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细细的观察着梁小濡,徐徐的摇了摇头,话却是说给梁小濡听的:“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心没了的样子……”
话落,给小蔡打了一个手势,自己率先走了。
小蔡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跟着走了,经过苏信的牢房的时候,她给了那个女犯一个警告的眼神。
苏信听到了梁小濡的声音,越发证实了自己心底的猜测,嘴角浮上了幸灾乐祸的兴奋笑容,继而又大笑起来:“果然,世事难料!哈哈哈哈……”
梁小濡浑然不觉,老杜和小蔡的离去让她绝望,她已经透不过气来,捏着自己的喉咙:“我的心!我的心!啊,好痛,痛……”
比刚才更为严重,现在她已经不再是心脏疼痛,她已经全身都痛,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每一寸每一厘一毫都痛,连灵魂都痛!她已经说不清是哪里痛,那种痛从心脏发端涌向全身,又从四面八方放肆的延伸,反反复复涌涌澎湃……
梁小濡蜷着身子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淌:“以沫……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还……”
笃笃笃!
笃笃笃!
隔壁突然传来敲击的声音,然后女子冷傲清高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梁小濡,是你么?”
梁小濡额上青筋都暴了出来,捂着心口倒在地上,她看着影影绰绰的墙壁,根本分辨不出东南西北,更是辨别不出谁的声音。
苏信冷笑:“学妹,想不到我们在这里也能见面,真是缘分。”
知道梁小濡大概情况不妙,她也不指望那个废人能回答,继续冷笑:“都在牢里你就别作了,好好过日子吧。”
她心里乐呵极了,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最多就是出了个医疗事故,却凭空被梁以沫拘禁在这里,现在好了,那个无情的男人竟然也把自己的女人抓过来了,哼!莫非是玩腻了那个小学妹?
她好像个过来人一样幽幽说道:“到了这里,就等吧,等哪天那个人将你忘了,或许,你就能出去了,又或许,你会一辈子老死在这里。”
彼时,她并不知道梁小濡开枪射杀梁以沫的事情。
梁小濡终于知道了那人是苏信,她谁都不想理什么都不想听,头疼得厉害,真想直接撞墙死了算了!
再后来,她昏昏睡去,多少次在梦里疼醒,又最终疼得筋疲力尽只能睡去,又再醒……
老杜和小蔡吃惊的发现梁小濡竟然开始主动的喝水了,有时候也会爬起来胡乱的吃点东西,只是她的肠胃严重萎缩,导致哪怕是只啃一口馒头,刚一咽下就剧烈的呕吐起来,反应非常剧烈!
“老杜,049371是怎么了,竟然勉强吃点东西了,看她那个难受的样子,吃比不吃还遭罪,真是搞不懂她!”
老杜又在听着那凄怨婉转的昆区《游园惊梦》,游园惊梦,惊得又是谁的梦?
见着小蔡一副不解的样子,她拔了耳机笑笑:“她在等一个人,准确的说,在等一个消息,所以她知道自己----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了!”
“哦?我以为她迷糊了呢,脑子却还挺清楚的。”小蔡笑笑。
这一觉,梁小濡不知道睡了多久,是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
只觉得梦里那个人望着她的眉眼还是那么温柔,还有他给的那漫天的烟火,正如他的情意,倾洒天下。
她和他,离开相聚过,争吵过甜蜜过,争执过包容过,放弃过深爱过。
尽管这里是特殊牢房,但是苏信还是被安排每天早上有个放风的时间,而她,除了黑暗就是寂寞,就像是一个残缺的瓷器,被扔在主人遗忘的角落,除了老杜和小蔡同情的看看她,再就没了别人,她也不能走出这个方寸之间。
一天清晨,梁小濡被高墙外面的鸟叫声给吵醒了,隔壁牢房又传来开门的声音,苏信想必又得到了放风的机会,那女人冒死朝她这里看了眼,然后冷冷的朝她竖起了大拇指:“我才知道你干的好事,你竟然把梁以沫给杀了,好狠的心,我那么恨他都没舍得杀他,你行!你真行!”
她蹲在高墙下的角落淡淡的看着苏信,那女人还是那么漂亮,想必余安安每次来的时候没少给送护肤品,她有些自惭形秽,两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必这般折腾,已经丑的不成样子了吧。
苏信来劲了,还要再说,被老杜呵斥了一句:“再啰嗦就取消几天的放风!”
苏信遂没敢再吱声,而是又用眼神剜了梁小濡一眼,那意味太复杂,梁小濡一时没看懂。
苏信走了之后,特殊牢房又安静下来,梁小濡呆呆的望着斜对角的小轩窗,阳谷和鸟叫就是透过那个窗子传了进来,让她知道原来地球没有了她还在照样转着,不是就此消亡了。
太阳东升西落,人们都为了自己的生计和希望而忙碌奔波,出了那件事之后,凉城虽然沸腾了很久,但最终还是又平静了下来,老百姓照旧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谁都不会因为个体的陨落而影响到彼此……
哗楞楞,铁链子落地的声音,接着又是一连串数字输入的声音,走廊尽头的通道的门打开了,预警小蔡高喊着:“049371,有人来看你了!”
梁小濡心头一震,全身都激动得颤抖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整了整衣襟,这才飞快的扑倒铁栅栏前,双眼殷殷的望着通道尽头昏暗处。
那里,铁门敞开后迈进了一双笔直的大长腿,男人落地的步伐特别沉稳,黑色皮鞋踩着黑色方砖,嗒!
她心头一动,瞪大了眼睛仔细的去瞧男人的脸,男人一身黑色西装,笔挺有型,个子又高,还带着黑色礼帽,压低了生生的遮去了半张脸孔……
“以沫,以沫,是你吗?你真的没事?你好了是吗?”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明显的一怔,身子僵了一下,又毅然决然的抬腿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