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我喂你吃一点!”
“不烫的,我放温了。”
少年儿郎的身姿慢慢靠了过来,然后坐了床沿微末的位置,手执汤勺慢慢地对着她的嘴边递来。
李心慧恍然之际,没有张嘴。
这时,只见少年微微红了脸,微闪的眼眸带着几分羞意道:“并非青云有意冒犯,张婶家中有事,不能时时照看。”
“嫂嫂吃一些吧,待你大好,你想如何便如何,青云绝不会阻拦的!”
李心慧愕然地张了张嘴,不由自主地含住了汤勺。
陈青云见嫂嫂开始吃了,深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喜意。
细碎的菜叶子,清淡的蛋花汤。没有油,盐味轻,里面有些煮烂的稀粥。
算不得好吃,不过勉强入口而已。
陈青云一口一口地喂着李心慧,那微微干裂的唇瓣不自觉地抿了抿,然后异样的声响从他的肚子里传了出来。
“轱辘轱辘”那薄薄的衣衫都遮挡不住胃中空空的蠕动。
李心慧抬首,深幽的眼眸直直地盯着陈青云。
陈青云将头垂低一点,被冻得通红的耳朵有些肿起,不自在地道:“伙房还有,我喂完了嫂嫂再去吃。”
李灵慧看了一眼碗里的浓稠的蛋花汤,已经吃了大半了,然而胃里却感觉什么都没有。
她说不了话,只不过看着陈青云那红肿的双手和被火烫伤的痕迹以后,对着他摇了摇头,不肯再吃。
陈青云抬首,看着嫂嫂那倔强的目光,轻叹一声。
“那嫂嫂早些休息吧!”
陈青云起身,吹灭油灯,端着碗走了出去。
黑沉沉的夜覆盖了潮湿阴冷的大地,李灵慧在被子里微微动了动身,蜷缩着,希望可以抵御寒气。
老旧的被子带着潮湿的霉味,外面的冷风呜咽,好似狼嚎。
“咳咳……”
深夜里,伴随着陈青云一阵一阵的咳嗽声传来,李心慧时梦时醒,睡得很是不安。
第二章不详女人
“我拿了两个干饼过来,陈秀才先吃吧!”
“书院的功课耽误不得,你吃完以后便回去吧,我会帮你照看陈娘子的。”
“劳烦婶婶了,我明日就回!”
天一亮,李灵慧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不一会,只见掀开帘子的张婆子探头道:“呦,没有昏睡就是要大好了!”
“再喝一副药就可以停了,余下的药便可以拿到回春堂去退点银钱。”
“陈秀才不容易啊,小小年纪抄书换钱可不是这么花的!”
张婆子嘀咕完,扶着李灵慧在恭桶上方便,然后又给她喂了稀粥和汤药。
李灵慧的嗓子痛,不想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是这个张婆子的话很多,来来去去地说,她便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前身姓李,名叫翠花。是下寨村人,原本是订给陈家大郎陈青山做媳妇的,结果陈青山被征入伍,不到半年就收到了抚恤银子。
李翠花的爹娘穷得很,退不了定礼,便让李翠花给陈家大郎守了望门寡,从此生是陈家人,死是陈家鬼。
谁知李翠花跟婆婆陈婆子相处不过一年,陈婆子便得病死了。
这下李翠花彻底成了一个不详的女人,村里的闲言碎语又多,加上小叔陈青云从书院回来给亡母办丧事,村里便有风言风语说李翠花想攀上陈秀才,做秀才娘子,克死陈家独苗。
受不得言语侮辱的李翠花在婆婆丧事后的一百天就上吊了。
结果倒霉催的她就起死回生了。
张婆子走了以后,陈青云端着昨晚剩下的蛋花汤进来了。
李心慧眼尖地看着陈青云的衣袖都磨出了细细小小的口子,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苍白消瘦,没有血色。
一晚上的咳嗽让他根本没有睡好,她要是推断不错,这个陈青云一定是感染了风寒。
李心慧第一次吃隔夜的蛋花汤,带着一股冷腥味,可她却连挑剔的目光都没有流露出来。
陈青云看到嫂嫂吃完了半碗蛋花汤,老成紧绷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一些。
从怀里摸索着一小串冷冰冰的铜板,陈青云将铜板放在枕头边上。
“还有两副药我放在火房的土罐里,张婶过几日就不会来了,到时候劳烦嫂嫂自己煎来喝。”
“我明日一早走,约莫半个月才能回来,嫂嫂有什么难的事可以找里正大叔,他会给我捎信的。”
李心慧微微仰着头,少年的面孔掩在昏暗的阴影里,她看不太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