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吗？
若是往常，或许会有几个行事荒唐的天骄，会多看几眼牡丹。可偏偏，现在这些天骄们，一个下午都沐浴在甚善的佛经之中，接受甚善的洗脑。现在他们看牡丹，就跟看一块肉没有什么区别。
牡丹自然能够感觉到这些人对她的冷淡，她原本娇艳的笑容都不由僵硬在了脸上。她抿着嘴，也不再多做什么动作，就朝着众人介绍起自己的手帕。
方鹤站在拍卖台上，看着牡丹引经据典、侃侃而谈的样子，觉得特别佩服。这个牡丹，在这里当青楼女子着实可惜了。若是活在地球上，绝对是一个优秀的女学霸。
一个没啥用的手帕，都能扯出八百字的大作文，而且辞藻华丽，让人不得不惊叹对方的才华。
虽然这一炷香的介绍，可以简单的凝缩成一句话——我不经意之间拿这手帕擦了擦嘴。
方鹤又等待了好一会儿后，牡丹才恋恋不舍地收住了话题。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这份台词，她也是撰写了好久，又修改了好久，就等着有朝一日成为花魁，穿着拍卖师的制服，上台讲解自己的手帕。
虽然她一直没有得到花魁的名头，但好歹还是将这份介绍给念出了口。
这次，她的手帕应该能卖出一个高价吧？牡丹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然而，当方鹤的拍卖锤狠狠扬起，又狠狠落下后，牡丹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没有人愿意出钱购买她的手帕。
她有些失落地跌坐在位置上，神情中带着些许的不可思议。
但是方鹤却早就料到了眼前的结局。这些天骄，可不是常来青楼的那些恩客公子。他们的大脑保持着绝对的理性，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大脑想要什么。
因此，牡丹的这方手帕，注定要流拍。
方鹤的锤子上下敲动了两三下，快速地进入下一个拍品。说实在的，这些拍品都是大同小异，什么杏花用过的胭脂，桃花用过的簪子，大多都是陈年旧物，并不值钱。
而无论是杏花、桃花还是随便什么花，她们姿态不一，或是羞怯怯地从座位上站起，或是落落大方地朝众人讲述，但都有一点，就是只讲述这些拍卖品的来历。
如果是只有零星几个，方鹤或许不会感觉到奇怪。但若是一大半的拍品都是这个的话，方鹤就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
当下一个拍品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眼前这个竟然是他的东西——“翠花穿过的绣花鞋。”
一只小巧的绣花鞋就这样摆放在方鹤的面前，上面的花式方鹤还极为地熟悉。这不就是他刚刚穿过的那双鞋子吗？
什么时候被天道收起来了？
方鹤一直以为，他身上的衣服一直是同一件，只不过被天道使用了什么手段改变了。但现在看来，他每次换的衣服应该不是相同的，鞋子也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为何，方鹤想到了第一天抽签的时候，出现在半空中的签筒。那个时候，他还很好奇，甚善的签筒，怎么会落到天道的手上。现在看来，怕是天道用同样的方法套路过对方。
方鹤轻轻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介绍一句。结果，他的口中还没蹦出一个字，下一秒，他就听到一道清冷的嗓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三百万灵晶。”
这个价格简直惊呆别人。众人看向谢灵台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一样。这个价格，够在第四重天，买一个不错的灵器了。
结果居然有人用巨资去购买绣花鞋，还是只有一只的那种。
谢灵台抿了抿唇，他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他的视线死死地盯着拍卖台上的那只鞋子。他之前观察过方鹤的脚尖，自然是知道刚刚这只绣花鞋是穿在方鹤的脚上。
他的目光微移，清冷的视线一旦落在方鹤的身上时，便柔和了许多。他开口说道：“三百万灵晶不够，那就六百万。”
这价格直接翻了一倍，着实太过疯狂了。听到这个价格，不止其他天骄看向谢灵台，就连那些坐在前排的青楼女子，都忍不住转头，频频朝着谢灵台的方向看去。她们的脸颊上带着红晕，眼神中闪烁着明显的羡慕。
甚至有一些女子，她们都暗地里咬了咬牙，暗想翠花怎么这么好命，居然被这样一个大金主看上。这可创了春色楼有史以来的最高价格。
方鹤的手臂高高举起，最终又无奈地落下，最后敲定了下来。
当锤子落下的时候，方鹤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根本就不知道，谢灵台这个时候来凑什么热闹。一想到他用六百万的灵晶，去买一只没用的绣花鞋，方鹤便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微微抽动。
仿若谢灵台花的是自己的灵晶一般。
可偏偏，谢灵台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方鹤的心痛。在得知绣花鞋归他所有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眼睛都亮了亮。他开口问道：“这拍卖品什么时候可以拿？”
方鹤心不在焉地回答道：“随时可以。”
谢灵台：“那现在给我吧。”
方鹤看了看面前的这双鞋子，又看了看谢灵台，最终无奈地将面前的拍卖锤一放，将这只绣花鞋拿了起来。
他的手指落在绣花鞋的鞋面上，轻轻抚摸了一下。这双鞋子的材质确实是普通的材质，而且没有进行再次锻造。最终不得不放下内心的侥幸。
没有什么奇迹出现，谢灵台真的用六百万的灵晶，买了一只普通的绣花鞋。
方鹤隔了一段安全距离，运转灵力托浮着这只绣花鞋，递给了谢灵台。
谢灵台毫不犹豫地用手掌拖着这只鞋子接了过去。在递接鞋子的时候，方鹤抬眼，同谢灵台互相对视了一眼。
在这一次，方鹤可以清楚地看到谢灵台的眼底流淌着温和的笑意，这让他隐隐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这人，主动融化了自己的一方世界，将所有的太阳和热情，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这让方鹤微微有些愣神，直到周围传来一道倒吸声，他才率先移开视线，看向别处。不知道是不是谢灵台花了太多的灵晶，买了无用的东西的原因，方鹤只感觉到有一股热意在他心头流淌，仿若下一秒，就要喷薄出来，将他整个人完完全全燃烧起来一般。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朝着谢灵台说道：“既然谢天骄已经拿到东西了，那我就回去继续拍卖了。”
然而他刚刚转身，谢灵台的声音便在他的耳边响起：“可是这东西，是假冒伪劣品啊！”
方鹤心中一惊，他转身朝着谢灵台的手上望了过去，便看到横躺在谢灵台手上的绣花鞋正在缓缓燃烧。周围的空气因为绣花鞋的燃烧而微微有些燥热起来。大概几息过后，绣花鞋被这窜突如其来的火焰给燃烧殆尽。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灰烬仿若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揉搓了起来，最终一道金光在上面闪过，一本书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书封上还用金色的字体写着《双修秘籍》这四个大字。
“喲~”吴成仙看到这上面的字，忍不住吹了一个口哨。他的眉眼轻挑，看向谢灵台手上的秘籍说道，“看样子这是天道的手笔啊！”
“这东西，可是一个好东西。没想到啊，双修还会有正确的教程啊。”
这双修秘籍，对某些人来说，是不同的东西，但对某些人来说，却又形同鸡肋。但不管怎么说，这《双修秘籍》总比什么绣花鞋要好吧。
总体来说，还算是赚的。
只不过眼下这个《双修秘籍》怎么看，都同谢灵台清冷禁欲的气质不相符合。一些玩得比较开的天骄，朝着谢灵台喊价道：“谢天骄，你这秘籍用不用得着啊？如果不用的话，就卖给我吧。我同我的小宝贝去试试这上面的姿势。”
谢灵台喉结微微滚动，他的目光微微低垂，不敢同方鹤对视，指腹轻轻摩挲着《双修秘籍》的封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最终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说道：“不了。”
谢灵台拒绝得干净利落，甚至还将手中的秘籍放进了储物戒指中，停止了他人的窥视。
他想，“翠花”是专业的。在技巧上，他身为男人也不能落后，怎么说，也得把这本秘籍给看完吧。
因为这本以奇特方式出现的秘籍，场上的气氛在这一刻完全调动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地落在方鹤的身上，期待着他下个拍品。
果然，下一个拍品被拍出了极高的价格。果然，当拍品交到天骄手里的时候，都会变化成各式各样的东西。有的是同谢灵台那样是功法，有的则是一株难得灵药，还有的还是未曾锤炼过的顶级炼器材料。
这不断看出来的东西，让方鹤都不由觉得有些眼红。这就好似用了两块钱，中了十几亿。
场上的气氛瞬间被烘托了起来，变得热闹极了。方鹤每拿出一件拍品，下一秒，便会听到叫卖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一件一件的拍品从方鹤的手下流出，被众天骄拍走。
这场盛大的拍卖会一直持续到卯时。当晨曦隐隐透过黑暗穿梭在众人的身上时，拍卖会也终于接近了尾声。
越接近结束的时候，方鹤便越加紧张，他的心中隐隐充斥着浓重的不安。然而，就像是他多虑一般，天道一直毫无动静。
当最后一份拍品拍卖出去的时候，方鹤微微松了口气，他正准备结束这场拍卖会的时候，便看到李四摇晃着他的身体，走到拍卖台上。他扬了扬头，朝着准备离席的众天骄说道：
“还望各位公子天骄再等等，我们还有一件拍品没有拍卖呢？这个拍品啊，若是放到那些大型拍卖会上，可是会被叫做压轴商品的哦~”
说着这句话，李四拿出一个洒满香水的手帕轻轻捂住了自己的口鼻，遮住了嘴角的笑意。经过两三天的适应后，李四的表演也越来越流畅。
听到李四的这句话，在座不少天骄都好奇地扬了扬眉。他们这里很多人，可是从这次拍卖会上得到了不少的好东西，此刻，听说还有压轴拍品的时候，心跳不由加快了不少。
不知道从哪冒出一句话，朝着李四说道：“妈妈难道不同我们说说，这接下来拍卖的商品又是哪个姐姐用过的东西？”
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哄堂大笑了起来。他们刚刚虽然拿到了不少好东西，可是这些东西拿到手之前，基本都是什么什么姑娘用过的弄脏的吃过的什么东西。
他们现在都已经明白这春色楼的套路了。
李四显然也被逗笑了一般，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这小小的眼睛，在这一瞬间遮住了眼底的精光，他嘿嘿笑道：“我这东西啊，保准在场的众天骄都想要。”
哦？这样一番形容，让不少天骄将好奇的目光投落在他的身上。李四倒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开口说道：“这东西是特地为众天骄准备的。按照说法就是说，可解天骄们当前的困局。”
可解当前的困局？
所有天骄将这六个字反复研读了一遍，最终有些惊疑地抬眼，看向了李四。这个老鸨说的话，难道是真的？难道就像他们所想的那样，这个压轴的拍品，能够让他们找到通过天骄考核的东西？
他们的呼吸急促起来，就连周围的空间都充斥着紧张和凝重。他们的目光中有着期待、也有着怀疑。
但是方鹤却知道，李四说的话是真的。因为，他刚刚只不过是在转述天道的提示罢了。而这东西，如果他想的没错的话，应该在陈一鸟身上。
因为，在他在侍从院子里的时候，他跳出来的提示中有这么一句——“这些宝贝，都比不上书童的宝贝。”
他有一种预感，今天天道的死线落在了陈一鸟身上。按照这样发展下去，陈一鸟的面前绝对会出现血色的字体。
方鹤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保证自己的平静。他听到李四如他所想的那样，将天道所给的指示给缓缓念了出来。
“这东西，可是我们书童的大宝贝儿。如今是看各位公子天骄们前途不可限量，我才硬逼着他拿出来的。”说到这里，李四朝着陈一鸟的方向呵斥道，“怎么，还不快点上来，莫非你还想我过来请你？”
众人顺着李四的目光望去，便看到一个书童捧着一个盒子站了起来。显然，他对老鸨的态度并不满意，在站起来的时候，还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若是一般人，做这个动作，绝对会让人第一时间产生不好的印象。但是，此刻，陈一鸟的身形缩水了不少，就连脸颊都微微鼓起，低着些许的稚嫩。因此，当人们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由觉得有些发笑。
发笑过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陈一鸟手中的盒子上。如果他们没有想错的话，这个应该就是李四口中的压轴拍品。
里面的东西被精致的盒子牢牢盛放着，陈一鸟甚至没有想要打开的意思。他直接走上前来，特意转了一个弯，绕过李四，站在了方鹤的身旁，嫌弃的意思表达得分外明显。
他将手中的拍品放在拍卖台上，嘚瑟地扬起下巴，朝着众人说道：“喏，这就是你们要的东西，只不过……你们想要出什么价格？底价只有一块灵晶哦~”
一块灵晶，这个可以说是超低的价格了，但人们知道这个价格并不意味着低廉，反而意味着超高的、竞价的可能性，触底反弹，就是这个道理。
只不过在说话的过程中，陈一鸟特意加重了“你们两个字”，他的脑子可不笨，显然是意识到拥有这个压轴商品，并不是一件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相反可能会加速他的死亡。所以，他必须提醒这些天骄，不要被所谓的利益冲昏头脑。
然而并没有人理他。所有人几乎下意识地觉得，那是小孩口齿不清造成的重读音错误。他们的视线牢牢地落在那个盒子上面。
只要拿到这个，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场上的气氛微微有些紧绷起来。他们彼此之间相互警惕，早就没有了先前融洽的氛围。
方鹤抬了抬眉眼，他即便站得老远，也能感受到空气中流动的杀伐之气。他甚至隐隐有种错觉，仿若下一秒，这些人就会拍案而起，打破眼下这沉寂的氛围。
然而，就在气氛微微紧绷的时候，一道“阿弥陀佛”横空出世，在众人的耳边回响。一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在场的众人都萎了，就连一直暗暗积蓄的灵力，都在这一刻停滞了起来。
他们哀怨地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便看到甚善正坐在大厅的后排，眉目清明。他此刻的视线在众人的脸上转了一圈，最终说道：“阿弥陀佛，贫僧见这木盒甚是欢喜。不知众道友可否割爱，让我将这压轴商品买下。如若众道友想让，贫僧自会将里面的东西双手奉上。”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由愣了愣。他们将甚善这句话反复在脑海里回想了好几遍，最后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那就是甚善居然要将这里面的东西免费共享给他们。
这怎么可能？
有人不信，阴影怪气地朝着甚善说道：“甚善大师当真是菩萨心肠，这么关键的东西居然说给就给。不会到时候直接用低价拿到手，就不给旁人看了吧。”
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其他天骄听到这句话不由犹豫了一下。
甚善抬眼看了对方一眼，面目依旧平和，他开口说道：“可是，就算你不让我，我也能买到。只不过价格会稍贵一点而已。只不过，到时候这个承诺我就不知道算不算数了。”
“我刚刚可是没有买过任何一样拍品。”
这句话一出，刚刚说话的那个人陡然安静了下来。在场的所有天骄，都无奈地互相对视了一眼。甚善确实说的没有错，他们这边所有人都购买了拍品，身上的灵晶差不多已经花完了。而对方，却一样东西都没有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