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太阳像把我扔在火上烤,明亮宽阔的和室只有我一个人,我掀开绵丝的薄被子,汗水在空气里凉起来。
我扫视了一下室内,右面远处掩住的浅色樱桃木门,旁边是衣帽间的入口。外面也有拉门式衣柜和穿衣镜,左右立柱上放着一对日本六角間取香炉,不过没燃香。对面一副淡雅简约的油画,完美贴合室内的装修。左手边远处是千幛纸格式的落地窗,最近的旁边是床头柜。
··· ···床头柜,抽屉··· ···
枪··· ···
转过头以后,我盯着上面凝视着天花板,慢慢地回忆。
老实说,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江猷沉。
我那可笑的与生俱来的精神病。
童年时期,我确实因此自豪。因为那些人为人群分布研究出一张长长而中间凸起的列表,我活在那不易被察觉的尾部,这就是我想要的。
只是后来有一天,我忽然察觉我和汉尼拔的不同。
我的病称前并没有被冠以“高智商型”。
这令我更加愤怒,同时也开始痛苦——因为江猷沉。
我站在穿衣镜前,打量我的自己的面孔。
穿过镜子,我看到一个穿着精神病院服的疯子,拿着刀对着路人乱砍。
她可能是个精分,也可能处于躁狂兴奋期,或者就是我。
清晨的阳光照在别墅顶楼,建筑物反射出来了那些时深时浅的蓝白色调。
他把双手放在泳池边,肤色比起回忆里少年时深很多,浅麦色的有力的臂膊在阳光中散着光。
我过来的时候愣了一下,有些羞耻于自己的脑子里闪过的念头。
而他刚睁开眼,转过头。
他又再朝我笑。
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杀死江猷沉,比如现在,不然我就不会这么痛苦,是他在蛊惑我。
“这几天很乖。”他的一只手指刮着我的颧骨,又滑到耳朵下面,温凉的水淌下来。
我坐在旁边,闭眼享受着他的抚摸,听得到水面晃动的声音。
良久,我才试探地开口,“宪哥哥。”
“嗯?”江猷沉的心情不错。
“我不懂··· ···”我难受地皱眉,“你不希望我去找回我的回忆吗?”
“不会,那是你的自由,”他语气平软又放松,“只是担心你这里承受不了。”他指了指我的脑袋。
他好像见不得我这么痛苦,“我觉得你应该慢慢来”
“慢慢来”是他的信条,也教给我了,从我第一次杀人时,我觉得他的教导方式总是发生龃龉的地方。
我一连好几天都把自己放空,忽略在宅子里每个地方和他欢乐时泛起来的那些感觉——要么是我和他趴在松柏成荫的白色墓地上,再或是虫子在阴井里蠕动滚过烂泥的感觉。
我觉得我的逃避可以维持到我老死,在这个安静的庇护所。
可是警察来了。
那是一个周六的早上,大门草坪外面的车道偶尔有车路过,我刚送走江猷沉,他说要去实验室跑一趟。
他早上才把我喂饱,因此我的心情也特别安适,送走他后,我坐在门边晒着太阳看书。
大门口响起的电铃,又尖又长。我站在门前,看到监控里戴着警帽的两个男人正在说话,“白茵,我们知道你在家。”
我没有出声,后悔刚才自己没看到是警察就摁了通话键。
他们站在门口,颇为耐烦地等了好几分钟,察觉到我从室内过来开门的时间未免太长,抬头看向监控,世故地对我笑,“我们在调查车祸,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一些线索。”
监控映出他们的面相,我吓得心惊肉跳。
我想起送江猷沉出门前,颇为不放心我这几天的状态,嘱咐我,“有事自己不能解决的话,一定要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