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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青状似心如止水地看街景,心里千回百转地在想为什么管她叫“刺青”。
    刺青,就是纹身嘛。可她没纹过啊?
    那这个青就应该是和她的名字有关,但为什么是“刺”青?
    她性格太尖锐?
    也还好吧。她知道自己在很多事上会给人不好欺负的印象,但平常她话不多,行事也并不会太锐利。
    再者,她对他态度还可以吧……
    陆诚又看了她几回之后,目的地快到了。
    他权衡了一下,觉得下了车再面对面解释,大概更加尴尬。
    他咳了一声:“谢青……”她的视线旋即扫来,他避开,直视前方,“那个,刺青是因为……”
    直视前方,他仍能感受到她投在后视镜中的目光充满好奇。
    “我觉得吧……”他又咳一声,深吸气,终于一口气说出,“我觉得你突然提起防心的样子,像小刺猬。”
    尤其是在突然对面前的人不信任的时候,她会一下子变得防御性十足,甚至有点攻击性,就像小刺猬炸起浑身尖刺面对敌人。
    真正的敌人大概确实会被吓退,但他并没有恶意,看到她这个样子,只想在她的刺上按一个小苹果,让她气鼓鼓地背回去。
    后面这些,陆诚没敢说。
    但仅是那一句答案也足以让谢青懵住了。
    她怔怔地盯了他半晌,不服地争辩:“我哪里像刺猬了?你改掉!”手机向前一递。
    陆诚:“改改改,一会儿停车我就改。”
    不过多时,到了她住处的路边,刚停稳车,她就拉开车门下去了。
    他正下意识里心道她怎么今天下车这么急,就见她挡在了他门外。
    “改掉!”谢青冷着脸。
    “……”从没见过她这样,陆诚哑音微滞,又嗤声笑出,“这么凶?”
    她横眉冷瞪,他忙拿起手机:“改改改改改!”
    她弯腰在窗边看,陆诚配合地把玻璃放了下来,点开编辑备注那一栏,删掉“刺青”两个字。
    然后不怀好意地敲上:一言不合炸毛青。
    “咝。”谢青气坏了,“陆总!”
    “哎——”他忽地扭过头,笑意淡淡地对上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我说过好几遍,不上班的时候不要叫陆总。”
    她下颌微抬:“别打岔。”
    陆诚:“你不叫陆总,我就不给你瞎改名字。”
    “你……”谢青气结,“陆诚!”
    “好了好了,这就改。”陆诚得到了想听的,适可而止,及时把备注改成了朴实无华的“谢青”。
    看他按下“完成”,谢青满意了,轻哼一声,转身向楼门走去。
    陆诚喂了一声,她没有理会。他好笑地看看她,下车跟上:“不许记仇。”
    她足下生风,并不理他。
    “那我就当你不记仇了。”他自顾自地笑,顿一顿声,又说,“都快六点了,找个地方吃完饭再回家吧。”
    谢青脚下不停:“我叫外卖。”
    陆诚:“还得等,吃完还要下来扔外卖盒。”说着伸手把她拦住,她翻眼看他,他满脸无可奈何的笑意,“我错了行么?走吧,我请客。你给证人个面子。”
    “……”谢青被这句话将住,负着气松下劲来,语气仍然生硬,“吃什么?”
    陆诚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附近的馆子,指指不远处购物中心的方向:“那边新开了一家重庆火锅。”
    “今天不想吃辣。”
    “杭帮菜也有。”他反应迅速。
    谢青:“……”
    她是说她不想吃辣,但也不用直接拐到杭帮菜那么极端。
    最后,两个人进了家烤鱼店,意外发现在吃烤鱼这个问题上,他们都喜欢酸菜的。
    边吃边聊,陆诚还说:“其实很多酸辣的菜都好吃。”
    “对对。”谢青深以为然,“酸汤肥牛我也很喜欢。”
    陆诚点头:“酸汤肥牛搭米饭好吃。”
    谢青:“泡饼也不错。”
    鱼肉吃起来不太容易感觉到饱,一整条鱼在闲聊中很快被收拾干净。
    吃完又坐一会儿,谢青感觉到饱意了。
    “好撑。”她舒着气说,陆诚喝着果汁从容提议:“消消食再回去?我也很撑,不想开车。”
    谢青便接受了,结账之后,两个人在购物中心里无所事事地转悠。
    先前他们没一起这样闲逛过,闲逛的过程让谢青忽而再度注意到陆诚长得很帅。
    ——她平常已经看惯了,但现下,随便在哪家店驻足一下,店员都经常用“你男朋友好帅哦”作为搭话的开端。
    两层楼逛下来,谢青解释了三回“不是不是,误会了”。
    这种情形总让她窘迫,但每每扭头看他,他总还是神情自如,似笑非笑的,没有太多反应。
    她因此得以轻松了些。这种事情,如果两个人都在意,肯定尴尬得厉害。
    走出 购物中心回到车前,陆诚也没有多拿这个话题作为道别前的打趣,只说:“我先走了,明天见。”
    “嗯。”谢青点点头,跟他招招手,就转身进了楼。
    他依旧等到她进门才离开,发动车子时想她站在车边“威逼”他改备注,自顾自笑了好几声。
    二次开庭的通知很快送到,距离第一次开庭相隔不过半个多月。但在这半个多月间,《诉风月》第二册正好上了市。
    因为有其他证据的缘故,陆诚没有拿《诉风月》的合同让法院作参考,钱智鹏依旧不知道谢青就是“诚书文化的神秘人”。但因为陆诚出庭作证,两方的关系还是变得不尴不尬,这本书上市时,无可避免地遭到了绮文一方的冷处理。
    ——该卖还是卖,但不再有什么尽心尽力的宣传了。
    诚书文化的几位编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和绮文几次交涉无果后,觉得痛心疾首。
    陆诚倒很冷静:“不要紧,我们还有自己的宣传途径。”
    销量会减弱,但有第一册做底,依旧不会太差,足以秒杀大多出版小说。
    不论绮文有多不高兴,谢青和诚书文化都还是可以赚钱。
    当然,绮文本身也在赚。
    不过这笔钱够不够垫付《青珠录》的赔款,就不好说了。
    离开庭还有五天的时候,陆诚敲开了谢青办公室的门:“跟我出去一趟。”说完转身就走。
    谢青码字码得很投入,愣了好几秒才把神思抽回来,赶忙往外去。
    进了电梯,她问他去哪儿,他不说。
    到地库坐进车里,她又问了一次,他还是没说。
    “怎么感觉你要卖了我?”她坐在后座上好笑地问他。
    他从后视镜回看着她,也笑:“那能卖两个亿。”
    从建外大街一直开到南锣鼓巷,陆诚把车停在了一家咖啡厅门口。
    咖啡厅是私人经营的,店面不大,但从外面就能看出风格很别致。陆诚下车后往里看了看,终于告诉谢青:“带你见个人。”
    谢青:“谁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说。想一想,给她打预防针,“不要转身就走。”
    谢青:“行……”
    他又打第二针:“也别变刺猬。”
    她唰地瞪过去,他笑一声:“不高兴的话你别说话就是了,我来说。”
    怀揣着愠恼和好奇,谢青跟着他走进咖啡厅。
    推门进去时挂在门上的风铃一响,店员闻声说:“欢迎光临。”
    纵深里的角落处的座位里有个人向他们招手,但里面光线昏暗,一时分辨不清是谁。
    陆诚遥遥朝那边点了下头,不紧不慢地先去餐台前点餐。
    他要了杯美式,问谢青喝什么,谢青说喝榛果拿铁。他又给她点了块提拉米苏,付款前想了想,改口:“两块提拉米苏吧。”
    她跟他一起吃过好几次饭,知道他不太爱吃这些甜点。
    便猜对方也是女孩子。
    出了餐,陆诚先谢青一步端起盘子,稳步向那个角落走去。
    离得还有几步远时,她终于看清了那个人。
    是她在绮文时的编辑,白琼。
    竟然是白琼。
    她一时没顾上转身就走,也没变刺猬,因为她懵住了。
    白琼站起身,等陆诚放下餐盘,神情复杂地和他握手:“陆总……”
    接着又将手伸向谢青,见谢青怔然,淡淡道了句:“篱大。”
    谢青回神,定住气,跟她握了一下。
    陆诚招呼她们坐,把谢青的榛果拿铁推过去,又推过去一块蛋糕,另一块推到白琼面前,展现了足够的友好。
    而后他道:“谢谢你肯出来。”
    “不客气。”白琼低着头,默了会儿,轻轻道,“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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