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驴。
听到这个绰号,众人心中不由暗爽。他们的目光向上一抬,目光便落在甚善的头上。虽然这个和尚的头发浓稠茂密,没有丝毫脱发掉发的现象,不可能出现“秃”的现象。但是嘴上喊喊,总归没有什么。
在甚善没有睁开眼睛之前,他们还在思考各种杂七杂八的问题。比如说,一个和尚跟一个花魁坐在一起,他们能办事吗?又比如说,和尚他知道怎么办事吗?
但是当甚善睁开眼睛之后,众人只感觉到自己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简直就是侮辱和亵渎。那双眼睛清淡绝尘,有着不问世事、不问凡尘的飘然感。被这双眼睛一看,仿若世界上不尽的烦恼全都消散在心尖,化为尘土。
众人只略微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眼前这双眼睛,一看就是高僧的样子!但是,却偏偏,被一个花魁看中了。
而这花魁,却在各个领域上有着独到的见解。同他交流几句,便受益匪浅。
人们好奇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坐在甚善旁边那位把他叫醒的天骄,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快速地同对方说着事情的前因后果。很快,甚善便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然而即便被这样美丽动人的花魁看上,甚善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动,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样,让众人连连看了他好几眼。
甚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朝着方鹤的方向鞠了一躬后,轻声说道:“多谢施主的厚爱,但是在下一心向佛,无意其他事情。若真陪施主,怕是只能同施主念一夜佛经,大抵会极为无聊。姑娘且莫一夜……”兴起。
甚善口中的话还未说完,他便看到面前的花魁眼睛一亮。他状似高兴一般地朝着甚善说道:“大师还会念佛经?”
众人:……这不废话吗!
哪家的和尚不会念佛经!
甚善也不理解方鹤的这句问话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当他头向下点落的那一刻,却听一道极为清脆的拍掌声在耳边响起。
方鹤高兴地说道:“会讲经的和尚自然是最好的。我就喜欢在睡前听和尚念经。”
方鹤这一句话出来,不仅是甚善怔愣了一下,就连其他人,都不由地嘴角一抽。这花魁,不仅脑子特殊,就连习惯都特殊,还听和尚念经才睡着,这怎样一个烂借口。
方鹤可不管众人怎么看他的,他瞥了一眼半空中的文字,落过一些有用没用的,直接抓住这段剧情最核心的关键点,那就是——把甚善骗进屋子里!
因此,在众人安静的氛围之下,方鹤微微抬眼,目光直直地看向甚善,朗声说道:“刚刚大师书的话可算数?”
甚善:“自然是算数的。”
方鹤听到这句话,嘴角微微勾起,照着半空中的文字轻声说道:“那我先去洗漱一番,还望大师届时跟着侍从一起过来。”
这侍从自然是张三所扮演的白面侍从。许是收到天道的消息,张三急匆匆地朝着台子的方向赶来,然后站在台子的一旁,朝着甚善的方向笑道:“这位爷,到时候跟我来就成了。”
方鹤轻轻瞥了张三一眼,立刻就移开了目光。原因无他,张三抽中的是白面侍从。但这张脸,也太白了些。
那粗犷的眉毛,以及稍有些血色的嘴唇,落在这苍白的肌肤上,看起来极为怪异。但若是盯久了,又好似能从那张脸上,感受到奇异的美感。
甚善答应了方鹤的话,自然便点头应承了起来。如今不知道怎么回事,下等天骄的考核任务完全没有下来。他们又无法从这春色楼里出去,只能尽可能地参与到这楼里的活动中。
而且,听旁边天骄的意思。进这花魁的房,不仅能够打探一些东西,仿佛还能从花魁那里学到什么。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方鹤轻轻扬起嘴角。他的袖袍微微一扬,便将摆放在他面前的灵晶都收了起来。他款款地从台上走了下来,随后抬眼朝着陈一鸟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他离开后,陈一鸟还在同纪赵扯着皮,仿若要同纪赵杠上一般。偏偏,纪赵的手段高明,只轻轻松松几句话的功夫,便将陈一鸟的那些骚话给噎了回去。不过一段时间,陈一鸟的脸色就被气得通红,特别不好看。
他只匆匆地看了一眼,便回到了房间。当把房间打开的那一刹那,他便看到雾气缥缈。在这一团雾气中,一个木桶就这样放置在房间中间。那热气,瞬间将方鹤骨子里的懒惰给唤了起来。
他迅速地脱下衣服,踏入木桶中。满满的热水便淹没他的身躯。他舒展着自己的胳膊和大腿,泡了好一会儿澡,最后在天道的催促下,恋恋不舍地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他原本的衣服在丢到地上的时候,就瞬间变化成了另一种样子。他将衣服穿好,转头看过去的时候,便发现刚刚他洗澡的那个木桶已经消失不见了。如果不是弥散在周围的雾气,方鹤甚至觉得刚刚只是他的幻觉。
然而转头一响的时候,方鹤便明白了。他刚刚逛这春色楼的时候,便感觉到一点,除了青楼里必有的妓女之外,这春色楼中并没有其他小厮和仆人,想来是天道为了节省灵力。
他将衣服收拢,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等到月上柳梢头的时候,方鹤的面前果然浮现出一段金色的文字——
【门“吱呀”一声就被人从外侧推开。白面侍从领着甚善从外面走了进来。花魁转头看了一眼甚善,便发现在烛光之下,甚善的样子比先前更加好看,也更让他心动了。】
这段文字刚刚浮现在方鹤的面前。方鹤便感觉到身后的门被推开了,他按照剧本的介绍那般,转头望了过去。按照天道提示的那样,张三确实站在前头,将甚善领了过来。只不过相较于天道的三言两语,眼前的场景更能够让方鹤直观地感受到张三的心情。
黑脸、郁闷。
方鹤朝着半空中看了看,便发现,张三的剧情已经结束了。他从半空中看不到有关于张三的任何剧情。他收回了目光,走上前朝着甚善笑了笑。还没同张三寒暄的时候,便听到张三冷硬地说道:
“我有事,先走了。”
随后,便关上了房门。方鹤疑惑地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态度熟稔地朝着甚善问道:“怎么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甚善也是一脸不解的样子。他听到方鹤的询问后,犹豫了一下,将刚刚的场景用简练的言语描绘了出来。方鹤听完,便噗嗤地笑了出来。
这第四重天的天道真是厉害啊!
方鹤不难听出,张三刚刚同甚善的对话具有强烈的暗示性。可偏偏,张三是直男,甚善应该也是直男。两个直男相遇,硬生生地将天道的剧本给改成沙雕剧本。
也难怪,张三刚刚的脸色是暗沉的。估摸着,张三要找一个小角落,思考着自己白面侍从中的“白面”的真正含义。
方鹤只稍微愣了一下,当他再次抬眼的时候,就看到天道金光闪闪的金字出现在他的面前。许是破罐子破摔的缘故,方鹤淡定地抬眼,便看到上面写着——
【花魁高兴地迎了上去,朝着甚善微微一笑,随后俯身,吹落了桌上的烛光。不断跳动的烛光被这样轻柔地一吹,终于熄灭了。
春宵苦短,千金一刻。】
方鹤看到这段文字,蓦地将提起的心放了下来。他还以为他要上演一段限制性的剧情,结果没想到,是拉灯啊!
吹蜡烛,他最会了!
方鹤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便不由真诚了一些。这笑容一扬,便笑到了眼睛深处。甚善看了一眼方鹤的眼眸,微微一愣,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一般,低声呢喃道:
“阿弥陀佛。施主同我一位故人很像?”
方鹤扬了扬眉,倒有些好奇地说道:“哪位故人?”
甚善道:“他姓方,名鹤。还有一个别称,叫做小芳姑娘。贫僧已经等了他两百年。”两百年,这个数字对于现在的甚善来说,几乎是他的大半生。可方鹤望进他的眉眼中,却无法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一些凄苦的神情。
他的目光依旧平和,同两百年前的相似,甚至因岁月时光的缘故,还多了几分的温润。
方鹤在心里默念道:他不仅还有一个别称,他还有一个个别称。只不过,现在他的别称,叫做翠花。心中虽然是这样想着,但是方鹤的眼眸却向上轻抬,低声说道:“看来,今日怕真是只能听大师念念经了。”
方鹤快速地掠过了这个话题,他的脚步朝着桌旁走去,微微俯身。那如墨的长发微微垂落,落在他的肩前,添了几分多情。在甚善的注视下,方鹤毫不犹豫,动口吹灭了面前的烛光。
光线一下子便昏暗了起来。在这样黑暗的世界中,甚善只听到方鹤轻声说道:
“大师,念经吧。”
甚善微愣,然后他也抬步走到桌旁,坐了下来,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了一卷经书,照着上面念了起来。
温润的嗓音如同玉石敲击一般,清脆而又动听。念着念着,甚善还不自觉地动用了些许的灵力,直让人听得心境平和,隐隐产生皈依佛门的想法。
至少,方鹤听得要睡着了。
但对于周围要办事的人来说,这却不是一件愉悦的事情。原本想要提枪上阵的众天骄们,在听到甚善的声音之后,瞬间萎了,丧失了兴致。
他们脸上清心寡欲,甚至面露灰败之色。
第220章
青楼梵音阵阵, 绕梁三尺。
一大早,无数天骄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们的目光哀怨地看向方鹤的房间,眼下是一片青黑。他们昨晚可没睡上一个好觉, 在佛法、道义的宣传下, 他们愣是修炼了一整天。
在青楼,修炼一整个晚上。若是旁人听说了, 定会好好嘲笑他们一番, 认为他们不是男人。可偏偏, 他们现在还真提不起当男人的兴致来。
方鹤并不知道这群天骄的惨状。
他可是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整个人神情清明,就连身上的灵力都比往常要平和很多。他微微转头, 下意识地朝着一旁看去, 便看到甚善正捧着一卷经书,站在窗前。
此刻旭日东升,漫天的紫气喷薄澎湃。甚善一边吟诵着佛经, 一边吸吐着灵气。那天边的华光仿若都被他平和的语调所吸引, 分出一缕紫烟萦绕在甚善身周。
似乎是察觉到方鹤的动静,甚善缓缓转过头来。窗外的光线从他的背后打落, 他精致俊俏的正脸则埋藏在阴影之下, 唯有那双目光, 经历一夜的诵读,却依旧平和无畏。
紫气东来, 幻化为形。
方鹤眨了眨眼睛,将心中的惊骇收敛了一番。他抬眼扫视了半空,却未见天道的字眼。显然目前,天道对他的行为并不受约束。
方鹤从座位上坐起,衣襟大开,露出了他精致深邃的锁骨。他却好似不在意一般,徐徐地走到甚善的身旁,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
清新俊朗。
方鹤倚着门窗,轻笑了一下,随后目光向上轻抬,看向了甚善:“大师,时候不早了,您该走了。”说着,他的手臂轻轻抬起,拍落在甚善的肩上,随后顺着手臂滑落,神情好似依依不舍。
甚善愣了愣,随后双手合十,低声呢喃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的款待。”
方鹤抬了抬眉眼,对上甚善的目光。甚善的视线极为真诚,显然他是真的认为,方鹤让他念一夜的佛经,便是极高的款待。方鹤伸了一个懒腰,语气懒散地说道:“大师的这一夜可真是贵。足足花了我一百万的灵晶。”
甚善似乎没有想到方鹤会来这一句,他微微愣了愣。然而还没等他想好措辞,便听到方鹤继续开口,备懒地道:“可谁叫我喜欢呢!”
甚善看到方鹤的目光看向窗外,他精致的眉眼被晨曦所照染,原本迤逦而又风情的眉眼,在这华光晨曦中,却多了几分清淡冷漠。他看到眼前这名女子嘴角微翘,像是调笑一般地开口说道:“大师若再不走,可会让我平添几分遐想。”
甚善看了方鹤一眼,着实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到几分眷恋和青楼女子的风尘之气。早晨的霞光尽数落在他的眼中,不知为何,甚善仿若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几分佛性和禅意。
甚善顿了顿,上下打量了方鹤一眼,轻声说道:“我观施主同佛有缘,不知施主可愿向佛?”
方鹤:???
方鹤的心尖微微一颤,原本柔和的眉眼瞬间冷了一下。微红色的霞光照耀在方鹤的眉眼上,也减不去他眼中的清冷。他微微勾了勾嘴角,低声笑道:“大师你是在说笑吗?”
“你让我一个花魁,剃度当和尚?”他的眉眼向上轻挑,轻轻伸手将窗户关上。方鹤冷淡地说道:“大师还不走吗?”
甚善也惊觉自己有些唐突,他闭了闭眼,在心中默念了几遍佛经后,才重新睁开了眼睛,平静地对着方鹤说道:“是我唐突了。”
说完这句话,甚善将手中的佛经卷起,朝着门口走去。当他跨出门槛的那一刹那,他便感觉到一股杀气萦绕在他的身周。他抬眼望去,走廊上站满了人,所有人的目光都凌然地落在他的身上,仿若他再往前踏上一步,就会面临群殴的效果。
甚善已经很久没有被这么多人仇恨地听着了,他的眼神中不由划过了几分疑惑。他轻声呢喃道:“阿弥陀佛。”
“阿个鬼!”有人忍不住朝着甚善吼道,“我们听了你一晚上的佛经了。”
他们本来是打算甚善跟他们道歉,然后他们再大度地挥了挥衣袖,说一声没关系后,再教导对方,不要再占用花魁的时间。
然而,他们看到站在他们对面的那个和尚,听到这句话后,先是愣了一下,最后眼中含笑地说道:“施主们竟然能够听完一夜的佛经,就说明,与佛有缘。如若施主有所疑惑,大可可以同我进行交流。”
交流,交流个鬼!
这个和尚坏得很。如果他们成为和尚的话,岂不是同眼前这人一样,在美色面前,可以无动于衷地念一个晚上的经。这样一来,那便不是一日清心寡欲了,而是日日清心寡欲。
人世间的极乐事情那么多,他们怎么可能不去享受。
刚刚说话的那人,他全身的气焰消散了不少,他支支吾吾地说道:“那就不用了。你之后注意点就好。至少,你就别再往花魁房间里钻了,总应该跟我们这些道友一些机会吧。”
甚善温润的眉眼看了那名说话的修士,轻声应了一句,便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天道的金色字体在所有人的面前浮现。
【昨日触发死亡条件者:0,昨日死亡人数:0,请各位天骄小心避开死亡条件,达成死亡零成就。】
这句话足足在半空中显现了十息左右的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一凝,神情在这一刻变得谨慎了起来。
死亡条件和死亡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