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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老爷一怔,眸色疑惑地看着瑾宁,“不知道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有数,你若是为陈牧给我赔罪,大可不必。”瑾宁依旧是冷冰冰地道。
    陈老爷方才出来,见到可伶在这里,便想着瑾宁肯定在,他坐在这里等瑾宁,本是想替陈牧赔罪或者是求情的,但是如今莫说求情,就是道歉赔罪她也不会接受。
    所以,他只得怏怏地道:“打扰郡主雅兴,实在抱歉,告辞!”
    说着,他便站起来转身走了。
    瑾宁眸色一沉,对可伶道:“你结账,随后赶来,我出去跟他说几句话。”
    “是!”可伶道。
    瑾宁追了出去,拦住陈老爷,“慢着!”
    陈老爷看着瑾宁,不卑不亢地道:“郡主还有什么事吗?”
    瑾宁眼底怒火焚烧,冷冷地道:“方才你在包间里与我大娘说的那些事情,我都听到了,我本以为你是个君子,却没想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害得我大娘好苦啊!”
    陈老爷一怔,“郡主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么害得云娘好苦?”
    “你承诺我大娘在先,却背弃誓约在后,她为你生下儿子,你却任由你夫人夺取了她的儿子,还逼得她远走青州,你可知道,她在青州的日子过得有多苦?你若对你夫人忠诚,就不要招惹我大娘,既然承诺,就要信守诺言,她已经甘愿为妾,你却一点担当都没有,你实在是可恨,可恶!”
    陈老爷看着她,眸色沉暗,“云娘说她在青州很好,你却说她很苦,她……过得真的很苦么?”
    “思念儿子,却不得见,天下最痛,莫过于骨肉分离,你说苦不苦?”瑾宁质问。
    陈老爷轻轻叹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是她自己的决定,她要走,谁能留得住她?她生完陈牧之后,并未立刻离开京城,而是留了五年才走,这五年,每一年我都会带牧儿去见她一次,后来她说,牧儿天性聪慧,已经五岁了,会察觉到什么,所以叫我以后不必带牧儿去见她,其实她离开京城我也是不知道的,直到后来她给我来信,说她在青州,我才知道,每年,我都会给她写信,告知牧儿的情况给她听。”
    他言词之间,只有无奈,却没有丝毫的悔意,让瑾宁很生气,“她的悲剧,原本可以避免,她是陈母的母亲,她应该留在儿子的身边,这都是你无能。”
    陈老爷沉声道:“你说得对,我是无能。”
    瑾宁怒气冲冲地道:“侯府的人说,陈幸如曾经说过一句话,说陈牧的娘亲是一个窑姐,你为什么不为她辩解?她是一个窑姐吗?你就容得其他人这般诋毁她吗?”
    “你说什么?幸如这样说过?”陈老爷一怔,随即有些愠怒。
    “我不信这话是她杜撰的,陈牧也深信这话,莫非到如今,你都没跟陈牧说过他的身世?”
    “他知道我们并非他的亲生父母,至于其他,他从不问,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瑾宁错愕,“你说什么?你们并非是他的亲生父母?你不是陈牧的亲生父亲吗?”
    陈老爷一怔,“你不是听到我与云娘说的话吗?我自然不是陈牧的亲生父亲,我怎么会是他的亲生父亲呢?”
    瑾宁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陈老爷也是哭笑不得,“郡主竟误会了么?”
    瑾宁连忙赔罪,“对不住,是我误会了,我们不如进去说个明白?”
    “好!”陈老爷说。
    可伶这边刚结账出来去找瑾宁,却见她又带着陈老爷进了茶馆,还直接要了个包间,不禁傻眼了。
    闹什么啊?
    坐下来之后,陈老爷才把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当年我也只是一介寒儒书生,得齐大人赏识,进了齐府开设的学堂教齐族的公子小姐读书,认识了云娘,也算是云娘的半个老师,当时云娘婚配罗郡王世子,郎才女貌本是天作之合,在谈婚论嫁的时候,齐家却出事了,齐家家族本来很大,出事之后牵连甚广,族中为官者,被连贬十几人,罢黜的罢黜,外放的外放,齐家一下子没落,学堂也散了,我就离开了齐家。没想,过了几个月之后,云娘来找我,说是怀了孩儿,求我帮忙想办法,我问这孩儿是谁的,她死活不说,我提起罗郡王世子,她咬牙切齿的恨,我才知道原来罗家退婚了,我猜测是因为齐家没落的缘故,就劝她把胎儿打掉,但是她死活不愿意,说孩子是无辜的,就算千辛万苦受尽屈辱,也要把孩子生下来。我见她如此坚决,便想着假借纳妾之名把她接到我家里去,殊不知夫人坚决反对,我自然不能道清其中原委,我夫人那张嘴,郡主也知道,一旦她知道云娘与人珠胎暗结,第二天,只怕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没办法之下,只好在外头租了一个院子,让她先生下孩儿,再慢慢说服夫人。”
    瑾宁听他说得舌燥,便为他添茶,“陈老爷先喝口茶再说。”
    陈老爷道谢,端茶喝了一口,轻轻叹气,“你大娘性子倔,其实当初若没了这孩儿,她再寻一门亲事,也不至于被耽误终生的。”
    “是的,大娘性子倔,”瑾宁看着他,“那后来呢?后来又怎么回事?”
    第455章 如此这般
    陈老爷陷入回忆之中,正兀自伤感,听得瑾宁问,便继续道:“后来,夫人便知道了此事,到她屋中去大闹了一顿,我夫人当时无所出,已经吃药许久没叫成效,见云娘有孕,以为是我的,便声言可以容她生下孩儿,只是,要子不要母。云娘考虑了两日,决定把孩子交给我夫妇。我不愿意向夫人袒露我不是陈牧的父亲,因为,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陈牧的父亲是谁,外人都以为我是陈牧的父亲,至少,这孩子不至于身世不明,郡主也知道,身份不明的私生子是没有前程的,身世会是他最大的耻辱,这只能隐瞒。云娘生下孩子之后便交给我们夫妇,她自己也没住在院子里了,不知道寻了个什么地方住,每年,她都会找人通知我带陈牧给她见一面,一直到陈牧五岁。”
    “陈牧是何时得知他的身世的?”瑾宁问道。
    “前些天,幸如在禁足的时候偷走回来,以为还能像以往那样求哥哥为他出头,知道哥哥无能为力之后,说了许多尖酸刻薄的话,也是我教育无方,才有她今日刁蛮的性子,她自私成性,无法得逞竟然把这事说了出来,陈牧如今只知道母亲不是他母亲,却不知道我不是他父亲,我本来以为他会来问我的,殊不知,知道此事之后,他却一句都没问过,至于什么窑姐,这是夫人一贯对云娘的称呼,他大概以为自己的母亲是窑姐,所以问不出口吧。”
    “生育之恩大于天,便真是窑姐,他也不该对自己的母亲不管不问。”瑾宁不悦地道。
    “他是读书人……”陈老爷下意识地为他辩解。
    “读书人更该知道孝义二字,子不嫌母丑,他倒好,读那么多书,都读到膝盖头去了?”
    她骂了一句之后,又觉得不该对陈老爷这样说话,到底,他也帮过大娘。
    只是,她也不解,他不过曾是大娘的先生,怎么却愿意牺牲自己的名声来帮助大娘?方才听他说话,似乎对大娘也有几分情意。
    陈老爷似乎也看出了瑾宁的疑惑,道:“我曾得齐大人提携,且对云娘……确实是心生喜欢之情,才会这般,只是我对云娘,一直恪守礼仪,绝无半点越轨之意。”
    瑾宁道:“我信陈老爷的话,谢谢您这样帮助大娘。”
    陈老爷见她口气和缓,便轻声道:“你既然孝顺你大娘,陈牧之事……我知道郡主在太后跟前能说得上话,能否代陈牧美言几句?”
    瑾宁道:“我与他有怨,我为他说话不妥,不过,他是个有才能的人,朝廷是用人之际,埋没了他,也着实可惜,相信朝中会有人愿意为他说话的。”
    陈老爷心头一松,“那一切,拜托郡主了。”
    辞别了陈老爷,瑾宁便老实地回府中等齐大娘。
    结果,一直等到天黑,都没见齐大娘找来。
    瑾宁暗暗着急,大娘跟陈老爷说是要来找自己的,怎么没来?她莫非以为自己在国公府?
    想了想,又见靖廷还没回来,便急忙回了国公府一趟,回去一问管家,管家说不曾见过有人来找。
    瑾宁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又怕大娘去侯府,便留下了可伶,自己回了侯府。
    一直等到靖廷回来,都没见大娘到。
    靖廷见她心神不定,问了原因,瑾宁只说看到庄子里的齐大娘来京,等着她来,却没说大娘和陈牧之间的事情,这始终是大娘的隐私,没得大娘同意,她不能告知靖廷。
    靖廷见瑾宁着实焦虑不安,便吩咐人去各大客栈找一找,结果,找遍了京中附近的客栈,都没她下榻的消息,倒是问了城门那边,说曾看到大概模样的人出了城。
    瑾宁一听着急了,“走了?她回京也不来看我就走了?连我都不见了么?”
    靖廷安慰道:“先别着急,可能她还有点事,过两天再回来也不定的。”
    “罢了,她若不见我,定有不见我的理由。”瑾宁心头很失落,分明在茶馆的时候,她听到大娘说要来找她的,回京城两年多,她都没见过大娘,着实想她。
    瑾宁一宿没怎么睡,到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下,还做了个梦,梦见可伶跑进来说大娘来了。
    等她彻底醒过来,已经辰时过了,靖廷也出去了。
    她起身梳洗,上妆的时候,钱嬷嬷就劝道:“瞧你这一宿没睡是吧?若实在想她,等事儿忙过了,就去青州找她。”
    瑾宁点头,“是的,原本就这样打算。”
    “今日还要出去吗?”钱嬷嬷问道。
    “要去,去店里看看。”瑾宁看着铜镜中无精打采的自己,今日约了陈牧相见。
    “去吧,早去早回,回来再睡一会儿。”嬷嬷说。
    “好,我走了!”瑾宁也不吃早饭了,出去喊可伶,可伶咬着个肉包子就跟她出去。
    路上的时候,可伶问瑾宁,“你觉得陈侍郎会来吗?”
    “会!”
    “如此笃定?”
    “他如今就像一页无法靠岸的孤舟,生活都是虚的,心也是虚的,虽不情愿看到我,但是他还是会来,因为,不管见我是好是坏,到底,他有可以说话的人。”
    瑾宁所料没错,到了鼎丰号,胡青云告诉她,“来了,一大早就来了,我招呼他到后院里坐着等你呢。”
    “行,可伶你自个去吃点东西再回来吧。”瑾宁道。
    “好嘞,我就吃了一个包子,还不够饱的。”说完,她就出去了。
    瑾宁进去后院,陈牧身穿一身黑色的袍子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茶在出神,整个人显得灰沉沉的。
    陈牧很少穿这样的灰沉色,瑾宁记得最初见他,他是鲜衣怒马的年轻侍郎,腰缠金玉带,挂精致玉佩,这样的打扮,还是头一次。
    陈牧看到瑾宁打量他,抬起头冷冷地道:“看什么?”
    瑾宁走进去,淡淡地道:“你穿成这样,我还以为认错人了,你这个年纪,穿成这样,不合适。”
    陈牧脸色陡变,眸子一冷,尖锐地道:“那是不是我要头戴青巾你才觉得合适?”
    大周朝,但凡有家人从事秦楼行业的男子,都必须头戴青巾或者绿巾,腰缠红色带子,便是走路,也得走在官道两边,不可居中走。
    第456章 崔氏是鲜卑人
    瑾宁道:“你不必说这样的话,你母亲不是窑姐。”
    陈牧盯着她,脸色涨红,咬着牙关又迸出青白之色来,“你出身高贵又如何?不还是在庄子里长大的野丫头吗?你以为你被封为郡主,就很了不得了?若不是看在你外公的份上,你认为谁看得起你?莫说你,就连陈靖廷,也无人放在眼里,你多了不得啊?”
    瑾宁看着他,看来,他真十分介意自己母亲的事情。
    “我再说一遍,你母亲不是窑姐,她是我十分尊重的一位长辈,她出身也很好,不过这不是我今日叫你来的原因,我想问问你,崔氏是不是单独与你谈过话?她跟你说了什么?”
    陈牧盯着她,冷冷地道:“你休要在这里糊弄我,你不过是想问崔氏的事情,直接问就是,何必以……那些不相干的人做开场白?”
    “好,我就不说那些不相干的人,我就想知道,崔氏跟你说了什么?”
    他们母子的事情,大娘选择不说,她只能尊重大娘的意思。
    陈牧却冷着脸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因为,事关江山社稷。”瑾宁倒茶,看着他,“你如今虽然被罢黜,之前的行事作风也让人讨厌,,但是我相信你有为官的自觉,心里有这家国天下。”
    “你高估了我,我是个自私的人。”陈牧冷道,但是,眸色却和缓了许多。
    瑾宁也懒得跟他废话,道:“既然你不说,我也不勉强,你回吧,崔氏的身份,我总有办法查个明白。”
    陈牧站起来就往外走,只是走到门口,便停住了脚步,迟疑了一下回头看她,“你方才说知道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这事不该是我告诉你。”瑾宁淡淡地道。
    “可见你方才是在糊弄我。”陈牧微愠。
    “你说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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