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酒气混合运动过的汗味,江仲霖对自己的唾弃几近巅峰。身侧女人已入睡,暖黄灯光衬的她多了几分柔和。终于不是平日里,那张牙舞爪的样子了。江仲霖暗想,还觉得她多了几分可爱。于是就多了一些不由自主。
悄声含住了那张红唇,多希望她醒来再也不挑衅招惹。再将吻移额头,“晚安,和和。”
他轻声说。
电话铃吵醒了江仲霖,可惜火气在看到来电显示那一刻就消失了,“楚楚。”
“爸爸你在哪儿呀?”
江仲霖僵住,对着一旁同样被吵醒的女人,突然就不敢开口了。
“爸爸?”江绥催了一声。
“怎么了吗宝贝?”
“我的快递呀。小哥说你没在家,没人签收他又带回公司了。爸爸为什么你不在家呢?”
江仲霖低头,对上了赵和放在他脸上仍旧惺忪睡眼,“爸爸昨天在公司。”
“加班吗?”
“对的。”
“可是爸爸,昨天七夕。节假日不加班,可是公司文化。”
大意进了女儿的圈套,江仲霖觉得头疼。而电话里的江绥还在紧追不舍,“爸爸,你在撒谎。”
“楚楚——”江仲霖想用父亲的威严吓退女儿。
“所以爸爸,你昨晚是去过七夕了吗?”
“没有的……”
江绥不给他狡辩的机会,“没有关系的噢爸爸,我希望你开心、幸福。”
江仲霖还沉浸在女儿的懂事贴心中,忽然胸前一空。赵和起身背对着他,坐在床边穿衣。看不清她的表情,他的心底没着落,便匆忙应付了女儿几句挂掉了电话,“赵和。”他向她走去。
“嗯?”
两人站在浴室前,江仲霖的眼底是她乌黑的发。女人香旁,晨起的男人有些心猿意马。几缕长发被撩至手心拨弄,赵和听见他说:“楚楚没别的意思。”
她微笑回应,“我知道的,江总。”
江仲霖看着他不冷不淡的笑,胸口一阵郁结。你知道个屁。你知道的根本不是我想让你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他问。想要看看她给的回答,是否如他所想的没有惊喜。
“我知道楚楚希望您拥有爱侣,可以幸福。而我,不是那个人。”
果然。
这个女人唯一可以期待的就是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领了。
江仲霖冷哼,“赵秘果然深明大义。”说完,大步进了浴室。
赵和对着被关上的门,暗啐了一句:神经。
浴室被人占去,赵和就另寻途径,不浪费时间做事。打蛋、搅拌、加粉、摊糊,酸奶松饼很快就搞定。她做了两份,一份撒了水果麦片和酸奶,一份加了豆沙,就是哆啦A梦爱吃的铜锣烧。
可惜爱吃铜锣烧的不都是哆啦A梦,也没有任意门。
端着盘子放到餐桌的时候,江仲霖正从浴室出来。还是一副帅气的模样,唯独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内裤,很是怪异。
江仲霖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衣服昨晚你给洗了。”
赵和假装没看到他耳根泛起的红,只是回答:“嗯,一会儿我给您烘干,您先吃饭吧。”
江仲霖别别扭扭地坐到了餐桌旁。而赵和站在浴室里,用双手捂着嘴巴笑的肚子疼。江仲霖,why are you so cute?
往常双休日空闲,赵和不是赖床就是精致护肤。然而今天江仲霖在,她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简单洗漱后走出,桌上竟多了两杯咖啡。她有些诧异,落座的时候动作都慢了几拍。
他往架子上那些咖啡制作工具看去, “你这东西挺全。”
“是。”
“喏。”他往她面前推了一杯咖啡。
拉花拿铁,树叶形状浮在表面。其实很平淡,可赵和私心觉得浪漫。
“不知道您还有这手艺。”她喝了一口,似不经意的说着。
江仲霖耸了耸肩,“大学沉迷咖啡,研究过一段时间。树叶和爱心,拉花基础。难得几年不练,手还没生。”
“为什么不继续?”她问。
“工作忙,没功夫闲情逸致。”
“咖啡算是您的必需吧?”办公室里那台全自动咖啡机,全公司他的使用频率最高。家里还有台Lelit Bianca的咖啡机,简直就是艺术品。可惜一直闲置,她几度以为是方敏玉的遗物,他不舍触碰。
他摇了摇头,“虽然是必需,但不见得值得花费时间。”
见她一脸不解,他又继续道:“敏敏和楚楚都不是爱咖啡的人。敏敏热衷茶的清香,而楚楚……你知道的,小女娃,奶茶和酸奶才是王道。”
妻女不喜的东西,他自然少了注意的可能。赵和替他可惜,又觉得好笑。他自己放弃的东西,哪里需要她来同情?
“你呢?”他又问,“Blue Bottle死忠粉?”
“我?”她反问,“此话怎讲?”
“你的办公桌上也有他们家的马克杯。”
“说不上粉丝。”她解释着,“之前在京都,偶然看见了他们的门店。建筑风格很独特,走进去之后又被咖啡迷了眼。”
“我突然想起来。”江仲霖打断她,“你应该是个杯子控。星巴克、咖啡世家、迪士尼blah blah,我见过你好多个不一样的杯子。似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更新。”
小癖好被自己喜欢的人探知了。她心底自是有说不出的高兴,眼底还有盈盈的笑意,“嗯。”
她这喜悦混杂着娇羞的样子,江仲霖虽不明白缘由却也承认很是迷人。他有些移不开眼。
“咖啡液萃取后入壶的最佳温度是85摄氏度,所以最佳饮用温度在6575摄氏度之间。”他赶忙打断她,“再不喝就没什么风味了。”两人终于各自安静吃起了branch.
饭后,赵和从烘干机里抱出了江仲霖的衣物。套装早已没有了俊朗的型,软趴趴的,丑的不堪入目也不符合价位。
江仲霖不介意,叉着腿躺在床上翻着她的书,是上个礼拜心血来潮买的《父与子》。二战期间的德式幽默,讽刺意味浓烈,也有点……幼稚。她红着脸,只好背过身去给他熨衣服。
赵和今天换了一身粉色的条纹套装睡衣,此刻还身批围裙认真家务。江仲霖两眼随着她的身影走,四肢忽然犯了懒,只想赖在她身边,“给我备些衣服吧。”
“嗯?”赵和回头。
“准备些衣服,放在这儿。”
赵和舍不得拒绝。
江仲霖穿戴整齐后,赵和以为他要走。她开了门,打算送他下楼。谁知他突然问,“晚饭吃什么?你要去买菜吗?”
他的熟稔使得她有些局促,“您在这儿吃吗?”
“不可以吗?”
他看起来很坦荡,她要是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虽然她给自己的定位依然,可谁都知道并非从来如此。
“不想下楼了,送菜上门吧。”她说着拿出了手机。
“用我的吧。”他把手机递给她。
“可是您连app都没有。”一看就是不务家的生活白痴,赵和的语气连满是嫌弃。
他有点尴尬,“是吗?那你弄吧。”
“嗯。”她依言下载软件,叫他伸手解锁。
“解锁密码123456.”江仲霖摆摆手,“支付密码也是。”
赵和嘴角僵住,“江总,我知道您的密码,不合适吧?再说,以您的身价,这个密码是否过去简单,不太安全?”
“无所谓,我几乎不用电子支付。”他不以为意,“现金才是王道。”他朝她挑了挑眉头,“安全。”
“那您为什么不给我现金?”
即刻领悟她所指,江仲霖气,语气冷冷的,“忘了。”
他还不知道原来这女人破坏气氛的功力也是一流的。
话从口出的瞬间,赵和就想起了此刻和谐氛围之外,两人难言的关系。很后悔,然而覆水难收。她只好生自己的气,然后保持沉默,不再去招惹他,以求今日能开心到底。
偷来的幸福也可以从一而终啊。
屋内无声直到外卖上门,赵和接过菜和小哥道谢,关门进厨房。
江仲霖跟在她的身后,“我应该做什么?”
赵和拒绝他,“您就坐着吧。”
“那我一会儿洗碗?”
赵和脑补了那画面,直觉告诉她餐具会不保,于是她再次拒绝。
江仲霖很沮丧,“赵和,我是不擅长家务,不是不能。再说了,不会的我可以学。”
”噗——”赵和没绷住,“我不是HR,您也不是来面试的职场新人。别紧张,江总。您去帮我洗菜吧?”
赵和住的房子本就是单身公寓的户型,没有一处多余的设计。厨房里站个她刚好,多一个一八多的江仲霖就有些拥挤。
两人一个站在水槽旁,认真清洗;一个蹲在地上,磨刀霍霍向黄鱼。
洗菜不费事,江仲霖搭着手侧身干活,以便看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女人一刀敲晕活鱼,面无表情切杀。是个练家子,他嘀咕。看来他之前担心她没劲提刀,很是多余。
厨房油烟升起,江仲霖被赶出了厨房。赵和嘴上说味儿大,可他觉得她是在嫌弃他碍事。心有不甘,只能认输,毕竟家务他真不行。
赶走了江仲霖,赵和虽只身忙碌,倒也有种没了束缚的轻松感。黄鱼在锅里清蒸,她盯着灶台出神。
初夜和他同眠,她可以骗自己意乱情迷。第二次、第三次,再没有了借口。客厅里,他不时有笑声,许是冷幽默能得他心。赵和侧耳,忽然想起许久不见他这么放松了。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任性一回吧。装瞎装蠢,不要戳破。哪怕自欺欺人才最愚蠢。
双人餐,二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江仲霖食欲颇丰。依旧是快速解决伙食,他拿着碗主动去厨房。
“江总。”赵和叫住他。
“嗯?”
“时间不早了,您回吧。”她忍不住了。如果他今夜继续留宿,鏖战之外,会有更多她的心动。
江仲霖顿了顿,答应了。
房门口,两人隔着门槛站立。赵和慢慢推起门,“您路上小心。”
“赵和。”他叫她,“记得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