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很是头疼,自打静妃搬到偏远的宫殿,天天哭闹。前两天是吵着要见陛下,陛下不见。后来又是要
见太后,太后已闭门不出,更是不会见她。
现在倒好,她要见自己了。
碧姜低着头,眼睛闪了闪。或许是已猜出皇贵妃召自己进宫的意图,倒是难得在心里自嘲起来。
当年她挑中皇贵妃,是从各方面比较。无论是出身还是教养,还有娘家的地位,皇贵妃都是最佳的人选。
她离京时,皇贵妃不到十岁,自是还有少女的天真。
而现在,深宫几年的皇贵妃显然与她以前见过的那些后宫女人一样,纵使面上再与世无争,表现得再无欲
无求,都不能掩住真实的野心。
何况,对方原本就应该是当皇后的。
皇贵妃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看了一眼她。
她立马道:“娘娘若是有事,就先去忙吧,臣妇等着便是。”
“倒是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何况是郡主。郡主是自家人,不如一同前往吧。说不定还能劝劝静妃,让她顾
着些大皇子,莫再闹了。”
碧姜自是遵从,这就是皇贵妃的目的。
静妃如今的宫殿位置很偏,大约是陛下不想再看到她,把她贬得远远的。连带着也不想看到大皇子,大皇
子还是养在静妃的身边。
未近宫殿,就听到静妃在大喊大叫。
“让皇贵妃来见本宫,本宫曾是她的主母,她不过是妃妾,居然还敢推三推四……”
皇贵妃冷着脸,对着碧姜苦笑一声,“静妃对本宫的不满,由来已久。当初大长公主定下本宫与陛下的婚
事,本宫便一直在家中待嫁。”
“每日学习功课,礼仪宫规,无一刻敢相忘。本宫自打懂事起,就知道要进这座皇宫,陪伴陛下。谁能想
到最后竟是以妃妾之礼进的宫?”
碧姜低着头,并不接话。
皇贵妃明显是说给她听的,她已明白对方的意思。
皆是因为陛下有立后的意思,但一直迟迟未下旨,不知在顾忌什么。皇贵妃眼下需要的是一把力,推着陛
下尽早下旨。
所以就必须得有人站出来,主张立后。这个人身份不能低,且一定是纯臣。放眼朝中众臣,唯隐最合适。
故而皇贵妃才会召自己进宫,来看这出戏。
静妃还在里面喊着,很快便传来大皇子的哭声。
皇贵妃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宫人,宫人立马高喊着:“皇贵妃娘娘驾到!”
听到皇贵妃到了,静妃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她不过是见不到陛下,太后又不露面,才万般无奈地说要见皇
贵妃,但心里却知,皇贵妃根本不可能帮自己。
碧姜随着皇贵妃进去,只见静妃立在殿中,脂粉未施,脸色憔悴。
一旁有个嬷嬷抱着大皇子,大皇子许是被静妃给吓到了,哭闹不止,含糊地叫着“父皇”。他不到两岁,
自是说不了太多的话。这声父皇想必是教得最多的,以至于他哭起来都在喊。
“你父皇都不要我们母子俩了……”
静妃恨道,看向皇贵妃。
皇贵妃正要伸手去抱大皇子,被静妃一掌打掉,“你还想做什么?”
静妃抱过大皇子,生怕皇贵妃会对大皇子不利。大皇子现在可是她唯一的倚仗,她绝不允许别人抢走他。
尤其是皇贵妃。
“静妃妹妹,你这是何意?本宫是见大皇子哭得抽搐,怕有些不好,才想看一下,你何必如临大敌的模
样,难不成本宫还会害他不成?”
妹妹?
静妃呆住。
宫中称呼可不论年纪,而是论品阶。现在皇贵妃品阶比自己高,这声妹妹当然唤得。可静妃有些接受不
了,以前都是她唤皇贵妃为妹妹。
几日之间,居然颠倒过来,真是风水轮流转,世事多无常。
“大皇子认生。”
皇贵妃笑笑,不以为意。
就是这样的笑,看在静妃的眼里,更加的刺眼。这个女人,总是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把陛下骗
得团团转。
真那么清心寡欲,又怎么会拼命勾住陛下。
静妃心里恨着,这才注意到皇贵妃身后的碧姜。好哇!皇贵妃这个毒妇,居然带着外命妇来看自己的笑
话。
“臣妇见过静妃娘娘。”
“原来是玉山郡主。”
静妃把大皇子重新递给身边的嬷嬷,示意把大皇子抱进去。大皇子还有些哭意,不过已好了许多。
“今日真是稀罕,皇贵妃和玉山郡主一起过来。既然来了,就坐坐吧。”
皇贵妃微微一笑,“坐就不用了,郡主是本宫今日召进宫的。谁知道静妃妹妹派人去唤,说是要见本宫。
本宫生怕出事,这才急着赶了过来。玉山郡主同样不放心,索性一同跟来。现在看到妹妹你平安无事,姐姐就
放心多了。如此,我们便告辞了。”
静妃哪里能让她走,自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
“慢着,本宫要见陛下,烦请皇贵妃代为转告。”
“此事恕本宫无能为力,陛下圣意独断,本宫无法左右。静妃妹妹何不等过段时日,陛下那里气消了,自
会来看大皇子。”
皇贵妃的话已经点明,静妃以后能靠的只有大皇子。
静妃何偿不知,闻言冷哼一声。
因为有外人在,她毕竟曾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有失体统的事情也做不出来,便让她们离开了。
出了静妃的宫殿,皇贵妃脸色不虞。
“本宫常常想着,若是大长公主一直呆在京中,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不一样。”
她幽幽的话语传进碧姜的耳中,碧姜也无法回答她。
若是自己不曾出征,还是换另一个人去击退燕赤。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战败,天下动荡。二是同样大败
燕赤,京中一切照旧。
但以赵太后的为人,便是她留在京中,也不能时时进宫。
宫里会发生什么,不是她一个公主能左右的。赵太后想算计陛下的婚事,其实还是能成功的。
皇贵妃当然知道她不会回答,换了一个语气,“本宫一见到郡主,话就多了起来,许是因为郡主在大长公
主身边呆过,颇有些神似大长公主,令本宫心生亲近。”
碧姜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诚惶诚恐地行了一个礼。
“臣妇不敢当皇贵妃如此厚爱。”
“你值当的,本宫知道你幼年流落在外,吃尽苦头。便是现在嫁进国公府,却没有娘家可以倚靠。陛下赐
你姓肃,此后宫中便是你的娘家。你若是受了委屈,大可以进宫来告诉本宫,本宫必会替你做主。”
她话音一落,碧姜又行了一个礼,“臣妇谢娘娘盛恩。”
皇贵妃对她的表现有些满意,一个无根无基的女子,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示好。
碧姜心知立后一事,陛下那里已是有数的。
不过是迟迟没有下旨,皇贵妃担心夜长梦多。毕竟天下最无法预料的便是皇家之事,谁知道会突然发生什
么,还是早些定下来的好。
这主张立后一事,于他们而言,其实是顺势而为。若是他们一直留在京中,此事还是不沾手的好。既然要
离京,索性不如卖个好。
“娘娘如此看得起臣妇,臣妇铭感五内。宫中有娘娘坐镇,臣妇将来便有了靠山。”
这句话就是表忠心了,肯定了皇贵妃中宫之中的位置,其意义不言而喻。
皇贵妃笑得越发真诚,竟拉着她的手一起回到殿中。
待她出宫时,自是好一番赏赐。
她寻思着,若是将来离宫,这些东西都是带不走的。还有国公府原来的东西,总不能留给西院那些人。
沉思许久,让挽缨把账册拿来,决定把能换成钱的都折成金子,这样更方便携带。至于换不成钱的,也得
找个可靠的人打理着。
放下账册,想着等隐回来一起商量。不想靠在软榻上,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