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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而言之,多尔济这个七弟之于班第,是特别的存在。
    而且,外面把班第之所以出力替多尔济正名的缘由传出了许多花样,真假莫测。
    对这些流言,容温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但说实话,她对这对兄弟还是挺好奇的。
    当然,这种好奇多半还是来自——彼时十三岁的半大少年班第竟然带大了一个五岁的孩子。
    怎么看,班第都不像是那种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伺候孩子的好脾气男人。
    难得班第主动提起自己当年带孩子的过往,容温一下子来了精神,兴致勃勃追问起来,“别卖关子呀,快说!”
    听见容温催促,班第眼神一时变得有几分玩味,原本锢在容温腰上的手,悄无声息移到她脸上。
    ——出其不意,班第大拇指与食指以巧劲,强行掐开容温精致的下颚。熟练的往她被捏嘟开的嘴里,塞了一口鱼肉。
    然后,还‘细心’的替容温托了几下下巴,让上下牙闭合咀嚼。
    按他这个动作流程,下一步,便该掐着她脖子硬逼她吞下去了吧!
    果然是他!果然是很‘面面俱到’的伺候!
    在班第硬掐自己脖子之前,容温识时务的飞快吞下嘴里的鱼肉,一脸不忍直视的感慨,“多尔济不容易啊。”
    班第轻哂一声,又挑了块乌鸡肉到容温嘴边,似笑非笑,“还有更不容易的,殿下可要试试?”
    “…………大可不必,我可消受不起你的‘伺候’。”容温惊恐摇头,配合的咬了一小口鸡肉。然后偷觑班第一眼,鼓起勇气小声挑剔,“这个鸡皮黑黢黢的,我不想吃。”
    容温本来还在忐忑,怕班第让她试试‘更不容易的哄法’。
    谁知班第什么都没说,只当着她面,顺手把那块鸡皮扔到了自己嘴里,还夸道,“炖得很入味。”
    他举止一派自然,容温却倏然红了脸,连脖子根都染了粉色。
    他以前也会吃她剩在碗里吃不完的东西,但并不是这般,一双筷子,一块她咬过的肉。
    这太亲密了!
    接下来,不管班第再喂来什么,容温都是一副‘我可以’的表情,‘啊呜’一大口全给咬进嘴里,费力的嚼。
    班第眼风扫过她涨得鼓鼓的双颊,面不改色,但肩头可疑的抖了一下,眸中得意一闪而过。
    这情形其实有些像当初在苏木山脚的帐篷里,他存心试探她心意,故意在她吃饭的时候靠近她。
    那时,她也是这样,羞赧之下,不知如何反应,只会木呆呆的往嘴里塞吃食以作掩饰。
    如今,他们已识得彼此真心,可她依然还会手足无措,不经意间红了脸。
    没长进啊,小姑娘。
    班第不经意弯了唇,垂眸,轻轻替容温把颊边的乌发别到耳后。
    细微动作,本能爱意。
    班第还算有分寸,虽然心疼容温纤弱,但毕竟是夜里,吃多了容易积食。
    所以,只押着喂了容温一些不太油腻的肉,点到为止。完全没有像从前喂多尔济那般简单粗暴,形如喂猪。
    饶是如此,容温还是觉得撑得慌,一脸不舒服,她临睡前还得再喝两碗治寒症的药呢。
    班第见状,索性给容温披了件外裳,拉着她去外面那巴掌大的院子里,散步消食。
    归化城的六月夜,朗月当空,繁星如织。青檀古树枝头,似有小虫游走,动静细碎,窸窸窣窣。
    日月不偏心,洒落世间的痕迹,总是美好。
    两人手牵手走到青檀古树下,容温平素最爱坐的那个地方。正好,有一枚未成熟的小青檀果砸下来。
    班第随手接住,见容温一脸兴趣,便递给了她玩。
    容温捏住翠油油又光滑的果子摩挲几下,似不经意道,“你瞧这果子滑溜溜的。我听人说,南方的青檀果与我们北方的不一样,皮上有一层柔毛。”
    “不清楚,我从未去过南方。”班第随口道。
    当年长兄困死于漠西杀虎口群山,更是困死于大清对蒙古的封关令,这事成了他心里解不散的症结。
    自那以后,他从黄沙大漠里,开辟了一条通往关内的密道。
    他倒是从密道入关去过一些地方,但次次都有要事在身,从未起心思为草木驻足。
    “那你可想去南方看看?风景旧成谙的江南,听着便让人心生向往。”容温漫不经心笑问,一派闲散模样。
    与她的云淡风轻相比,班第可谓失态,魁梧身形僵在原处,堪堪以不敢置信掩盖住灰眸中的锐利锋芒。
    因封关令在,所有蒙古人都似被大清圈养在草原上的牛羊,一辈子都逃脱不了这片土地。蒙古王公每年岁末能入京朝见一次,已是天恩。
    蒙古人若想去南方,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大清撤销封关令;要么大清亡,蒙古人仿效几百年前的先祖金人,举兵南侵,鞑靼关中。
    容温问出他想不想去看南方这话后,班第心头兀自一沉,面色莫测,第一反应便是——被发现了。
    可容温神色间未免过于平静坦然,不带半分探究猜疑,丝毫不像是洞悉了他的筹谋。
    方才那句问话,也不似试探,更像是随口一句闲话。
    班第闭目,瞬息工夫,心中已有了抉择,面上恢复如常,盯着地上暗影,颇有几分装傻充愣的意思,“我不钟情草木。”
    这个答案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中。阖族生死攸关的大事,哪能宣之于口。
    容温按下那瞬间升起的惊慌甚至失落,也按下了到嘴边的那句追问,八风不动转圜道,“也是,你瞧着就不像爱莳花弄草的人。”
    这番就草木而言及远方的交谈过后,各怀心事的两人,都有些沉默。
    又在院子里走了一盏茶时间,天际起风了,班第顺手替容温紧了紧衣襟,问道可要回屋。
    容温估摸着扶雪快要端药上来了,点头。
    回到屋内,容温没等到扶雪按时送药进来,反倒是班第突然出去了一趟,提了一只盛着乌黑药水的木桶来,说是要给她浴足的。
    容温嗅着空气里浓郁得让人嫌恶的药味,便猜到八成是老蒙医的手笔,不由问道,“这有何功效?”
    班第意味不明扫了容温一眼,不答反问,“殿下身子哪里不适?”
    哪里不适,自然是避子药留下的寒症了,可这事是瞒着他的。
    “……”容温被他这个眼神扫得心里发虚,总觉得他似乎知晓了什么,吓得半天没敢吭声。默默脱了鞋,把脚泡进木桶里。
    就在容温踌躇着,要不要主动向班第坦白时。却见班第撸起袖子,蹲跪在桶边,手沉入足浴药汁中,捉过她小巧的脚,替她按压起穴位来。
    “疼疼疼!”
    什么心虚坦白,什么满腔忧虑,这一刻全被抛诸脑后。
    容温被捏得两眼泪汪汪,好险没哭出来,扑腾着把双足从桶中挣扎了出来,“我自己泡,自己泡,你别动我!”
    金玉锦绣堆里出来姑娘,身上无一处不养得精致。
    班第目光从莹润光滑的小腿一路游移到粉嘟嘟还冒着热气的脚尖,眼神早在不经意间黯如着墨。一时间,脑中只剩四个大字——肤如凝脂。
    在重新把这双玉足按进桶里之前,班第面无表情替容温把裤腿挽到膝盖以上,然后鬼使神差的朝白嫩嫩的膝头啃了一口。
    啃完之后,不经意抬头对上容温那张震惊又羞怒的俏脸,班第猛地清醒了,耳后根倏然烫得慌,但面上仍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先声夺人,“再不老实我真会咬你。”
    他皮相生得深刻锋利,透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冷下脸时,更显狠厉。
    但容温近来被他宠着纵着惯了,已经不像初识时那般怕他,根本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闻言,故意用脚乱踩水,把水溅到他身上,像是在‘报复’他刚才捏疼自己,挑衅意味十足,就差没猖狂的对他吼,“来呀,有本事来咬我呀!”
    班第瞅着衣襟前的水痕,终于认清了自己对容温来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的事实,只得无奈道,“……别闹,再耽搁水该凉了。”
    容温不理他,继续晃腿捣乱。正好她一点都不想泡这个臭烘烘的足浴。
    班第本可以用手摁住她腿,她那点力道,自然拗不过他。但若真如此,他就腾不出手给她按摩穴位了。
    “殿下。”班第浓眉一挑,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我让你咬回来,咱们就扯平,行不行?”
    容温因他的服软妥协而抿嘴偷笑,口气却装得勉为其难,“那……行吧。”
    班第也不拆穿,只是直起身子,把脸凑到容温面前,近得两人呼吸都融在了一处。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容温,缓缓道,“来吧。”
    ……他这副意味深长的荡漾语气,谁下得去口?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对他做什么。
    容温面无表情的提醒,“我是要咬你,不是要亲你。”
    收敛一点!
    “没区别。”班第翘唇一笑,得寸进尺把脸凑得更近,略抬起下巴对着容温,“殿下咬这处吧,刚好和上次你在银佛寺咬的牙印排起来。”
    “……”容温盯着他覆了一层短硬青须的下巴,根本看不出任何牙印的痕迹。
    说实话,要不是他自己提起,容温几乎快忘了,自己曾经在银佛寺咬过他一口。
    好像是当时他给她上药,她太疼了,就咬了他。
    “排什么排!”容温自觉看破他了的心机,一语道穿,“你就是故意抬头,把这都看不见了的牙印扯出来当挡箭牌的吧,想骗我心软不和你计较。”
    “错了。”班第认真道,“我抬头,是想骗殿下这样……”
    班第忽然前倾,身体力行纠正。
    ‘这样’两个字混在二人的唇舌之中,含混又暧昧。
    桶里的水逐渐失了温度,紧贴在一起的二人却仍火热。
    最后容温实在受不了了,含含糊糊把人推开,捂着通红一片的脖颈委屈不已,“扎死了!”
    班第抹了把下颚的短硬青茬,眼风微挑,笑得有些邪气。
    惹得容温狠狠瞪他一眼。
    他被瞪了,反倒是越发笑得邪肆不知收敛,眼看容温真要被笑恼了,才又去拿了盆清水过来,一本正经的示意容温洗洗脚上的足浴药汁,“水凉了,别泡了。”
    紧接着,又听他道,“最近忙,是有几天没修面了,难怪你颈上红成那样,我下次注意。”
    容温这次是真的想咬他两口,顺便把这盆清水泼他脸上,让他冷静冷静!
    一直到床上,容温对班第都没什么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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