是这种渣滓的女儿。
到底怎么样才能结束这一切,怎么才能结束这种让人窒息的恶心感?
陆今几近疯魔的想着。
上次不应该顺着周袈书带他去的,他那样的人不应该接触这些东西,陆家的空气是脏的、陆家的那几个人是脏的,他们活得像下水道里的蛆虫、脓疮里的污血!从里到外的展示着什么叫卑鄙龌龊,什么叫指佞触邪!他们怎么配和她的小书讲话?
那么好的周袈书。
那么可爱的、期待着和她有一个美好的未来的周袈书。
怎么办。
嗡——
微信提示震动。
周袈书给她发了几张照片和一段视频。
是非常精致干净的女生卧室照片,有柔软的床和造型前卫的灯,阳台上布置了榻榻米,窗外正好是迎着光的花园,卧室内的地面上铺了米白的羊毛地毯,角落的木质置物架上有布艺玩偶,最上面的一层有一束含苞的洛丽玛丝玫瑰,视频里周袈书对她说,等你来了它就会开花了。
周父周母像为女儿布置卧室一样为她准备了房间,放了新鲜的白玫瑰,等待她去的那天就是最好的花期。
陆今的喉口就像被腥臭的泥土死死地堵住,浑身的力气都卸了下来,连呼吸都变得异常疼痛。
她不晓得自己怎么走上楼的,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关门关窗爬上床,抱着周袈书临走前给她系的围巾睡了过去。
噩梦惊醒的时候陆今感觉到自己浑身的冷汗,空调在呼呼的吹着暖风,她身上却冰的不像话,抹了一把脸瘫了许久才缓过来,手机在下边桌子上不停地叫着,有电话打进来。
陆今不想接,捂着耳朵逃避,那电话铃声却一次接着一次的不停,陆今双目无神的盯着惨白的屋顶,叹了口气任命的爬下去。
是外卖小哥儿,焦急的问:“你怎么不接电话啊同学?”
陆今着了凉,声音沙哑的道歉,说马上下去。
下楼陆今才发现已经快到晚上了,接过外卖的时候才晓得是周袈书给她订的,小哥儿新奇的问她怎么寒假不回家,他接单的时候还以为地址填错了。
陆今不晓得怎么回答,干巴巴的笑了一下,又给人道了次歉说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了。
把外卖拿回去后陆今又下来收了一趟被子,回去洗了脸后坐在凳子上盯着外卖发呆,几分钟后就下定决心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听筒里传来陆成林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呦,回来啦?听说去了海南啊,给没给老子带东西啊?那边海鲜肯定不错啊。”
陆今冷冰冰的嘲讽:“你他妈配吗,不怕我毒死你?”
陆成林浑不在意似的:“你敢?弄死我了你就该去坐牢了,你知道牢里什么样儿吗,嘿嘿,就你这细皮嫩肉的,一警棍就给你脑浆打出来。到时候周家那小畜生还能喜欢你?”
“陆成林,你就是被警棍打成现在这副人嫌狗憎的样子的?”
“你个贱货,敢这么说你老子!”
“别他妈废话,不就是想要钱吗,你在哪?”
陆成林一听见钱马上笑了,仿佛知道陆今一定会屈服似的,赢的十分痛快:“在家啊,老子等你,少了的话有你好看的。”
出门的时候陆今想了想,还是把周袈书的围巾放下了,下楼的时候阿姨和她说十点之前要回来,陆今应了一声,去学校的ATM机里取了五千块钱。
地铁上接到了周袈书的电话,陆今怔了许久才接,说自己刚睡醒,拿到了外卖云云。
周袈书没问她为什么没回微信,只问她怎么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是不是感冒了。
陆今心里乱的厉害,周袈书问一句她答一句,心不在焉的应付着,快到的时候周袈书才挂断。
进小区了,陆今经过周家那栋小别墅的时候,看着黑乎乎的一片松了口气,还好他们搬走了,她想。
每次进陆家,陆今都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设,她对这栋楼有种说不出的恐惧的压抑感,回回进电梯,她都有种喘不过气的错觉。
陆成林坐在客厅里等着她,茶几上有瓶剩了一半的老白干和几盘凉菜,陈美琴和任慧母子俩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陆今把五千块钱摔在地上,只发出轻微的响声,她浑身都紧绷着处于应激状态,盯着陆成林一字一顿的警告他:“你敢去骚扰周家就试试,我一分钱都不会让你拿到。”
陆成林瞥了地上那团杂乱的粉红色钞票,脸上布满着可笑的酒晕,不紧不慢的说:“五千呐?”
陆今冷笑:“嫌少?”
“嘿嘿,五千也是钱啊。”陆成林晃晃悠悠的从沙发上坐起来,电视里传来嘈杂的枪战声,他好像也不懂得什么是脸面,就这么蹲在地上捡钱,“你任阿姨四月份就要生了,到时候用钱的地方可多啊,你弟弟的奶粉钱可都靠你了”
陆今双手攥拳,一言不发,俯视着陆成林的目光像是冷箭,恨不得戳穿他的眼睛。
陆成林又说:“反正,你不给,我就去找小周啊,小周没有就找老周,呃——你他妈——!”
陆成林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今狠狠地掐着脖子扑倒在地!
陆今双目欲裂,狠狠地掐着陆成林的脖子,“你再敢提他们一句试试!”
陆成林到底是喝了酒,竟然一时之间被陆今制住了,双腿乱蹬着,被掐的面部充血,却疯狂的笑了:“你敢掐死我吗掐死了要去坐牢”
陆今就跟突然被扇了一耳光似的,浑身都激灵了一下,陡然间就被陆成林掀到在地,满目惊慌的看着自己不住发抖的双手,在陆成林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中夺门而出。
跑出了那栋楼,陆今才缓过劲来,她浑身都软的厉害,好像所有的力气都在刚才被用完了似的,黑暗中她蹒跚走着,脑子里控制不住的回想着刚才的场景。
那个试图活生生掐死陆成林的人,是她吗?
陆今冲进路边一家便利店,买了一大瓶矿泉水,在街边下水道上不停地冲着手,她手抖得厉害,一大半水都冲进了她的袖子里,过往的人群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
冲完整整一瓶水,仔细的闻着手上的味道,确认半天陆今才觉得心里那阵恶心感缓和了一些。
陆今就这么像是被夺了魂似的走在路上。
突然的,她隔着马路看到了对面肯德基里两个眼熟的人——任慧和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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