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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难道不对么?难道不好么?)她的声音笑得更加开心,(只要我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就没有什么能够真正伤害到我。)
    (这就是你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那个冰冷的声音和另一个更加遥远的、更加熟悉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尖锐而愤怒,(……,你什么时候才能睁开眼睛?)
    ——好吵啊。
    那熟悉的感觉莫名让林觉得烦躁,不想再听。
    可那冰冷的声音却偏生不肯放过她,不断地质问着她。
    (你什么时候才能真的看一眼这个世界?)
    ——看的,她一直都在看啊。
    (你什么时候才能面对现实?)
    ——知道的,她从来都知道现实是什么样的。
    (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好看看……)
    “够了。”她打断了对方,完全不想听它说完,“已经够了。你实在是太吵了。”
    她一直都知道的,知道世界是什么样,现实是什么样。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但她只是喜欢这样的而已,喜欢把一切都游戏化,把一切都变成享乐——只有这样才能永远快乐,享用这样满是乐趣的、恍如游戏的世界。
    所以为什么要提醒她呢?
    为什么不能让她愉快地玩耍呢?
    在这里,就没有什么困难是不可攻略的,没有什么枯燥的过程是不可坚持到底的。
    这样到底又有什么不好?
    (呵……)
    “有什么可笑的?”她说,“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这样的方式一点问题也没有。”
    “我会证明给你看,在这个世界里,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很快乐。”
    “所以既然走了,就不要再出现了。”
    “滚吧,拜拜。”
    不要再出现在她的世界中了。
    属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的声音悄然散去,她意识重归那无比混沌的身体之中,在炽热的岩浆中恢复了清醒。
    那无与伦比的痛苦依然存在,但她却已可以清醒地审视自己的状况:虽然刚才的痛苦十分夸张,但对她的身体本身并没有造成严重的损害,她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依然存在——形体上来说并没有太多的消减。而此刻她还在思考,就意味着灵魂也没有受到损伤。
    并且当她彻底收回意识的时候,原本已经完全不工作的感官也似乎有了些感觉,其中尤为强烈的是嗅觉——先前隔着透明水草所感受到的岩浆的芬芳好像又回来了,香得如同深藏已久的葡萄美酒,浓得像是最上等的枫糖浆,还带着无比热辣的味道。
    ——所以这就是提示么?
    在经历过更大的苦痛之后,曾经被岩浆灼烧过的痛苦仿佛已经淡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不值一提。
    她毫不犹豫地张开了嘴巴,开始大口大口的吞噬这岩浆。
    第一口下去的时候,身体发出了哔哔啵啵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来了一样。
    但她却没有在意,而是继续一口接一口地喝了下去。
    而每一口岩浆流入肚子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它们扩散开来,有节奏地在身体里涌动着,迎合着大地震颤的节奏,就像动脉呼应这心脏的跳跃——依靠血液连接在了一起。
    然而这样畅快的、仿佛浑然一体的感觉很快就被打断。
    在吸收的过程中,她开始不自觉地上浮。然而刚一冒头,就感到身上传来无数被侵蚀、贯穿感觉。
    正是激励状态下的法力游龙感觉到了她身体中流泻出的魔力,开始贪婪地攻击她,想要从她身体中攫取。
    那样的攻击堪称恐怖,不过一小会儿,她就感觉到自己仿佛失去了小半边身子。
    然而吞噬和被吞噬什么的……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就经历了啊,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答案从开头到现在,仿佛经历了一个圆。
    她忽然就明白了在深渊中,所谓“猎手”和“猎物”关系究竟是什么样的。
    如同魔法体系当中的乌洛波洛斯之环,不过就是掩盖在吞噬与被吞噬的表象之下,能量在不同的躯壳不同的位置间的流动。
    如果想要以自己的形态存在下去的话,那么就要从他处不断攫取能量。而在深渊当中,最原始的最充沛的能量无疑就是她面前的这些。
    ——来,都到我这里来吧。
    庞大的躯体四散开来,变成无数的根须交织成网,怒张开来,可这次却并非向上生长,而是向下深深地扎根于深渊的血液之中,开始贪婪得吸取起来。
    而法力游龙铺天盖地的攻击也变得愈发疯狂,然而撕咬的速度却远远赶不上她生长的速度。只不过是一会儿,红色的根须就如同密林一般,沿着深涧朝着四面八方所有能延伸的空间伸展开去。不消一会儿,就密密麻麻地生起了一丛又一丛,犹如蛛母的巢穴那般,却更加密集可怖。
    不知不觉间,法力游龙被一小片一小片地分割开来,依次收缩、绞杀、吸收,淡白色的血液在深涧里四下弥漫开来,如同新扬起的水雾,和真正的混合在一起,难分彼此。
    她甚至将触须伸向了满地的水草,开始肆意掠夺其中的魔力。
    岩浆的魔力、水草的魔力,法力游龙群的魔力……所有的魔力以疯狂的速度被她所吸收,并朝着正中心她本体所在的位置汇聚,撑得她原本并不算大的核心部分急剧扩张开来。
    ——好撑。
    林觉得有些难受了。
    可等她意识到自己终究是有些太过忘形,吸取了过多的魔力时,已经太迟——那些漫天扩散开去的根须仿佛已经不受她的控制,依旧贪婪地汲取着魔力——她能感受到,自己已经快撑不住了。
    就在她感觉自己随时可能会炸个漫天彩的时候,那飘摇的水草终于动了起来,飘然缠上她的根须,然后收紧。
    做什么?
    林下意识地就想反噬。
    “够了,灰血之主……”这次的声音比任何一次都清晰,沿着水草与血榕根须处的连接,清晰地传到她的意识当中,“我承认我确实低估了你的能力……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接受深渊的馈赠……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但你对力量的控制还太过稚嫩,在这波热潮退去之前,你就会有危险。”
    “这难道不是你所期望的吗?”林毫不客气地反讽,“其实你一开始就打着吞噬我——然后夺取我身上石板的主意吧,哀叹之主?”
    被点破身份还有疑似的目的,哀叹之主没有一丝慌乱:“确实……毕竟那样的东西落入愚人和无知者的手中,只会是一场灾难……哪怕吾等热爱纷争,也并非毁灭的追随者。”
    “呵……”
    “但是现在不一样……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资格……现在只有我能帮助你……”
    “挟的话就算了吧。如你所言,我乃灰血之主,与你一样皆占有一方领土。我们可以赌一把,哪怕没有你的帮助,我其实也可以安然无恙。但是你的请求,恐怕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实现了……其实你也很急吧?不然不会抓到我的随从,就急急地送到厄运之母那里当饵。我对你这么做的理由其实一点都不感兴趣,因为那无法成为领地之间战争的理由——但是,你的请求可以。”
    “……”
    “说罢,哀伤之主,你有何请求?又有什么可以作为交换的呢?”
    ——来,让我们看看彼此手中的筹码。
    第54章 纠结
    棋盘翻转, 形势易位。
    只有获得承认的对手才有资格坐下来好好谈。
    而她不仅获得了资格, 还拿到了先手。现在, 她甚至不需要说话,只需要等待对方开出条件。
    “……如我刚才所说,只有我能帮你离开这里,毫发无伤地。”
    比起先前开出的条件, 对方非常自觉地又加了一条。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但并不能打动我。”林回答。
    “你现在并不能控制力量, 而我, 可以帮助你——控制这些。”
    “还有呢?”
    “……太贪婪并不是一件好事。”
    “哦?”
    “以这一切为代价, 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非常简单——把厄运之母带过来,带到这里,带到我的面前。”
    林惊讶:“我和她可不认识, 说得轻松——唉, 总不能让我把她给绑过来吧?”
    她故意叹了一口气, 然后喊道:“哎呀呀呀, 我忽然觉得浑身上下都好疼……吃太多了……”
    “……”对方沉默, 像是对她这种近似于无赖的做法颇为无语。
    可林却不管。
    她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她放弃部分的身体, 应该就可以脱离过度吸取魔力而撑爆的后果。
    至于出去,她相信只要慢慢磨, 总归能找到办法——而这种时候, 先沉不住气的那一方, 总归是输家。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说话。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深涧中的熔岩不再上涨,反而开始缓缓回落。
    “……说出你的条件。”
    眼看着另一个谈判的筹码也要失去,对方终于妥协。
    林笑了。
    “交出你的石板,交出你的领地,从今往后,奉我为主,供我驱策。”
    ……
    梦魇欧若博司陷入了纠结之中。
    在和魅魔艾奇德的一番谈话之后,他犹豫了。
    虽然魅魔的话说得暧昧而又含糊,可欧若博司也不是什么天真纯洁的人儿,结合当初哈尔送他们过来前、非得让他们变成人形的举动,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很显然,此地领主喜欢漂亮貌美的人形态魔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哈尔记错了领主的称号,还害得他们被困在了这里,但从喜好来看,十有八九就是同一个。
    深渊里的魔物习性千奇百怪,对这种上界不可言说的事情也向来开放得多,连梦境也更忠实于所有者的欲望:有些魔物喜好吃喝,有些魔物喜好杀戮,有些魔物则喜好这种放另一个世界要被和谐的活动——而梦魇则因为长期穿梭于各色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算得上是最见多识广的魔物之一。
    虽然年轻气盛的时候就被伟大的导师抓到了巫妖学院,过上了近乎禁欲一般的生活,但在那之前旖旎的梦境着实见过了不少。
    所谓阅历丰富旁观经验无数——如果换泥巴大人的话来说,就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然而旁观是一回事,亲身参与又是另外一回事。
    梦魇本就是一种追逐精神力量与满足的生物,尤其是在幼年期的时候以食欲为主,肉体上的欲↑望本来就没有那么强烈——这也算是导致本族群数量稀少的一个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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