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得,她眼前一黑,只听得耳畔传来几声焦急呼唤——
“盛良媛!”
“南晴!”
……
永乐宫。
庄容华慵懒的靠在榻上,蛾眉紧蹙,低声忿忿道,“那个贱人运气倒真好,从轿辇上摔下来都没事,竟还能顺利生个孩子……”
而且,还是个皇子。
该死的,竟然是个皇子!
“不是说她嗜辣,肚子里一定是个女儿吗?竟然让她赶在我前头生了个皇子!”她的手按在了自己高高的肚子上,这落了下风的感觉实在糟糕透顶。
“主子,你莫动气,仔细伤着自个儿的身子。”大宫女柳儿连忙端上一碗冰糖雪梨汤,轻声安慰道,“那萧嫔生了个皇子又怎样。三岁前的孩子都容易病,更何况三皇子是个早产儿,胎里不足月,更是难养活。”
庄容华轻轻挑眉,“真的?”
柳儿道,“自然是真的,主子你瞧二皇子,听说他就是没足月生的,一岁时又生了一场大病,险些就没了。贤妃把他当眼珠子一样精心照料着,如今都三岁了,却还跟豆芽菜似的孱弱。可见这胎里有亏损,后天再怎么弥补,也是没用的。”
这话听得庄容华很是舒心,轻轻地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冰糖雪梨汤,唇角也不禁翘了起来。
忽的,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拿着汤匙的手微顿,“你说今天萧嫔突然把那盛良媛叫进去,是什么意思?”
柳儿低声道,“奴婢听说,好像是……托孤。”
托、孤!
庄容华黑眸微眯,低喃道,“没想到萧嫔竟然如此信任那个盛良媛。”
她们俩的关系竟然好到如此地步了,这实在没办法令人放心啊。
若是萧嫔死了倒好,顶多让盛南晴白捡了个孩子。不过是个宫女起身的从四品良媛,构不成多大的威胁。
但现在萧嫔非但没死,还生了个皇子。按照宫中惯例,后妃一旦诞下皇嗣,都会升位份的。当初云妃就是靠生了个公主,一下子从从三品云婕妤升为正二品的云妃。
母凭子贵,这次萧嫔生了个皇子,起码要封个正四品容华,或者更高的位份。
思及此处,庄容华眉心猛地一跳,再过没多久萧嫔就要跟自己平起平坐,不,有可能比自己位份还要高出一些,以后自己还得给她行礼问安。
萧嫔本就受宠,现在又生了个皇子,又笼络了颇为受宠的盛南晴。若是这两人抱团,一致对外的话……
庄容华的手指根根收紧,指节都有些泛白,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惹人厌恶的绊脚石!
……
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空中,皎洁光芒如轻纱笼罩着这偌大又安静的宫殿。
几缕月光透过雕花木窗,斜斜的照进初月阁的寝屋里。
景帝坐在床边,凝视着床上熟睡过去的小女人,伸手摸了摸她有些发热的额头,眸色暗了几分。
“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又晕了过去。”他低声道。
“……”床上的人皱了皱眉。
“真是个蠢的。”
景帝语气中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与关心。
他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片刻后,他俯身凑到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下。
“你得快快好起来。”
声音淡淡的,如一阵清风拂过。
夜已经深了,景帝这才起身走出门外。
坐在回紫宸宫的轿辇上,景帝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枚玄色龙腾云纹金丝香囊。
这枚香囊,还是他前阵子从那只小懒猫儿那里索来的。
长福公公斟酌片刻,忐忑出声道,“陛下,刚才皇后娘娘那边传话来,说是……那个害萧嫔落轿的太监受不住刑,在狱中咬舌自尽了。”
果不其然,景帝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咬舌自尽?”
长福公公咽了下口水,“是,是。慎刑司的说,那太监一直嚷嚷着冤枉,说他这两天吃坏了东西泄肚子,今儿个腿下突然没力,才不小心摔到的……他被送入慎刑司后,自知死罪难逃,就咬舌自尽了。”
这逻辑上倒是解释的通,但若真是这样,未免太巧合点。
萧嫔的运气就这么差,这种事都被她碰上了?
景帝轻轻闭上眼睛,揉了揉略微胀痛的太阳穴,沉声道,“让皇后再仔细查查,这件事,光死一个太监,哪里够?皇后还是太仁慈了。”
第060章
“你总算醒了!”
盛南晴一睁眼, 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宁贵人那张娇俏的脸。
这是……怎么了?
她的大脑慢了两拍, 等回过神来,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在云台殿晕了过去?
“系统!我怎么会突然晕过去,难道我又中毒了?”盛南晴心头一慌, 突然晕过去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社畜对自己身体健康还是很关注的。
“不是中毒。”系统答。
“那我这是什么情况?”
“你的耐受能力较弱, 昨天为了萧嫔的事情, 你的神经一直紧绷着, 再加上长时间空腹引发低血糖, 才造成短暂晕厥。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玩家不必多虑。”
“呼——原来如此。”
盛南晴轻轻松了口气, 系统可比某搜索引擎靠谱多了。这要换做某搜索引擎, 自己这会儿怕是都确诊癌症,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去世了。
宁贵人伸出手指在盛南晴面前晃了晃, “你不会把脑子睡坏了吧?刚醒来就发呆。”
“我没事。”盛南晴从与系统的对话中抽离出来, 朝着宁贵人轻笑一下, “只是昨天被产房里的血给吓到了。”
“没看出你胆子这么小啊。”
宁贵人半信半疑的呢喃了一句,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见她面色红润自然,倒也没再多问, 只道,“昨天你突然晕倒,可把我们吓了一跳。好在尚药局的两位奉御都在,确定你并无大碍, 大家才松口气。啧,你是没看到皇后娘娘那脸色,都白了……她昨夜怕是都没能休息好……”
盛南晴讪讪的说,“这两天宫中事情本就多,我又给皇后娘娘添麻烦了。”
下属一个接一个出事,换谁当这领导都觉得糟心,皇后还真是不好当。
“还好你没大碍。”宁贵人轻声安慰着。
顿了顿,她又连忙起身,“瞧我光顾着跟你说话,你先洗漱用膳吧,等你吃饱了,我再跟你说另一件事。”
又有事?
盛南晴化作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你现在先跟我说说呗?”她好奇地问。
“不行!我要现在就说了,你今日怕是一粒米都吃不下了。”
盛南晴心头疑惑更深,但见宁贵人一脸坚持,也只好先起床洗漱。
饭厅内,珠儿和暖玉已然布好了丰盛的早午餐。
一开始盛南晴还不觉得饿,等看到桌上那些精致美味的食物,顿时觉得自己饿的可以吃下十头牛。
以狂风席卷之势填饱肚子后,盛南晴一本满足的擦了擦嘴角,看向宁贵人,“现在可以说了吧?难不成我晕过去后,又出了事?”
宁贵人点点头,表情都变得肃然起来,沉声道,“今天早上,皇后下令,将昨日抬轿辇的四个太监都处死了。除了萧嫔身旁的两位大宫女外,其余六名宫人每人仗三十棍,并罚入浣衣局做苦役。”
“四个太监都死了?”盛南晴一怔,犯错的不就一个太监吗,另外三个岂不是死的很无辜?
“死了。”
宁贵人幽幽的看了她一眼,语气又沉了几分,“不仅死了,还被剥皮实草,挂在太监所和宫女所的门口,以警众人。”
剥皮实草!!
想到四张完整的人皮被剥下来做成口袋,塞满稻草血淋淋的挂在门口的场景……
盛南晴心头猛地打了个突,背后升起一阵阴嗖嗖的寒气。
见她一副作呕难受的神情,宁贵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所以我等你先用了膳才跟你说这个。反正我听了这消息后,真是什么都不想吃了。听说不少太监宫女看到那几具人皮草人,有吓得晕厥的,有当场呕吐的,还有吓得尿裤子的……所以这几天你没事别在外面瞎晃,让你宫里人也别乱跑,省的不小心撞见了,白白受了惊吓。”
盛南晴努力让自己不去脑补那画面,眉头紧皱的问,“这真是皇后下的命令?她一向宽容和善,怎么会想出这种残忍的法子。”
宁贵人附耳凑到她身旁,小声道,“听说昨夜长福公公亲自跑了凤仪宫一趟。”
所以说,这是景帝的意思。
“这是杀鸡儆猴啊。”盛南晴道,景帝这个做法虽然粗暴残忍了些,但震慑力却是十足的。
那四具人皮草人,就是给后宫上上下下一个强而有力的警告——不论是心怀鬼胎的妃嫔,亦或是利欲熏心的奴才,若是还敢为非作歹,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真不愧是帝王,够狠,够毒!
………
那四具人皮在宫里挂了足足三天,幸亏这会儿还是料峭早春,要换做夏天,早就臭气熏天,长满蛆虫了。
这三天,后宫安静的宛若一滩死水,除了尚药局比较忙,这些天被吓出各种症状的宫人着实不少。
连着三天,皇帝都没驾临后宫。
要换做往日里,后妃们难免都会有点小抱怨,但这次却是破天荒般,众妃嫔都安静如鸡。就连早上给皇后请安,都没人敢说闲话,安安静静请安,安安静静离开,异常乖巧。
对于这点,大宫女云栽很是欢喜,“娘娘,你耳根子总算可以清静些了。”
许皇后却是高兴不起来,摇着头叹了口气,“那般得来的清静,我实在无福消受。”
“娘娘,那事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再想了,多思多虑伤己身啊。”白露柔声劝道,她知道皇后为了萧嫔的事和处罚这一干宫人的事情,连着几日夜里都没睡好,昨夜还梦魇了,惊醒时寝衣背后都湿了一片。
听着这劝慰,许皇后低垂眼眸,轻轻叹了口气,“是我这个皇后当的不够好……”
云栽和白露一惊,连忙跪倒在许皇后面前,“娘娘,还请莫要说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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