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不是啥美人,此时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头发也乱糟糟的,就像年画上的夜叉。
有那趴在墙头上看热闹的,就劝李爱国,“女人家麻烦事多,你别和婆娘一般见识,快把镰放下,两口子打架,床头大床尾和,没必要闹的这么难看是不。”
也有的怂恿李爱国,“怂婆娘就是欠打,敢和男人家动手,你快去把扁担找来,狠狠的打上一顿,保管你说一她不敢说二。”
这人见大家都看他,脖子一梗,得意道,“咋啦,我说的不对,我婆娘这么多年就没敢和我动过手。
李爱国站在原地不动,只阴恻恻的看着周桂花,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还有的妇女喊五妮,让她上去把她娘拉开,坐在地上哭不好看。有人开了口,剩下的也跟着劝,地上那是你亲娘,你不去谁去,这些人也是好心,想给周桂花一个台阶下,亲闺女都去扶你了,就不要拿乔了,赶紧克期嘛擦的起来。
但这周桂花啥德性,别人不清楚,李四妮和李五妮还能不清楚。
李五妮正要去,四妮一把把她拉拉了回来,她不解,抹了一把眼泪,疑惑的看着四妮。
“姐去,你不要去。”李四妮推了一把五妮,“你去大队上把我娘叫回来。”
李五妮红着脸不愿意,周桂花的性子她清楚的很,上去扶八成是要挨打的,这口气迟早都得撒出来,她才是亲生闺女,凭啥要四姐受这份过。
“不,我不去,四姐你去,那是我娘,我去扶。”
“唉唉唉……”
甩开李四妮的手,李五妮三步并坐两步跑过去,快要扶到周桂花的时候,被她一个巴掌甩到了脸上,五妮疼的哭出了声。
牙好像掉了!
四妮气的不行,恨不得能上去踩周桂花几脚,正要过去,包子却抱住了她的大腿。
小包子抽噎着鼻子,在后头推李四妮,“四姐,三婶,打,五姐,起来。”
李四妮知道他什么意思,这是让自己上去把五妮扶起来呢。
“包子你站在这里不要动,姐去看看四妮。”
包子听话的点了点脑袋。
那边,周桂花还想掐五妮几下泄愤,却被跑过去的四妮一把推开了,“三婶,你今天敢把我打一下,信不信我娘和我大姐回来活撕了你。”
没等到周桂花动手,四妮先发制人,果然,周桂花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只是哭声更大了。
李四妮生气的看了她一眼,把五妮从地上扶起来,想发疯打人,还得问问她娘和她大姐答不答应。
四妮扶起五妮站好,不由得皱眉,脸都肿了,这娃怎么这么傻,没等她话说完就冲了上去,三婶不就是仗着五妮是亲生的,咋打都没人会说所以才这么过分的嘛,她有亲娘亲爹,就不信三婶敢动自己一个指头。
刚才那先出声的女人,见自己坏了事,害五妮挨了打,连忙从隔壁过来,拉着李五妮李四妮去了一边,狠狠的看了眼还在哭闹的周桂花,“就没见过这么心狠的亲娘,把娃打成啥了。”
说着又愧疚的看李五妮的脸,一边脸全肿了,上头五个指头印清晰可见,可想而知,周桂花打人用了多大劲儿。
“都是婶子不对,婶子刚嫁过来,不清楚你娘的脾性,我打发我家小子去喊你大伯娘了,你疼不疼?”
这话问出来,孙秀梅又忍不住自责,这不是问的废话吗,脸都成这样了,能不疼吗?
连包子也含着眼泪珠珠,巴巴要给姐姐吹吹,四妮只好把他抱起来放到屋里,不让他捣乱,自己去屋里找了快干净的巾子侵了凉水。
家里的事情远在县城里的李婆子和李梅梅不知道,方翠莲上班去了,外边的鸡汤还在咕噜咕噜炖着,她俩奔波了一上午,现在也累了,躺在床上歇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么么哒~(^3^)☆
第20章 分家的念头
李梅梅双手枕在头后,睁着眼睛想事情,她出生在这个特殊的年代,等到□□开始,彻底的乱起来了,学校也不能好好教课了,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是吧,大学还是要考的,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大学生含金量很高,毫不夸张的说,在李梅梅前世生活的那个年代,各行各业的大牛几乎都是这一批大学生。
这是啥,这是人脉啊!
前世她孤儿出身,即使足够努力,结果还是差强人意,勉勉强强上了一本线,毕业以后找了份月薪五千的工作,在京市这样人才济济,物价奇高的地方,五千块钱也只能勉强够一个月的花用。
毕竟先天环境摆在那儿了,没有钱上补习班,没有钱买教辅资料,周末还得出去打工,什么都得靠自己,这种情况下,很多精力都被学习以外的事情占据了,她又不是天才,考上一本已经很令人满意了。
还好赶上了直播发展的浪潮,攒了一笔钱,开展了自己的事业。
时间越往后走,一些东西变的越快,后世,有人感慨,寒门难出贵子,现在,建国不久,大多数人腿上的泥点子还没有洗干净,人和人的差距还没有拉开,都是一样的穷,起点一样,她又掌握先机,不会再输在起跑线上了。
且说老李家,赵卫红带着大妮匆匆回来的时候,看热闹的已经散了,因为当事人之一的李爱国已经不见了,主角都走了,这戏也就唱不下去了,周桂花一个人嚎了几嗓子,也没能留住李爱国,没多久,自己也从地上起来了,一头扎进她那屋,也不管她那一巴掌是不是把五妮打出个好歹来。
赵卫红连忙掀开门帘,大妮紧随其后,一进屋就看见包子在炕上坐在炕上玩手指,孙秀梅蹲着挡在五妮前面,看不清在干什么,四妮不见人影。
“娘,娘……”包子先看见赵卫红,眼睛就亮了,连忙伸手要抱。
“这是咋啦?谁打你了?”
孙秀梅转身,赵卫红这才看见五妮脸上的伤,一边脸肿的老高,红红肿肿,好不吓人。
一见到赵卫红,五妮的眼眶又红了。
“卫红回来了啊,这事都怪我……”
孙秀梅一脸歉意的把事情经过讲了讲,要不是自己多事,这娃也不能挨这么一下。
“不管你的事,谢谢你叫娃去找我,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没有大人在,谢谢你帮我照看几个娃。”
赵卫红心里头明白,这不能怪人家,孙秀梅刚刚嫁到红旗生产队,根本不了解周桂花的浑劲,这人就不能用常理理解的。
“对了,四妮呢?”
“我家有止疼片,我叫她去拿了,五妮这脸成这样了,肯定疼的不行,娃还小,咋受得了这份疼,我也是没想到,亲娘能下这样的狠手。”
做父母又不用考试,端看周桂花打人的架势和李爱国的漠视,谁能想到这两人是五妮的亲生父母。
等到孙秀梅走了,赵卫红才咬牙切齿的来到周桂花这屋门口,推了推没推开,又鼓足力气踹了一脚门,老式的木门被揣的砰砰响,里头装死的周桂花吓的心惊胆战。
“老三家的,你给我出来!别躲在里面不说话,你说实话,是不是王婆子教你的,是不是她让你回来闹的?”
周桂花从炕上坐起来,梗着脖子装傻,“这关王婶啥事,你咋不去李爱国这个狗日的干了啥不要脸的事?勾引那个烂勾子的陈寡妇,亏他下的去嘴,没本事让婆娘生儿子的男人,力气都用在别的骚狐狸身上了吧!”
赵卫红气个爆炸,这话是能乱说的,搞破鞋是多大的罪,周桂花这是不把人害死心不甘,多大的仇结多大的怨,把老三名声搞臭,她就能好过了?
“你说的这什么混蛋话,你给我说清楚?”
“还要我说的多清楚,这家里我就是外人,你们都偏着李爱国那个王八蛋,他见天儿的往知青点跑的时候,你们谁管了?他给陈寡妇献殷勤你们谁管了,有人都看见他俩拉手了,要不要脸?”
不知从啥时起,周桂花就和王婆子搅到了一起,等到老李家人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这女人已经鬼迷心窍了,只要是王婆子说的话,她都深信不疑,比圣旨还管用呢。
李梅梅以前就见过周桂花一脸神秘虔诚的蹲在灶火前,用一根小木柴引燃了一张黄纸,放到碗里烧成灰兑上水喝了。
她还上去劝,周桂花执意不听,还是喝了下去。
乱七八糟的符水怎么能往肚子里喝,李梅梅把这件事告诉了赵卫红,赵卫红私下劝了周桂花几次,但她硬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谁劝都不听,偷偷喝了几次。李婆子知道后,把她骂了一顿,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符纸都给扔了。
后来人家又想了一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黑黑的坛子,里头有些膏体,不知道是啥东西做的,那味道简直一言难尽。
还说让李爱国吃上一个月,两口子就能怀上孩子。
闻着味儿就要吐了,李爱国怎么能吃下去。为了这事,李婆子简直要把王婆子的家给拆了,还是赵建军出面,这事才不了了之。
因为王婆子也有过错,赵建军就只让李家赔了王家少部分损失,但是周桂花私下里偷偷找了王婆子,把剩下的损失也给补上了。
这事后来还是被李婆子给知道了,气的直骂以后再也不管周桂花的事了。
老娘和媳妇闹矛盾,难为的是夹在中间的李爱国,他站在谁的一边也不对,慢慢的,心里就存了埋怨,觉得爹娘对不起他,给他娶了这么一个拎不清的媳妇进门。
天长日久的在心里头念叨这事,怨怼就越来越深,以前最听爹娘话的人,现在是彻底放飞自我了,只要能跟父母作对的事,他都干,为的就是心里头的那口不平气!
晚饭的时候,不知道去哪了的李爱国也从外面游荡了回来。
李老头拿着筷子,咬了口馍,位同嚼蜡,儿子大了不分家不行了,由着分出去闹,到时候他和老婆子就跟过去住,好歹看着这两口子不要闹出啥大事,在这屋里一起,没的连累了老大家。
一顿饭,一家人吃的都不是味道。
吃完饭,李老头喊住要往出走的李爱国。敲了敲碗沿,清脆的响声像是敲到李爱国心里,“老三,你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厨房里就剩下这父子两人,其他人早就有眼色的出去了。
“爹,你有话就说吧,我知道你要说啥,我今天说不是气话,我是真的想离婚。”
“你先别说,”李老头道,“今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媳妇有错,你就没有错吗?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往知青点跑,再跑就打断你的腿?”
“说过。”李爱国平静道。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寡妇门前是非多,离队上死了男人的女人远些?你明白不,这不是为了你的名声,是为了人家的命,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流言能杀人,你老耿叔那事你不记得了?”
“说过,记得。”李爱国眼神闪躲。
“我是不是还说过,让你对五妮好点。”
“说过。”李爱国低下了头。
李老头痛心疾首,“这些你有哪些做到了,这些话我给你们弟兄几个都说过,没往心里头放的只有你,你媳妇闹,是她不对,但你自己的身正不正,心静不静,你自己知道。”
这几年,他拘着老婆子不让她拿周桂花没生儿子的事情做文章,就是希望这两口子不要有压力,能好好的过日子,能把自己的小家顾好,但是这两人呢,话说多了都是气。
分家,一定要分!哪怕用上老四的钱,也要给老三家把房子建起来!
……
李卫国下午下班回来的时候,炉子上的鸡汤已经炖好了。
“卫国回来了,吃的啥呀!这么香!”
李卫国搓搓手,嘿嘿一笑,“我娘来看翠莲,煮了鸡汤!”
“嗬,怪不知道这么香呢!”
他和人说了几句话,就端着馍馍进屋了,一进门就嘱咐正在写作业的李三妮,把中午吃的酱菜给方翠莲带到食堂去,今天晚上大师傅是山东人,炒菜浓油赤酱,今晚上的粉条白菜和肉沫豆腐味儿都重,方翠莲吃不下去,事实上她还想吐,但是不想惹大师傅生气,就只能忍着。
李卫国去打饭的时候,方翠莲想起中午吃的酱菜,就让他回去给自己拿来,也是没办法,这娃闹腾,怀三妮的时候,啥都能吃的下,怀这个的时候,是啥都吃不下,婆婆从家里带的酱菜倒是合了她的心意,就这那个多少能吃下去点。
李三妮忙放下笔,拿起瓶子就跑了。
……
翌日,李三妮带着李梅梅去了县城唯一的一家书店,这家书店门脸不大,有个三十来平米的样子,靠近门口的地方摆了一张桌子,有个老大爷坐在那里看报纸。
“大爷,我们买两本语录!”
那大爷轻轻抬了抬眼皮子,“一本七毛,一共一块四。”意思像是在说,两个毛丫头,拿的出来吗?
李梅梅和李三妮各自付了钱,拿好找的毛票,小心翼翼的把红皮简装的主席语录放进布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