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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杏花用木板半盖在木桶上,回头笑着说:“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不过这个水你们千万不能碰,会伤害皮肤的,知道了吗?”
    大妞一听这水有毒,瞬间没了兴趣,和二妞她们乖巧点头。
    林杏花摸摸三妞的额头,“好了,咱们洗洗睡吧,明天还有的忙。”
    —
    虽然白天还是很热,但现在昼夜温差大,晚上开始变凉,一家人挤在一起睡觉也舒服许多。
    难得一夜好眠,早上吃完早饭,一家子又要出去干活了。今天林铁贵和林大富他们去翻地,林杏花和林二富则去稻场扬稻子。
    今日起了微风,林杏花跟林二富到了稻场便分开,各自拿着木锨开始扬稻子。
    林家共四亩地,今年收成已经算是不错,但是总共也不过十石粮食,有了林杏花这个力气大的出手,她和林二富用不到一上午就把稻子全扬好了。
    “这就扬完啦?”林二富不敢置信地摸着下巴。
    “你姐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林杏花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扔过去一把扫把,“把瘪籽扫出来,带回家喂鸡。”
    林二富一把接住,认命地跑过去扫掉瘪籽和草灰之类的杂质。
    下午林杏花和林二富便去田里帮忙了,临到傍晚又回到稻场收稻谷,再一趟一趟挑回家。
    挑到最后一趟的时候,周婆子在半路挡住林杏花的去路,面皮上挤出一抹怪异的笑,“杏花呀,听说你被刘仲文休啦?”
    林杏花没放下担子,抬眼看向周婆子,“有事?”
    周婆子不满林杏花的冷淡,媒婆痣上的一个长毛颤了颤,阴阳怪气道:“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你跟长辈说话就这个态度啊?回头我倒要找你娘说叨说叨。”
    林杏花呲牙,扯出一抹虚假的笑,“周大.奶,你没看到我还挑着担吗,有话咱们下次再说。”说着绕开周婆子就要走。
    周婆子腰一扭再次挡住林杏花,“哎等等,我就两句话,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林杏花面露无奈,“您快说,我家里活儿还多着呢。”
    周婆子却没立刻说话,反而用挑剔的眼光将林杏花全身打量了个遍,最后摇着头说:“杏花啊,虽说你是三个孩子的娘,但是你也不能保养自己啊,看你这腰比水桶还粗,胸脯也瘪了,啧啧,两只手黑得跟啥一样......”
    林杏花脸一黑,不给周婆子继续说下去,“周大.奶,我长啥样自己心里有数,您看得下去就看,看不下去就别看,我又没逼你看我,您这样冲上来就把我好一顿数落,说得我丑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我爹娘听到恐怕都要哭了。”
    周婆子被林杏花说得噎了一下,想到此行来的目的只能忍住怼回去的冲动,继续假模假样地笑道:“没想到杏花你现在口齿伶俐不少,不过做女人必须性子温婉才行,否则哪有男人会娶你哟!你大.奶说话不好听,但都是为你好。”
    “呵呵,是吗?那我还要感谢您咯?”林杏花讥讽一笑,鬼都看出来周婆子目的不纯了。
    “不用,我这人就是对人热心,处处为别人着想。”周婆子恬不知耻地谦虚道,甩着手里的帕子,话锋一转,“所以当我听到你被刘家休弃,我就想着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能一个人过下半辈子呢,对吧?刚好我手上有一个做夫婿的好人选,所以我这就急急忙忙跑过来跟你说啦。”
    林杏花脸上笑意尽敛,冷淡道:“首先,我和刘仲文是和离,不是被休。第二,我对再嫁没兴趣,谁愿意嫁谁去!好了,我可以走了吗?”
    周婆子没想到林杏花连对方的条件都没问,居然就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一时有些下不来台,“杏花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千万别一时冲动就拒绝了。要知道,你这种和离还带着三个女娃的女人,想再嫁有多难吗?你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周大.奶,我再说一遍,没兴趣!谁稀罕谁去!”林杏花懒得浪费时间,硬是从周婆子健硕的胸膛挤过去,抬脚就走。
    周婆子气得拍大腿,还是跟狗皮膏药似的黏在林杏花身后,“林杏花!你可别傻了,我家福照多好的条件啊,又没有孩子,你要是嫁到我们家,保证有享不完的福,等你给我家福照生个大胖小子,我来帮你带孩子,你只要在家躺着啥事都不用管,你看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矫情个啥?”
    林杏花吓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震惊道:“你让我嫁给林二麻子?”
    周婆子撇撇嘴,“啥林二麻子,男人脸上有点麻子不影响。”
    林杏花感觉自己被喂了屎一样,皱着脸艰难道:“这事林二麻子知道吗?”
    “怎么还叫林二麻子?”周婆子不悦道。“福照当然知道了,还是他说想娶你,不然我是绝不会同意这件婚事的,我家福照条件这么好,我就是想给他找一个黄花大闺女都不成问题。”
    “哦,那你就给林二麻子找个黄花大闺女吧。”林杏花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林杏花,你怎么说不通呢?”周婆子小步子跟在后头,不依不挠。
    林杏花走了几步突然转身,幽幽说了一句:“灵山寺的大师说我命中无子,你确定还想要我做你儿媳妇?”
    打蛇打七寸,周婆子瞬间停下脚步闭上嘴,这回是真的消停了。
    ——
    林杏花没将这种小事告诉家里人,这几天林家人都累得跟狗一样,在田地里先是翻耕,杂碎结板的土,利用高温天气要充分炕土晒垡,,晒得差不多了再浅耕细耙,使得土地松软细乎才行。
    这些都是力气活,除了小孩子,其他人都是整天在田地里忙活,一连忙活四天后,林杏花终于得空能看一眼放在小屋里的草木灰溶液,盖子打开后,林杏花将一小孩拳头大的木头块放进木桶,见木头块浮在表面并不下沉,便知道浓度差不多了。
    过滤草木灰溶液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林杏花担心溶液溅到身上,又没有手套,只能万分小心的操作,结果弄了许久才得到并不算多的碱水。
    晚上吃完饭所有人都回房休息了,林杏花在厨房点一盏灯,然后叫大妞过来帮忙烧锅,然后将碱水和猪油按照固定比例分别倒进两口锅里加热。
    猪油迅速融化,林杏花感觉两者温度都差不多了,便将碱水倒进猪油锅里,同时用打磨光滑的木棍不停搅拌,融合的液体很快产生皂化反应,变成了乳白色,但林杏花知道这只是开始。
    林杏花让大妞回屋休息,自己一个人在厨房里搅动,搅搅停停,忙到下半夜溶液才达到预想的状态,林杏花倒入事先准备的紫色葡萄液,继续搅拌。
    融合得差不多后,林杏花将黏稠的溶液倒进模具,端着模具小心翼翼地放在小屋外的木墩上,这才轻手轻脚回屋,勉强睡了一个囫囵觉。
    第二天林杏花自然起晚了,醒来时便听屋外面吵吵闹闹的,打开门便见大妞和林燕儿、三郎正吵得脸红脖子粗,林杏花打着哈欠,哑着嗓子问:“大早上的吵什么呢?”
    大妞见林杏花如同见到靠山,指着木墩上的模具,一双眼睛冒着熊熊怒火,“娘,燕儿跟三郎想偷拿你做的东西,还好被我跟二妞发现了!”
    林燕儿不服气道:“这院子里哪一个东西不是姓林的,我拿自己家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再说我跟三郎就是想拿起来看看而已,是你污蔑我们!”
    林三郎吸回挂在半路的鼻涕,“就是,我们没有偷,都是我们林家的东西,跟你姓刘的有啥关系!你才是小偷!你全家都是小偷!”
    大妞她们被说得眼睛都红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杏花撸起袖子,恶狠狠道:“本来我是长辈,不该跟你们一般见识,但是你们当着我的面都敢欺负大妞她们,没有一点教养!我这个当大姑的今天就要好好教你们做人!”
    林燕儿和林三郎警惕地后退一步,林杏花不给姐弟俩逃跑的机会,一手抓一个,直接将林燕儿两人提到半空,甚至还恶作剧地晃了晃。
    “啊!!!”林燕儿双手捂脸,不敢看地下。
    林三郎以为林杏花会把他扔出墙外,吓得大喘气把鼻涕给吞下,这可把林杏花几个给恶心坏了。
    林杏花忍着恶心,对手上拎着的两只恶声恶气道:“知不知道错了?”
    姐弟俩点头如捣蒜。
    “以后还欺不欺负你们表姐表妹?”
    姐弟头摇得如拨浪鼓。
    林杏花满意地点头,将两只放下来后,姐弟俩都觉得腿软,却只能目光幽怨地瞅着林杏花。
    林杏花知道林燕儿姐弟俩此刻在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骂自己呢,不过她就喜欢看别人想骂自己却又不敢骂出口的样子,看着贼爽。
    大妞几个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林三郎心大得很,被放下后又腆着脸凑上来,“大姑,木墩上这个是啥好吃的呀?我还没见过呢,能不能给我一点尝尝?”
    林杏花对林三郎好吃的程度叹为观止,无语道:“这不是吃的。”
    “啥?这居然不能吃?”林三郎受到打击,肩膀瞬间垮了下去,一副我心已死的憔悴模样。
    林燕儿也露出差不多的表情。
    林杏花:“......”这姐弟俩是有多好吃啊?
    黄氏从河边洗衣服回来,见到林杏花刚起床的样子,忍不住酸了一句:“娘真是心疼大姐呀,早上还可以睡懒觉,哪像我跟大嫂,天还没亮就要起来做饭洗衣服,连个好觉都睡不到。”
    林杏花心中好笑,家中的事情她做得只比黄氏和胡氏多,绝不会少,怎么到黄氏嘴里她就是个吃闲饭的?对黄氏这种人就不能忍让,否则她下次只会蹦跶得更欢快。
    林杏花微微一笑:“谁让我是我娘亲生的呢?不疼我,难道疼那些天天没事找事的人吗?”
    黄氏不忿,气呼呼地放下装衣服的木盆,叉着腰道:“大姐,你说谁没事找事呢?”
    林杏花轻飘飘地瞅向黄氏,“谁大早上的在我面前挑事,还用我说吗?”
    “你!”黄氏伸着食指指向林杏花,“你,你欺负人!我这就找爹娘给我做主!”
    林杏花拍开她的手指,口吻严厉:“我是你大姐,你对我大呼小叫还有理了?就是二富我都能打,我还怕你不成。还有,少拿你的粗短手指指着我,看着辣眼睛。”
    “你你你......”黄氏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林杏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泼辣了,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
    林三郎擦着鼻涕凑到黄氏跟前,很实在道:“娘,你别跟大姑吵架了,你吵不过她,又打不过她,咱们得罪不起,就算了吧。”
    黄氏被自己宝贝儿子一句话气得差点吐血。
    林杏花迈着轻松的步伐去了厨房,吃完饭还要去地里点小麦呢,没工夫跟这个搅家精黄氏瞎胡闹。
    第20章
    种完小麦,一年最繁忙的季节终于快过去了,剩下便是时不时去地里观察小麦生长情况就行,盖房子才是接下来的重头戏。
    听说林铁贵家要盖房子,村里不少相熟的人主动前来帮忙,也不要工钱,只要管饭就行,都是一个村的,这种事很常见。
    林铁贵还没开始动工,徐氏的大哥—徐玉凤的父亲徐大山便带着两个儿子两个孙子从牛头村赶过来,自然也是来帮忙的。
    徐大山是一个方脸圆眼的汉子,都说外甥像舅,林大富确实和他长得挺像,倒是林二富长得长脸细眼,跟谁都不太像。
    徐大山见到林铁贵便是一顿亲热地寒暄,互相拍肩说笑,看得出来关系非常不错。
    “好你个林铁贵,要盖房子也不去牛头村支会我一声,要不是在镇上遇到玉凤,我还不知道这事?你跟春花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兄弟了?”徐大山开玩笑道。
    林铁贵了解徐大山的脾性,最是豪爽大方,平常不会生气的一个人,便跟着笑道:“嗨!大哥你这就错怪我了,我家就四亩地,小麦种得快,我想着大哥家地多,肯定还没忙完。我跟春花没回牛头村帮忙就算了,哪能还去麻烦你们?”
    徐大山哈哈大笑,摸了摸下巴的一撮短须,“我家小麦自然是种完了,不然就是你求我来帮忙我也是不会来的!”说了一半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叫住他大儿子,“昌盛,把带来的东西拿去给你大姑。”
    说完便和林铁贵进堂屋说话去了。
    徐昌盛应了一声,和他儿子徐平安将板车上的一花篮的花生、半麻袋的玉米、一条五花肉,以及两条大咸鱼和一篮子的水果搬下来放在廊檐下。
    黄氏耳朵最尖,第一个从西屋出来,看到廊檐下的东西笑容更大了,“哎呀,舅舅真是客气,每次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呢。”
    “都是自家种的一点东西,不值当什么。”徐昌盛笑着回了一声便也去了堂屋,徐平安紧随其后。
    黄氏绿豆大的小眼鬼鬼祟祟地转了一圈,一双手在水果篮里摸了三个大梨子藏在宽大的袖口里,转身急忙回屋。
    这一幕刚好被从厨房出来的徐氏看得清清楚楚,气得她一肚子的火,要不是徐大山他们来家做客,徐氏绝对要当场扒了她的皮!
    黄氏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徐氏已经准备好要秋后算账。
    徐氏沉着脸回厨房,坐在小凳子上剥豆子的林杏花便问:“谁惹娘生气了?”
    徐氏不免抱怨:“还能是谁?在家里就黄氏一个能把我气死!哎哟,我当初肯定是被泥巴糊了眼才看上这么一个儿媳妇!又懒又馋就算了,居然还做那小偷小摸的事,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徐氏越说越激动,气得直喘气。
    林杏花忙放下豆子给徐氏顺气,“娘你别太激动,这事或许是误会,二富他媳妇虽然有点浑,但是不至于去偷人东西。”
    “怎么不至于!”徐氏察觉自己声音大了,忙压低声音,“你大舅刚拿过来的一筐梨,黄氏她看没人就偷拿了三个回屋了。我瞧得真真的,一点没冤枉她!就为了三个梨,她连脸都不要了?我们林家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儿媳妇!简直是要气死我啊。”
    二妞也学着林杏花给徐氏拍后背。
    徐氏一开口便停不下来,一肚子的苦水,“平常我没少教训她,她就死猪不怕开水烫,表面答应得好好的,回头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一点没将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三郎摊上这样一个娘,能养得好才怪!三郎小时候我想带几天,她都不给,生怕我会害三郎一样。现在呢,九岁的人了还整天挂着鼻涕,跟周婆子家的丑狗一样惹人嫌!还有二富,让他干啥就干啥,就知道吃饭睡觉,其他事一点都不管,任由黄氏作天作地。哎,养儿子有啥用,真的就是讨债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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