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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瑶却没看出来她眼中的冰雪,和大家一起起身福了福,然后笑盈盈的道:“母妃是高贵的海棠,儿媳自也应做高雅的梨花。”
    安婳扶额,安瑶自以为是在夸赞卫贵妃,却不知正犯了卫贵妃的大忌。
    一枝梨花压海棠。
    卫贵妃不会理会文学家苏轼这句话的原本含义是什么,她只知道安瑶是想压她这个母妃一头。
    卫贵妃眸中寒光闪过,锋利的看了安瑶一眼。
    经过多年的相处,安婳知道卫贵妃表面上大方得体,实际心胸狭窄,只是她善于伪装。
    就像她现在明明心中怒火中烧,但绝不会表现出来,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处罚安瑶,但会在其他事情上借机整治安瑶。
    恐怕倒时安瑶连自己为什么得罪了卫贵妃都不知道。
    果然,卫贵妃眼中的戾色褪去,然后微弯起嘴角笑了笑,只是唇角的弧度有些冷。
    她深深看了安瑶一眼,在上首的位置坐下来,转头对安婳露出温和的笑容,“婳婳来了啊。”
    安婳屈了屈膝,“婳婳谢谢姨母昨日的赏赐。”
    安瑶一听,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妒恨的看了安婳一眼。
    卫贵妃扶起安婳,笑眯眯的道:“跟姨母客气什么。”
    林贵人掩唇笑了笑,“贵妃娘娘真是疼大皇子妃,臣妾们都要吃醋了。”
    “本宫也疼你们,这就让人给你们泡杯好茶尝一尝。”卫贵妃笑容满面的说道。
    钟灵素立刻含笑道:“奴婢这就去泡。”
    “把茶叶拿上来,就在这桌上煮,冬日煮茶也是一桩雅事。”卫贵妃说起茶叶,一直笑眯眯的。
    “贵妃姐姐这儿的茶必是好的,臣妾们今日有口福了。”王贵人道。
    卫贵妃听得舒心,又对钟灵素道:“茶壶就用前几日陛下赐本宫的粉彩掐丝珐琅寿纹茶壶。
    “是。”钟灵素恭谨应道,小步走了下去。
    几位嫔妃眼里闪过些羡慕和嫉妒,林贵人莞尔道:“陛下对贵妃姐姐的心思真让人羡慕,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第一时间给姐姐。”
    卫贵妃脸上笑意更深,也不否认,只道:“陛下待大家都是一样疼爱。”
    夏嫔拿着手帕掩唇笑了两声道:“陛下对贵妃姐姐的宠爱,臣妾们有目共睹,就连二皇子妃刚刚都说了,她成婚的那日陛下亲临、宾客如云,真真是盛况空前,这份殊荣,妹妹们是万万不敢想的。”
    安婳一愣,不由多看了夏嫔一眼。
    她这是故意说给卫贵妃听的光,
    听安瑶刚才所言,昨日的诗画会上夏家姑娘为她做了一首梨花赋,因此她才会把自己比作梨花,今日戴了那梨花簪进宫。
    若安婳没有记错,京城贵女圈里姓夏的姑娘只有一位,正是这位夏嫔的亲侄女。
    她们为何如此两次三番的害安瑶?
    卫贵妃的脸色霎时暗了下去,抿了抿唇,面现怒色,她摸了摸耳朵上的碧玉水滴耳坠,不动声色的问:“还说了什么?”
    安瑶骄傲的挺直了背脊,她觉得自己刚刚所言那是在帮卫贵妃彰显声威,卫贵妃听后必定是要赏她的。
    她轻瞥了一眼安婳,哼!别以为只有你能得赏赐。
    夏嫔笑了笑,笑的一脸和善温柔,“二皇子妃还说,那日明明是两位皇子同时成婚,大臣们却都去了二皇子那里,足见……”
    “放肆!”卫贵妃忽而大喝一声。
    安瑶正想着等会被赏赐时的风光,暗自欢喜,就被卫贵妃的声音吓得一激灵,说话都磕绊起来:“母、母妃怎么了?”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那些参加喜宴的大臣不过是随陛下去的,和叹儿有什么关系?”
    卫贵妃看着安瑶,气的额角突突的疼着,这个安瑶竟然在妃嫔面前说祁叹拉帮结派,若传到皇上耳朵里还得了?
    在坐的嫔妃哪个心里没有点小算盘?她竟然自己把把柄往她们手里送!
    皇子结党营私是大忌,皇上本就是多疑的性子,若因此对祁叹生了嫌隙,安瑶死一百次也不足以弥补。
    这才成婚几天,就惹了这么多事,莫不是她当初的决定真的做错了么!
    她看了眼坐在一旁恬静安然的安婳,顿时觉得更后悔了。
    安瑶连忙跪下,一脸懵懂,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被训斥。
    夏嫔忙劝道:“贵妃姐姐别生气,二皇子妃如梨花般脱俗,不染世俗,自是不懂这凡尘的弯弯绕绕,定然是没有想那么多,无心之失罢了……”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安瑶竟然还附和的点了点头。
    真是无药可救。
    安婳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看了眼夏嫔,终于想起来,夏家为何要如此针对安瑶。
    夏嫔的侄儿夏立海和安瑶年纪相当,曾经议过亲,夏立海年纪轻轻做了五品官,还是夏家的嫡子,本来配安瑶绰绰有余,肯跟安瑶结亲,也是看在安将军的面子上,可安瑶偏偏眼高于顶,直接拒绝了这门亲事,还在贵女们面前羞辱夏立海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当初安婳还劝过安瑶,说这门亲事不错,值得考虑,却不知安瑶其实想嫁的是祁叹,自然是看不上夏立海的。
    第18章
    这就难怪夏家会积怒于心,这样设计安瑶了。
    夏嫔此话一出,卫贵妃不自觉看了眼安瑶头上的梨花簪,心头的怒火烧的更胜,她怒拍桌子道:“从今日起,你不必入宫给本宫请安,闭门抄写经书百遍,直到懂什么是真正的避世离俗,再来见本宫!”
    安婳没有出声求情,不让卫贵妃把这股火发出来,以后定然还会更严厉的折腾安瑶。
    安瑶被训斥的全身一颤,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连求情,“母妃,儿臣错了……”
    卫贵妃扭过头,摆了摆手,似一句话也不想再听她多说。
    安瑶只好咬牙退了下去,走前狠狠瞪了安婳一眼。
    安婳水眸半阖着,轻轻抿了抿唇,她这个妹妹连谁害了她都没看清。
    夏嫔悄无声息的笑了,夏立海是夏家年轻一辈里最出色的,岂容安瑶肆意诋毁!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安瑶别以为当了皇子妃,夏家就整治不了她。
    夏嫔拨了拨手上的玉扳指,早知道安瑶是这样一个蠢笨之人,她们也不用布这么大一局棋了。
    满屋寂然,妃嫔们面面相觑,卫贵妃正在气头上,她们都不敢说话,直到钟灵素端着茶叶走上来才打破平静。
    卫贵妃看着装茶叶的锦盒眉头松了下来,神情也柔和了几分。
    安婳注意到她的神情,手指不由动了动,一下一下的轻点着座椅的扶手,若有所思。
    钟灵素把珐琅茶壶架到风炉上,直到水烧的咕噜咕噜的冒起了气泡,她才打开锦盒,用汤匙舀起一勺茶叶加进了茶壶里。
    林贵人夸奖道:“这茶叶真香,沁人心脾,贵妃姐姐你从哪里得来的好东西?”
    其实茶叶刚加进水里,哪里能闻得到茶香,林贵人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讨好卫贵妃罢了。
    这些年,宫里只有她给皇上添了一位皇子,自是聪明人。
    卫贵妃露出一抹温柔笑意,柔声说:“是本宫的兄长,派人千里迢迢送来给本宫的。”
    她的神情里竟然带了几分炫耀之色。
    安婳不由怔了怔,她终于发觉卫贵妃对卫召之的感情哪里怪异了,这种欣喜与温柔,根本不似对普通兄长一般。
    她心头不由颤了颤,低着头才掩饰住了眼中的诧异。
    林贵人见卫贵妃喜欢听,便越发的夸起卫召之来,娇嗔道:“贵妃姐姐的兄长真是爱护您,不像臣妾的兄长,自从臣妾进了宫,他还从未给臣妾送过东西呢,恐怕都快忘记还有我这个妹妹了。”
    卫贵妃笑容更甚,落在茶叶上的眼神也更加柔和,好像那不是茶叶而是什么稀世珍品一般。
    钟灵秀含笑往茶壶里加第二勺茶叶,渐渐沸腾的水突然飞溅出来,滴在她的手背上,她手一抖,半汤匙的茶叶撒了出来。
    卫贵妃变色顿变,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怒道:“怎么不小心一点?”
    钟灵秀没理会被烫红的手背,连忙跪了下去,伏在地上求饶,“贵妃娘娘,奴婢错了,糟践了东西。”
    卫贵妃看着洒落的茶叶,满眼心疼,冷声道:“下去自领十大板。”
    “是。”钟灵素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把洒落的茶叶收拾好,才下去领罚。
    安婳淡坐在那里,看起来神色如常,心中却泛起波澜。
    她看着那只有半勺的茶叶,微微出神。
    除了兹容嬷嬷外,钟灵素是最得卫贵妃信赖的,竟只因这么点茶叶便罚了?
    卫贵妃眼中的心疼不似有假,她是真的不舍得浪费的半勺茶叶。
    是因为她真的如此喜爱这茶叶?还是因为这茶叶是卫召之送的?
    安婳半垂着眸,掩住了眸中的深思。
    卫贵妃连罚了两人,看起来心情极不爽利,众嫔妃心有戚戚,喝茶的时候小心翼翼的,一滴也不敢浪费。
    。……
    安婳回府的时候,元宝正在院子里堆雪人,身上终于穿上了棉袄,看起来圆润可爱。
    他一看到安婳就跑了过来,仰着小脸,甜声道:“贵人姐姐!”
    安婳笑了笑,心头的阴霾消散了一些,她蹲下身,问:“东西都搬过来了?”
    元宝重重的点了点头。
    “等会儿我让人给你和你姐姐单独收拾出一间屋子住。”
    丫鬟们都是几人住一间,既然元宝来了,便不能挤在一起了。
    元宝摇了摇头,“管家爷爷说我大了,和姐姐住不方便,让我和他住一起。”
    安婳怔了下,“你今年多大了?”
    “元宝今年八岁。”
    原来已经八岁了,元宝长得又瘦又小,安婳没想到他已经这么大了,倒是忽略了这一点,还是管家想的周到。
    安婳摸了摸他的头,看了一眼还没堆完的雪人,“去玩吧。”
    元宝点点头,像一只开心的小麻雀,蹦蹦跳跳的跑回去堆雪人,安婳在原地含笑看了会儿,才往回走,随口吩咐冬梨,“有时间给元宝找个书院,既然八岁了,便该识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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