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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湛叹气,把对女儿要求放低,“晚上真是把徽鸾训狠了,算了,以后随她吧,识字明理就行了。”
    提起孩子们的事情,他又想起太子来,道:“孟君明去了之后,顼儿伴读还差一个人,你家的侄子有没有年纪合适的?”
    “我大哥的儿子最大年纪才十岁,给太子做伴读年纪小了些。”
    “是小了些,十三四岁最好。”李湛道。
    王沅想了下,道:“我大姐家的老二年纪十三岁,倒是合适。”
    李湛问道:“可是少府丞田迹家的。”
    “正是。”
    “田迹办事谨慎稳重,他的儿子应该不错,那么朕明日就下旨让田迹之子做太子伴读。”
    李湛拍拍她的脊背,道:“如此一来,你与顼儿的关系更加亲近。”
    王沅明白他的意思,将她与太子绑在一起,以图她能善待太子,同时太子亲近她,皇后与太子和睦,李湛才能更加安心。
    两人说完孩子们的事情,李湛拥着她躺在床上,突然又坐起来,王沅问道:“陛下,怎么了?”
    李湛叫了一个侍女进来,吩咐道:“去看五公主睡着了没有?”
    王沅轰然大笑,看来徽君多次袭击给了他不小的阴影。李湛把手放在她的嘴上,“你还笑?你也太娇惯徽君了。”
    王沅愈发笑得深了,“女儿爱娇,陛下疼女儿的心一点都不比我少。”今日李湛把徽鸾训哭了,又许了很多好处才把徽鸾哄过来,王沅自问教导女儿比李湛严格的多。
    李湛的纵容下徽鸾的胆子大起来,第二日居然把小黄带到了鸣凤阁。夫子在上面讲课,她坐在下面给小黄狗梳毛、绑辫子,自己玩还不算,还喊徽娟一起玩。夫子是个六十岁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儒生,差点被徽鸾气得吐血,次日就称病没有去给公主授课,同时上书李湛,称他才疏学浅,不配教导公主。
    自然有人将鸣凤阁发生的事情告诉李湛,李湛给夫子赐了很多礼物赔罪,然而老儒生心意已决,再不回鸣凤阁授课。李湛之前的皇帝们对公主并不重视,更加没有专门请儒生来给公主授学,这次徽鸾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至少是没有儒生肯为公主授学了。
    这回李湛没有心软,狠狠地训斥了徽鸾一番,徽鸾再抹眼泪都没有用了,乖乖地去上课,王沅请了潘女史等女官为公主授课,同时示意她们讲课时须劳逸结合,尽量讲得生动有趣。徽娟一如既往,徽鸾则经过了一番教训,再没在课堂上闹出什么乱子来了。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日子就这么如流水般淌过,转眼间已经到了始元十四年,王沅当上皇后的第四年了。大周朝在李湛的治理下,国朝稳定,百姓安居乐业,而在王沅主持下的掖庭,安和无事,嫔妃相处还算和睦,何才人前年十月生下四皇子李瑛,被晋升为美人。
    王沅与大长秋等人商议完事情,春雪扶着她站起来,心疼道:“娘娘,您怀着身子,每日还要操心这宫里的事情,不如找人替您分担些。”
    没错,在生下徽君六年后,王沅又怀孕了,起初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子女缘分了,因此有些反胃恶心,倒没太注意,只是以为自己是消化不良,积食所致,请了御医过来看,才明白了怀孕了,她说不上是惊是喜,只是在心里想,既然这个小孩子选择了她作为母亲,日后她一定会好好待他。
    王沅最信任的事公孙柔嘉,只是她最近感染了风寒,不可劳累,她问道:“明妃的身子好些了吗?”
    春雪道:“奴婢遣人去南薰殿问候过明妃娘娘,她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娘娘您怀着身孕,明妃担心不妥,故而没有过来看您。依着奴婢看,再过两日,等明妃娘娘大好了,您可让她暂代宫务。”
    王沅点点头,道:“柔嘉细心,宫务交给她我是最放心不过。”
    李顼牵着徽君与徽鸾一同来椒房殿,给王沅行过礼后,道:“母后,孤今日去鸣凤阁看望两位妹妹,正好送她们回来。”
    王沅笑道:“劳烦你了。”
    李顼道:“母后见外了,两位妹妹是孤的至亲骨肉,孤乐意之至。”
    徽君跑过来,轻轻摸王沅的肚子,问道:“小弟弟还有几天出来?”
    王沅道:“还有不到两个月了。”
    李顼笑道:“五妹妹,到时候又多了一个弟弟妹妹陪你玩了。”
    徽鸾轻笑一声,“太子哥,五妹才不是想要跟弟弟玩呢,她是想母后抱她,昨日她偷偷跟我说母后自从有了小弟弟后,就再没有抱过她了。”
    徽君跺脚,捂着脸说:“坏姐姐,你怎么把人家的秘密都说出来了,你真讨厌!”
    “你不讨厌吗?前几日我不过就是忘了写功课,被夫子训了还不够,你竟然给父皇告状,哼!”徽鸾反过来指责妹妹。
    好了,这姐妹俩又开始叽叽喳喳闹起来,王沅没觉得闹腾,只觉得热闹开心快活,她让人给她们准备好吃的,还留了太子用膳。
    李顼如今已是十六岁的翩翩少年,他拱手向王沅道谢,“孤行冠礼之事,多多麻烦母后了。”
    按周礼,男子二十岁行冠礼,即为成人,李湛提早为太子行冠礼,使其能够早日入朝。他与王沅商议,将太子行冠礼之事定在明年开春,之后准太子开府,设置属官。
    ☆、第 135 章
    135 第 135 章
    太子在椒房殿用膳后, 告辞出来,面色有些抑郁。贴身太监石显度量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殿下,您可是身子不舒服?”
    “孤没事。”太子道。
    石显没有多言,等回到东宫,萧敬过来向太子请辞,道:“殿下,臣服侍您多年, 现年老体迈,已不堪使用, 请求您让臣归家。”
    太子连忙扶起他, “孤明年行冠礼后便可出宫开府, 你跟着一道出宫,就住在太子府,岂不是更好?”
    萧敬摇摇头, 坚定地道:“多谢您好意,可倦鸟归巢,臣只希望能回到自己的故乡颐养天年。”
    石显低着头,心思转得飞快,太子殿下看重萧敬,只有萧敬离开, 他才能成为太子最信重的人。恐太子把萧敬劝回转了, 他忙说:“殿下,萧公公是杜阳人, 杜阳离着长安不远,您若是记挂萧公公,可随时召他入府相见。”
    太子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同意了。萧敬则看了石显一眼,对太子说:“殿下,臣有几句话想单独同您说。”
    太子摆手让石显出去,石显脸上带着笑,心里不甘不愿地出去。萧敬道:“臣有一句忠告,望殿下您能亲贤臣,远小人。”
    太子拱手道:“孤知道了。”
    萧敬又说:“太傅姚彦、少傅房廷玄是正直清明的儒生,希望殿下能多多亲近他们。至于石显此人虽然聪明机灵、善察上意,但狡诈多疑,媚上瞒下,殿下不可太过重用他。”
    太子点头,“孤都明白。”然后问道:“孤有一事想问问您,现皇后有孕,若是生下皇子来,孤该怎么办?”
    萧敬道:“殿下,陛下为您提早行冠礼,这是信重您的表现,皇后就算生下皇子,年纪太小,对您并无威胁。”
    “可是,孤之祖父哀思太子乃是太宗皇帝长子,后来却因巫蛊之祸连累,先帝以幼子之身登上帝位,这又作何解?”
    萧敬叹息:“陛下不同于太宗皇帝,他仁慈宽和念旧。您敬重陛下、王皇后,善待兄弟姐妹,对待臣工有礼有节,陛下自然会更加信重您,如此,您的地位才会稳固。”
    萧敬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已经没有牵挂,今日就打算返杜阳。李顼亲自送他出了城门,看着他的马车远去。石显见李顼不似往日对自己那般亲热,胆战心惊,生怕萧敬说了自己的坏话,只能愈发小心翼翼地伺候太子。
    ……
    王沅的肚子越来越大,她的双脚浮肿,春雪替她捏脚,问道:“娘娘,奴婢的力道可以吗?”
    “你再大点劲儿。”王沅道,她看着自己的双脚,叹气,当年生徽君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多问题,现在怀着这个,确实是吃了不少苦头。在宫里这些年养尊处优,身子渐渐吃不得一点苦头。
    这时,公孙柔嘉过来,看着她疲惫的样子,关切地问:“沅儿,你还好吧,要不请御医过来瞧瞧?”
    王沅请她坐下,道:“御医现在每隔三日就过来椒房殿,不必去请啦。现在只求他能顺顺利利地生下来,我以后再不想受这份罪了。”
    公孙柔嘉算算日子,笑道:“下个月底就该生了,生下来就好了。”
    王沅苦笑道:“如果是个乖巧地女儿那还没什么,是个男孩子的话,肯定皮得不行。”
    “再皮也不怕,我替你看着。”公孙柔嘉说。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王沅问道:“宫里近来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公孙柔嘉道:“一切都还好。只是有一件事,我正要告诉你,孟氏上书希望能进宫修史。”
    “修史,自有太史令,她孟昭姬要修什么?”王沅问道。
    公孙柔嘉回道:“孟氏说她打算将本朝之前的历代贤后贤妃的事迹加以重新整理,好使其能够青史留名,为天下女子表率。孟氏在杜陵时就开始着手写这本书,目前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王沅笑道:“看来孟氏并不是真的想进宫修史,真正目的不过是借着皇家的东风让她的书能发行天下。她守孝三年,本来以为她会安分下来,没想到孟氏女子,果真不能与旁人一概而论。”
    公孙柔嘉道:“这该如何回她?”
    王沅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总要看看孟氏这货好不好,不必直接回绝她,让她书成后,先献给我看看。”
    公孙柔嘉笑道:“看这个没得生气,估计与她那本《女训》系出同源,观念与事迹结合,都不是什么好的东西。幸好余皇后不在,不然这种书又不知又要祸害天下多少无辜女子。”
    王沅叹道:“是啊,陛下感念余皇后的恩情,余皇后的生辰与忌日都去杜陵祭祀,对待太子与徽鸾更是好的没话说。《女训》是余皇后所支持的,所以我至今都不曾废止这本书,以免陛下与太子非议,只能找合适的契机再做打算。”
    公孙柔嘉道:“你这样做就对了,为着死者的尊荣,千万不要提。”
    王沅问道:“中少府与大长秋等人协助你处理宫务尽心吗?他们若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不方便说的话可直接告诉我。”
    公孙柔嘉颔首,“他们办事都很妥当。”
    等公孙柔嘉走了之后,春雪小声说:“娘娘,中太仆似乎对明妃娘娘不敬,前日,明妃过来椒房殿议事,肩舆坏了,您让用自己的肩舆送明妃回去,中太仆表面上答应,但后来却没有给明妃准备肩舆。”
    王沅道:“明妃的为人我知道,定然不是中太仆没有准备,而是明妃谨守嫔妃的本分,但又不肯辜负了我的好意,只能先答应下来,私下再找别的借口不坐舆车。”
    春雪忙说:“是奴婢多心了,娘娘勿怪。”
    “没事。”王沅道。
    当年王沅为公孙柔嘉请封,按照柔嘉的分位再往上就是三夫人了,封她为惠妃与淑妃都不妥当。凡明之至则曰明明,王沅极其喜爱这个字,兼之柔嘉为人坦荡光明,堪配明字,于是她向李湛提议册公孙柔嘉为明妃,李湛同意了。
    两人交往密切,柔嘉对待宫人谦和,春雪她们也很喜欢她,因此以为中太仆对她不敬,才私下里在皇后面前说这件事。王沅明白事情原因,自不会怪罪于她。
    王沅临近生产,李湛近日常过来看望她,他小心翼翼摸着她的肚子,问王沅,“难不难受?”
    王沅道:“当然难受,就像身上绑着十斤的沙袋,行走坐卧都很受影响,一点都不舒服。”
    李湛想了想,道:“还是让御医每天都来看一次,以免出什么问题。”
    徽鸾与徽君下学回来,徽鸾一看见李湛在,就想偷偷溜回自己的屋子去。徽君喊了一声:“父皇!”
    李湛让她们两人都过去,他看徽鸾苦着一张脸,问道:“怎么,连父皇都不想见了?”
    徽鸾摇摇头,“夫子今日布置了五页大字,女儿想早点回屋练习。”
    李湛难得见她这么好学,心里反而担心她起来,“快到用晚膳的点了,不急在这一时,用完膳再去写,也别写的太晚耽误了休息。”
    徽君倚在王沅身边,跟她说悄悄话。徽鸾看着妹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于是说:“父皇,你看五妹都这么大了,还倚着母亲撒娇,不害羞!”
    徽君此时正是认为自己是大人的时候,跺脚,“没有,我没有撒娇,我在想弟弟就要出生了,他还没有名字,我今日想了一个好名字。”
    李湛饶有兴趣地问道:“什么名字?”
    徽君朗声道:“《淮南子》有云,东方之美者,有医无闾之珣玗琪焉。按照辈分排,弟弟的名字应该有个王字旁,我看珣字就很好嘛。”
    李湛在心里念了一遍,赞道:“不错,珣字很好,看来徽君是有用心读书。”
    徽鸾问道:“那如果是个妹妹呢?”
    徽君道:“妹妹从徽字辈,就叫做徽珣,好像不好听哎。黄妈妈跟我说,母后肚子里的很有可能是弟弟,我才没有想妹妹的名字。”
    王沅笑道:“没事,慢慢想,或者让你父皇想。”
    徽鸾说:“徽珣不好听,不如叫做徽琪?”
    徽君哈哈大笑起来,“晦气?哈哈,二姐,这弟弟妹妹还没生出来,怎么就晦气了?”
    徽鸾这才注意到谐音不对,羞的脸色通红,解释道:“父皇、母后,我没有这个意思。”
    王沅道:“没事的,再起别的名字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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