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嘉和莫婉成婚后的第二日, 宁国老侯爷霍云回了清华观,他本就不理俗世, 旁人倒也不奇怪,临走之前,崔世君打发崔福, 将先前老侯爷所画的图纸送还给他, 老侯爷虽然说过暂时寄放在她手里,不过崔世君想着迟早都是要还的, 也便赶早不赶晚, 只是这几日衙门里公务繁忙,因此崔世君没有亲自去送, 她只叫崔福跑腿,崔福送完东西回来回话, 说是老侯爷接到图纸, 甚么话也没说,直接带着小厮上山了。
哪知没过几日,崔世君忽然听到传闻, 说是圣上当着百官的面前, 在朝堂上将霍云训斥了一顿, 那霍云不在, 只得由他的儿子,宁国侯霍嘉跪着听训, 原来, 宫里的老太妃身染重病, 京城的王公大臣无不暂停宴饮聚乐,宁国侯却在这时成婚,还大肆庆祝,偏巧这两日老太妃病情加重,圣上心中气怒,斥责过后,还罚了宁国侯一年俸禄。
这流言来得很快,就连常年不出门的崔海正也知道了,他叹息了几声,暗自嘀咕,三十多年呀,天子的怒气还没消呢,这宁国侯府果然沾惹不得。
忙完霍嘉的婚事,还不容崔世君歇一口气,崔世安与王家姑娘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好在提亲之事,她交给赵姥姥打理,家里另有崔世柔帮衬,是以她每日不过是过问几句,在大事上拿主意罢了。
这日,崔世君刚回闺房,就见崔世柔眼圈儿红红的进来了,崔世君不禁吃惊的问道:“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崔世柔叫阿杏出去,阿杏见她们姊妹二人有贴已话要说,转身退出门外,待到屋里只剩她们两人,崔世柔眼泪汪汪的看着崔世君,说道:“大姐,出事了。”
她刚喊了一声,泪珠滚出眼眶,崔世君唬了一跳,她拉着崔世柔坐下,连忙问道:“你别慌,出甚么大事了?”
崔世柔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了,只顾着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崔世君不知发生何事,心里不免跟着着急,但到底是家里的长姐,便耐着性子问道:“你光顾着哭,又不说甚么事,叫我怎么给你出头?”
她一边说,一边回想近日家里的事情,要说崔世柔,在她们崔家是出了名儿的牙尖嘴利,就算合离回到离家,也断然没谁能欺负她,思来想去,就只剩夏小清了。
“你跟夏小清拌嘴了?”崔世君问道。
“不是。”崔世柔哭着摇头,她犹豫了一下,可怜巴巴的望着崔世君,低声说道:“大姐,我,我好像怀了身孕。”
崔世君起初没有听清,等到崔世柔复又说了一遍,崔世君大吃一惊,她追问道:“是不是夏小清的?”
眼见崔世君脸上已带了愠色,崔世柔吓得缩着身子,她点了点头,带着哭腔说道:“我月信两三个月没来,起初没有在意,近来越发嗜睡喜酸,我又不敢告诉老姑姑和姨娘,所以只能来找大姐你了。”
崔世君气得脑仁一阵一阵的抽疼,看她哭得可怜,又不忍心狠骂她,于是斥道:“你这会儿倒是怕羞了,当日为何就想不到这些后果?夏小清呢,你怀了身孕的事可曾对他说过?”
“我没想到会怀上孩子嘛!”崔世柔急得泪流不止,她道:“当初我和陈盛容盼了好多年,都没能有个孩子,我哪会想到和夏小清就会怀上了。”
崔世君气不打一处来,她手指重重的戳着崔世柔的额头,说道:“你还有理了?你先叫夏小清来见我!”
崔世柔一把捉住崔世柔的手,她拉着她的衣袖晃了几下,哀求道:“好姐姐,我还没跟他说呢,这事我只是疑心,又没脸去看郎中,你快给我拿个主意吧。”
她嫁给陈盛容后多年无子,看了许多郎中,也曾吃过不少药,当日她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嫁给夏小清,架不住夏小清脸皮厚,时时来缠着她,一来二去,他们二人就稀里糊涂搅和到一起了,谁知还没等她理清头绪,肚里就怀了孩子。
别看崔世柔平日行事敢作敢为,此番是她头一遭遇到这种事,难免方寸大乱,崔世君气归气,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她先沉住气,微微想了一想,说道:“明日我陪你先去看郎中,看看究竟是不是怀了身孕,其旁的之后再做打算。”
崔世柔不敢有异议,含着眼泪点头,崔世君看她哭得眼睛红红的,心里就算恼怒,少不得放软声音,说道:“你也别胡思乱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有我在,不会叫你受委屈。”
崔世柔得了她的宽慰,心里果然有底了,崔世君唤来阿杏,嘱咐她送崔世柔回房,待到屋里只剩下崔世君一人时,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坐在东窗下的软榻上发了半日怔。
这一夜,崔世君辗转反侧,次日一早,崔世君吃完早饭,便要出门,崔世柔自然也是一并带上,家里的徐姨娘问起,崔世君推说去买针线,徐姨娘没有多想,只叫她们早去早回,待到马车出了巷子,崔世君打起帘子对崔福说道:“福叔,去城北。”
崔福大惑不解,他问道:“姑娘,到城北去做甚么?”
城北住的都是贫苦人家,她们一向去得少,崔世君没回话,只叫他赶车,那崔福也不再多问,扬着马鞭就往城东驶去。
马车行了大半日,崔世君叫崔福找了一家僻静的医馆,她们三人下了马车,径直进到医馆里,这医馆不大,只有一个学徒模样儿的小哥儿坐在柜台前捣药,他见来人了,拍了拍身上的草药渣滓,问道:“几位是要看病还是买药?”
崔世君问道:“郎中在吗?”
小哥儿见是要看病,起身往内堂去喊人,不时,有个中年人男人出来,他见了她们几人,说道:“我是这馆里坐诊的郎中,姓张,不知是哪一位要看病?”
崔世君指着崔世柔,说道:“舍妹这些日子时常感到身子倦怠,想请张郎中看看。”
那张郎中便请她们进了内堂,崔世柔脸上惴惴不安,不过已然到了这里,一切只得听从她大姐的安排,进了内堂,里面安放着一张大案,桌上放着笔墨纸张,另有一个旧脉枕,张郎中请崔世柔坐下,叫她伸出手,诊了片刻,叫她另换了一只手,过了半日,他方才开口说道:“这是喜脉呀,已有两个多月了。”
他的话刚完,崔世君和崔世柔脸色俱是一变,便是阿杏也瞪大双眼。
张郎中见了这副情形,顿时默不作声,他看她们的衣着打扮,还使唤得起丫鬟,一看就不是住在城东的人家,出门看诊,身边也没带个男子,既是如此,想必肚里的孩子八成是见不得人的。
崔世君定了定心神,她问道:“敢问舍妹这胎可还稳当?”
张郎中暗道,这妇人没问他要打胎药,倒先问起胎儿稳不稳当,心里这般想着,他嘴里说道:“令妹身子健壮,别的倒不碍,不过月份尚浅,还需保重身子,不可太过操劳。”
崔世君谢过张郎中,请他开了几副安胎药,三人出了医馆,那守在马车前的崔福上前接过东西,他疑惑的说道:“是二姑娘病了么,好端端的怎么特意跑到城东来看病?”
阿杏悄悄冲着他摆手,崔福便住了嘴,崔世君和阿杏先扶着崔世柔上了马车,接着她才上车,随后,马车调头回家。
回去的路上,马车里悄无声息,崔世君和崔世柔姊妹俩谁也不说话,阿杏看到崔世柔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姑娘真的怀了身孕?”
怪不得她们姑娘昨日脸色不好,原来姑娘早就知道了,今日特地跑到城东的医馆来看脉,也是怕撞见熟人。
“这孩子你要么?”崔世君问道。
崔世柔摸着肚子,她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大姐,我先前一直盼着能有个孩子,如今这孩子虽说来得不是时候,可是叫我不要,我实在是舍不得。”
崔世君轻轻颔首,她说道:“那好,回去你就叫夏小清来见我。”
崔世柔瞅了她一眼,闷声说道:“我还没想好是不是要嫁给他呢。”
饶是崔世君再好的脾气,这会儿也忍不住要被崔世柔气得倒仰,她淡淡的说道:“你种矫情的话就不必说了,若是没想好,为何闹得孩子也有了?”
崔世柔急了眼,她道:“算是我猪油蒙了心,我哪知会这么轻易就怀上身孕。”
崔世君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当真不愿嫁给夏小清,我绝不逼你,你先想清楚,日后孩子生下来了,等他读书进学,别人必定会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要是有幸进了仕途,私生子这骂名也是要背一辈子的。”
崔世君三言两语就唬得崔世柔神色大变,女子为母则刚,她自己受了再多的委屈也忍得住,可是万一孩子受她连累,一辈子背着私生子的名声,岂不全是她的罪过?
崔世君看她默默不语,心知她已经有了主意,不久,马车回到崔宅,崔世君下了车,先叫阿杏送崔世柔回屋,她转头对崔福说道:“你去请夏小清过来。”
那崔福赶车时,就已听到她们在车内说的话,想到他们家大姑娘,还没安生几日,又得收拾二姑娘闯下烂摊子,不禁摇头叹气,转身到夏小清的肉铺找他。
第59章
此时, 崔家正屋,还不等夏小清赶来, 崔海正已经气的审问起崔世柔来了,他为人最重规矩礼法,又常道女子要三从四德, 谁知这个二女儿, 先是不顾他的反对,一意孤行要和陈家和离, 和离后, 娘家给了她一席容身之地,她不知安份守已, 竟和夏小清无媒苟合,闹出这未嫁先孕的丑事。
崔海正发起火来, 不免口不择言, 怒斥崔世柔丢尽家里的脸面,崔世柔挨了半日骂,禁不住也恼羞成怒, 她冷笑一声, 说道:“爹, 你不用气, 我早就知道,自打从陈家出来, 你就横竖看我不顺眼, 我这就搬出去, 省得碍着你老人家了!”
崔海正见她没有丝毫悔意,越发满脸怒火,他说道:“你少拿这话来吓唬我,你要走就趁早走,崔家养出你这样女儿,真正是家门不幸。”
眼见他父女二人吵成一团,崔世君开口了,她先横了崔世柔一眼,沉声说道:“世柔,你有错在先,莫要再跟爹顶嘴了。”
崔世柔轻哼一声,闭上嘴不再说话,那崔世君又望着崔海正,柔声说道:“爹,事情都已经出了,多说无益,不如我们先想个对策?”
崔海正心中憋着一股邪火,深觉是崔世君治家不严,才惹出这些事来,因此这邪火自然就是转嫁到她身上,他手指着崔世君,痛心疾首的说道:“说来说去,全因你一味纵容世柔,她这才越发无法无天,我看再不整治家风,崔家迟早要败在你手上!”
他这话一出,屋里顿时寂静无声,坐在崔老姑姑身旁的崔世君先是一怔,随后脸色变得煞白,崔海正住了嘴,他看崔世君眼神发直,自觉话说得太重,只不过他是当父亲的,要他自认说错话,他一时又拉不下脸,于是便扭脸望着别处,不去看她。
“砰!”正在这时,崔老姑姑的拐杖重重的顿着地面,她双目怒睁,喝斥一声,看着崔海正说道:“当日是你再三逼着世君不嫁,要掌接管崔家,如今嫌她这个当家人干得不好,索性叫她把崔家交还给你也罢。”
说完,她转头望着崔世君,说道:“世君,你把钥匙和账薄还给你爹,明日衙门里你也不必去了,你虽不当家了,只要有我在,总不会少你一口饭吃的。”
崔老姑姑待人和蔼可亲,崔家的小辈们鲜少见她动怒,她多年不理家事,不过余威犹在,此时崔家众人看她面带怒色,纷纷站了起来,垂手默默立在一旁不敢作声。
崔海正最是敬重崔老姑姑,他见崔老姑姑恼了,嘴里说道:“姑姑,俗话说长姐如母,世君是崔家的当家人,可这一年来你也看到了,家里尽是不顺,我这当爹的说她两句,难不成也说不得了?”
崔老姑姑抿着嘴角,她一双犀利的眼睛望着崔海正,沉声说道:“须知当家人的位子,是你请世君来做的,这十年来,她做得如何,家人都是有目共睹。”
说到情急之处,崔世姑姑重重的喘了两口气,她缓了片刻,对着徐姨娘和崔世柔说道:“你们先出去!”
徐姨娘和崔世柔不敢有异议,待到她二人领着崔世安出去后,屋里只剩下崔老姑姑,崔海正,并崔世君三人。
崔老姑姑看向坐在轮椅里的崔海正,她想了片刻,说道:“当年哥哥和嫂子走时,你还是个垂髫小儿,崔家正是艰难的时候,为了给他二人置办丧事,我做主卖了些田地,后来崔家传到你手里,你性子老实,管家时没出过甚么纰漏,但也只是勉强守业保成,世君接管崔家数十年,庄子上的田产添了几倾,通州还有两处铺子,每年的吃穿用度,可曾克扣了哪个半分?若说她这当家都干得不好,岂不是在打我的脸?”
崔老姑姑的一番话,臊的崔海正面红耳赤,他嘴里嗫嚅着说道:“老姑姑,我何曾是这个意思?”
崔老姑姑握着崔世君的手,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崔海正说道:“正儿,崔家有世君这样的姑娘,是咱们一家人的福气,你不能伤她的心!”
崔老姑姑人老心不老,自从侄孙女儿世君掌家后,原先家里大事要拿主意,她和侄儿崔海正还时常帮着参祥,后来看着崔世君能独当一面,她便渐渐很少再过问家事,谁想侄儿崔海正仍旧看不破,他双腿残废赋闲在家,却还舍不得放权,这两年在家里越发说话没有份量,心里难免就有些抑郁不平。
崔老姑姑能透的事,崔世君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崔海正总归是她爹,崔世君怜惜他老人家腿脚不便,平日少不得忍让他几分,不想刚才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当真击得她呆若木鸡。
崔世君到底是个识大体的,她见老姑姑和她爹二人,一个老泪纵横,一个低头垂泪,于是宽慰崔老姑姑,出声说道:“老姑姑,是我太年轻,有做得不当之处,还需你和爹多多提点,今日本是商量世柔的事,你和爹不要置气,说句不该的话,世柔怀上身孕,或许是件好事,打从她和离后,只管和夏小哥儿纠缠不清,又不打算成亲,这会儿孩子有了,岂能再稀里糊涂的拖着?借着这时机,叫他二人定下来,也算是了了我们的一桩心事。”
听完她的话,崔老姑姑神色稍霁,崔世君给她和崔海正各斟了一盏茶,又劝了半日,便叫来崔世柔等人进屋,崔世柔悄悄看了他们几眼,满脸担忧的瞅着崔世君,崔世君示意她不要说话,接着,就见崔老姑姑问道:“夏小哥儿人呢,为何还没来?”
门外的崔福家的答话:“来了,在二门处等着呢!”
原来,崔福家的听见老姑姑动怒,连忙守在门口,她看到崔福领着夏小清来了,二话不说,先拦下夏小清,夏小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出了何事,此时听说崔老姑姑唤他进去,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屋里。
夏小清一眼看到崔世柔,他先冲她咧嘴一笑,崔世柔却瞪了他一眼,侧身背对着他,不去看他,夏小清不以为意,他规规矩矩的对着崔老姑姑和崔老爹问了一声好,又看着崔世君,笑呵呵的说道:“大姑娘,福叔说你叫我来有话要说。”
来的路上,崔福并未告知夏清崔世柔怀了身孕,夏小清他一个粗人,只想着近日崔世柔不理他,此番去崔家能见她一面,又岂会想到有一桩天大的喜事正等着他。
看到夏小清还被蒙在鼓里,崔世君又气又笑,她说道:“今日请你来,是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夏小清把崔家的众人看了一遍,他看他们个个都板着脸,大惑不解,他说道:“大姑娘,有事你尽管说就是。”
崔世君看了崔世柔一眼,说道:“我二妹怀了身孕。”
她的话音刚落,夏小清顿时满脸震惊,他目瞪口呆的望着崔世柔,连话也忘了说,崔世柔看他吃惊的神色,不禁急红了双眼,说道:“夏屠夫,你这是甚么意思,莫非是在疑心孩子不是你的?”
“不是不是!”夏小清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嘴里语无伦次的说道:“二姑娘,你别恼,你不是说你怀不上孩子么,怎会又怀上了?你找郎中看了么,是不是没看准,要不我再找个郎中来看看?”
眼前这七尺汉子彻底慌了,他早就下定决心,就算崔世柔不能生养,他也非她不娶,大不了日后抱养个孩子,谁想忽然从天下掉下来一个大馅饼儿,砸得他昏昏乎乎,犹自不敢相信。
崔世柔哭笑不得,她嗔道:“这么大的事,我能骗你不成?”
夏小清在原地转着圈,嘴里不停的念叨:“不行,还是得再找郎中来看,二姑娘你等着,我这就请郎来。”
他一边说,一边要往外跑,崔世柔跺脚喊道:“夏屠夫,你给我回来!”
夏小清被叫了回来,他围着崔世柔打转,说道:“你别急,我回来便是,现今你不是一个人,仔细唬着我儿子!”
他说了半日傻话,好不容易等他镇定下来,崔世君告诉他:“郎中说了,世柔这胎已有两个月,她身子健壮,胎儿一切都好,再过两个月就要显怀了,依你看,这该如何是好?”
夏小清高兴傻了,他道:“大姑娘,你说怎么办,我都照做!”
崔世君被他的话噎住了,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夏小清还不会顺着话往下接,崔世柔气得瞪他,冲着夏小清吼道:“我大姐的意思是叫你准备三书六聘,赶紧把我娶回家,省得等肚子显怀了惹人笑话。”
“我听大姑娘的,我这就去请媒人来!”夏小清忙不跌的点着头,他握着钵大的拳头,恶狠狠的说道:“谁要是敢笑话你,我就揍他!”
说着,夏小清拉着崔世柔的手,顾不得在场的崔家一家老小,喜滋滋的说道:“我有儿子了,我要当爹了!”
第60章
夏小清要当爹了, 虽说他还未曾和崔世柔成亲,说出去总归有些不大好听, 不过他爹娘死得早,家里没有亲戚六眷,倒也没谁能管他, 顶多受旁人几句闲言碎语。
娶妻生子本是人生头一等大事, 夏小清出了崔家大门,连家都没回, 先去寻了赵姥姥, 央求她去崔家替他提亲,他和崔世柔二人本就生米煮成熟饭, 崔家巴不得越早越好,是以说定了下月初
八的好日子, 婚期定得略显仓促, 却是个难得的吉日,夏小清春风得意,又是收拾屋子, 又是雇人打造家具, 还惦记着一日三回的往崔家来给崔世柔送吃食。
至于崔家, 崔世柔是二嫁, 不必大张旗鼓的操办,崔世君只叫徐姨娘备了几套铺盖衣裳, 并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便完了。
没过几日, 崔世柔怀了身孕的消息, 到底被左邻右舍打听到,这些妇人们聚在一起,少不得要说些崔世柔的闲话,她如今有了喜讯,众人难免就要说起她前夫陈盛容,当日为了子嗣,陈盛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