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柳月手一抖,一个水晶饺子掉进了汤里。
赫连尘要进宫!这事可不是字面上简简单单的意思啊!
“进宫?!”实在捞不起那饺子,夹得她手都酸了,只好做了罢,她一脸懊恼的抬眸。
“嗯,顺便带你回柳相府,女儿出嫁若一次都不回的话,于礼不合。”他很淡定的瞥了那汤里的饺子一眼,无奈的看着柳月对那汤愤恨的眼神,随手又夹了一个放进了她的碗里。
柳月对他的这个善心大发的动作可感动坏了,感激的看着赫连尘,嘴里却道的是:“回相府?!”
“这几日王妃是不是悄悄改了属性,从小狗改作了会学人说话的八哥?”赫连尘这话一出,周围伺候着的家仆皆是没忍住噗的笑了。
直接骂她是八哥?这王八蛋,人一多就端起了王爷的臭架子,你才是八哥呢,你全家都是八哥!
她在心里叫嚣着,全然忘了他家的名下也有她自己这一茬了。
看着周围的人多,考虑到人多嘴杂,她也不当着人面给赫连尘难堪了,合约上似乎有在人前要秀恩爱这一条吧,王八蛋,看你违反了,老子回去怎么治你!柳月咬着筷子,一脸的狰狞恶意。
赫连尘自当看不见,自个儿吃着饭。
“砰”一块胡萝卜砸进赫连尘的阗玉梅花碗里,心道:这货无论外表还是习性都跟一只任人摆布的白兔子似的,但哼哼,就是个披着白兔皮的王八蛋!
“王爷,妾身的属性是看说话的对象定的,和什么样的东西说话,妾身便属什么。”柳月笑得乖巧可爱,这话语在别人听来却是毫不留情,针尖对麦芒。
然,这话对柳月来说顶得已经够轻了。
噗,家仆们又是忍不住的笑出声,两次在主子们用膳时失礼罪责不轻,但他们摊上了这俩主子,失礼也是不受自个儿控制的事情啊。
赫连尘向来在下人们眼中都是一致的不理凡尘世事的主儿,很少见他发怒,亦很少见他笑过,永远都是那个清淡病弱的样子,这些日子,身体渐入佳境,又同这么一个精灵古怪的王妃在一起,好像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身上的红尘烟火气也多了许多。
咬了一口柳月“夹”过来的胡萝卜,赫连尘好半天都没说话。
他又吃了次瘪。
和柳月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常常如此,他已经学会了淡然处之了。
一块胡萝卜吃完,他做了总结性的发言,“明天一早备好轿子,本王要与王妃进宫。”
架子床上,柳月躺在里侧,赫连尘躺在外侧,中间放了一个玉枕,就此做了楚河汉界,谁若越了,就主动到官帽椅上睡半个月。
这项举措纯属是因上次那件发生在两人之间不愉快的事情而提出的,考虑到双方的友好关系,以及男女有别等等一系列的原因,而正式实施中。
一个床头一个床尾。
“明日之事,你怎么想的,不怕会引起朝臣及有心人的猜忌吗?”柳月翻了一个身,腿放在玉枕上,眼没有望赫连尘,只闭着,似要入眠了般。
从柳月嫁进王府开始,魏城就有传言说在迎亲队伍上见了璃王爷,璃王脸色苍白的已无人色,大限降至,不论市井还是朝政上,都纷纷推测赫连尘以后的日子不多了,但柳月进门之后,赫连尘的情况又大为变动,他身体恢复,病患已除的消息不胫而走,这难免让人琢磨不透,遐想连篇。
而因柳月先前在璃王府中来了个肃清整治,众多被布置到赫连尘身边打探情况的人都被以不同的理由遣走了,所以,猜测虽多,却鲜少有人能证实,这一次赫连尘说要进宫及回柳相府,不就等于要让那些人看到如今的他吗——
他是打算不作遮掩,抑或继续装作病到无药可医?
“本王若再不露面,你以为那些人会一直耐心的等下去吗?只怕到时流言会更多。”赫连尘轻笑着亦闭上了眼。
纵使他二十年装病,也依然逃不过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皇权相关的人。想得到王冠,就必须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即使是再弱小的对手也一样要斩尽杀绝,免得日后留作后患。
永不留情——这就是皇室的生存之道。
柳月没再问赫连尘,他说的对,如果现在愈要遮掩,必定愈会引人猜忌,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借着进宫的理由,让全燕国那些想看清他的人瞧个仔细,也好让他们蠢蠢欲动的心放向别处。
可猜忌想必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被打消吧,明天赫连尘如果身体见好的进宫应了那传言,身处各个僻远封地的王爷能安心么?
进退皆两难啊,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不动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整个王府灯火已全灭,柳月借半轮明月的皎皎月光走到庭院里。
她的五感已与身在现代时差得不太远了,沉下心来,谨慎的听着周围没有动静,她方才开始行动。
走进一处平日被荒废许久的院落,柳月悄悄的从门内落上了锁。
这里是一处专供赫连尘练功的院子,里面有各种上好的兵器及防身用具,还有专门做训练之用的各异的木桩子,只可惜赫连尘一直在装病,这处院子也没派上什么大的用场,日积月累的无人问津,落了许多的灰尘。
柳月是在好几天前,在府里乱晃悠寻找练功之地时意外发现的,正和她的心意,她乐的跟捡了块宝似的,此后,每日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偷偷前来练功,从最基础的开始练起。
头两天,柳月的柔弱身子根本吃不消,每次练完第二天就像散了架般,不过循序渐进的练着,也总算是收获了些成效,身子骨比之前要好了许多,她又借给赫连尘抓药之名给自己抓了几副补气的药,每日坚持的喝着,现在再不是那个患个感冒就要死不活的柳月了。
柳月自己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毕竟在现代她是练了十几年的且又有无数的实战经验,才练就了那铜墙铁壁样的身子,如今有以前的底子,招招都能使出,但欠缺个力道,进步也算做是神速了,来几个武功一般的对她而言还不成问题。
她停了停手,眉头微微皱起,如若今后她遇到了像赫连尘那样的对手该怎么办呢?她亲眼所见这古代可真是分分钟吊威亚,她只能光着两脚在后边追着?!
真他姥姥的不公平,古人完全是开挂的节奏嘛!
哼,若遇了这种小飞人,老子无论如何也要近身,然后,让他死的很难看!敢在我面前飞!
门外披着一件外袍的男人忽的不明缘由的打了一个冷颤,他把衣服紧了紧,勾着唇,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门内的那个丫头一定是在咒着自己,不然,他不会有这种反应的
向那扇门又看了一眼,方身形前倾,一跃而起,消失在半轮月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