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码头上则是一片寂静,或许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缘故,岸边摆摊的商贩也都早早地离去,而随着夜幕降临,散船也早已零零星星,只有一户茶摊,还点着灯,一个老者擦着桌子。
“王平石,咱们都是在码头上混饭吃的人,事情不要做的那么绝,快点把铁柱给我放了。”杨富生带着两个鼻青脸肿却无比气愤的汉子,出现在巷子口。
只见对面密密麻麻站着几十号人,而遍体鳞伤的杨铁柱被对方牢牢箍住,动弹不得,一双眼睛都被打得睁不开眼睛,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来人是杨富生,忍不住喊道:“哥,你快走,他们想要骗你们过来,一网打尽……”
话还没说完,杨铁柱就被为首的一个工头,一拳砸在脸上,直接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掉在寂静的巷子之间,显得颇为清晰,那人吐了口唾沫,冷笑道:“少他妈废话,混饭吃,是你们蔚盛号一个人吃饭吧,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王平石,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混饭吃是凭本事的,你抓人当人质算什么本事。”杨富生见他竟然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的动手,不禁大怒。
“凭本事,这就是本事。”王平石冷笑一声,又是一拳打在杨铁柱的肚子上,沉闷的声响回荡在巷子里头:“杨富生,你也别在这里白费口舌了,现在的你不过是人家手底下的小弟,没什么说话的权力,我给你个面子,把林子诚给我叫来,我们好好谈谈。”
“不,不要……”知道他们阴谋的杨铁柱,挣扎地喊道,结果又被王平石一拳打在脸上,直接昏了过去。
“王平石,你这个王八蛋!”杨富生见对方肆无忌惮地大人,顿时睚眦欲裂,疯狂得想要冲上去,但还是被两个汉子硬生生拦住,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实在没有胜算啊。
“富生哥,我们快回去找掌柜的。”一个汉子的喊声,令得杨富生立刻回过神,马上转身跑着回了蔚盛号。
而这个时候,林子诚正坐在差摊上喝茶,虽临近夜里,但头顶乌云密布,将所有的星辰全部遮住,比平时还要黯淡,加上江风凛冽,呼呼吹着,营造出衣服山雨欲来的气氛。
“老人家,天气那么差,不会来人了,还不回家?”林子诚喝着酒,只觉得身体微微发热。
“习惯了,有人没人也摆着,总算有点事儿做,到了家里还是一个人,都一样。”老人家笑呵呵地端上花生米。
两人有的没的聊了两句,只见杨富生惶里惶急地赶了过来,来不及喘气就道:“子诚,铁柱给他们抓了,都他妈的打得不成人形了,我们得想办法才行啊!”
“他们怎么说?”林子诚不急不慢地喝着茶道。
“王平石说要你去跟他们谈判,看来应该是码头散船生意的问题,看来我们这两天发传单,找生意,让他们眼红了。”杨富生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人渣,没本事正面比,竟然玩阴招。”
而这个时候,什么都没带的陈青禾面无表情地从蔚盛号走了出来,身后是主动留下来的一帮汉子,还有今天刚刚招聘的账房胡铭,林子诚不由自主地砍了他一眼,就像三年那样,对方没有任何反应,林子诚就站了起来:“准备好了,走吧。”
一行人立刻浩浩荡荡地朝着码头附近的巷子口走去,而同时,天色也越来越暗,街道上的行人更是稀稀疏疏,凛冽的江风呼啸着拂过江面,吹皱平静的江面。
“你就是林子诚!”看到林子诚带着一帮远比自己少的人进来,坐在椅子上的王平石顿时哈哈大笑,然后吐了口唾沫:“什么东西。”
毫不气的态度令得他身后的不少汉子怒目而视,不过林子诚丝毫不动怒,目光扫过一帮被打得不成人形的杨铁柱,也微笑着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气问道:“不知道我的这个兄弟,有哪里得罪了您,咱们可以好好谈谈,犯不着动怒打人吧!”
看到对方如此彬彬有礼,气气的模样,王平石警戒的心态顿时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大笑,他还以为拿下的马五的人是个什么神圣,没想到竟然是个文绉绉的小子,原来这样的人就是三年前过失杀人,被流放的过江龙,也不过如此嘛!
“谈你妈个头!”王平石吐了口唾沫道林子诚的脚下,说道:“你当拿下的马五,你就是码头散工的老大了,我告诉你,马五他老了,迟早要滚蛋,你不动手,老子也会动手,现在你蔚盛号这么明目张胆的抢生意,就是不把老子看在眼里。”
“既然你是要谈这个问题,不如把这位兄弟放了吧,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不看病,怕是要留下后遗症啊。”林子诚依旧气气地道。
不过他的气更加助长了对方的不气,王平石一下就把茶杯摔在地上,顿时破裂成碎片,引得身后的散工们耀武扬威地直视林子诚身后的汉子们。
“放人,你当我是傻子啊,这是我的筹码,有了他,就是老子吐口口水到你的脸上,你也不敢动。”王平石嚣张地大笑道。
“既然如此,你不愿意放人,那也好,我们就谈生意,你想怎么样?”林子诚不管身后汉子们群情激奋的样子,依旧保持着平淡地态度。
王平石倒是没想到这小子沉得住气,不过还是冷笑一声:“那也简单,日后码头上的所有散船生意都归我。”
“这好办!”林子诚想都没想就开口道。
话音刚落,就令得杨富生等人皱眉大喊道:“掌柜,不行啊,这王平石就是个贪得无厌的混混,你让给他了,他也不会放了铁柱,说不定还会狮子大开口的。”
“掌,掌柜的,杨铁柱我贱命一条,你不要为了我,害得连大家的饭都没没得吃。”杨铁柱断断续续地道。
“不用说了,就这样。”不过坐在椅子上的林子诚摆了摆手,坚持这个决议。
“痛快!”王平石大笑一声。
“你可以放人了吧?”林子诚问道。
“不能!”王平石拍拍杨铁柱满是伤痕的脸上,笑道。
“你还想要什么?”林子诚问道。
“我要你的蔚盛号,归我所有。”王平石目光不屑地打量着温文儒雅的林子诚,然后一字一句道,话语声立刻引起身后散工们激动地欢呼声。
这两天蔚盛号动不动就是吃肉,吃鱼的,香气不断在码头飘散,而且中午一有空就能回去休息,这种优厚的待遇令得他们早就羡慕不已,这回工头拿到了蔚盛号,他们说不定还能有固定的工资了呢!
“你这样会不会太贪得无厌了一点,你就没考虑过这样一次性很难吃得下去的。”林子诚同样微笑着站起身,对他道。
“这是你管的事儿吗?”王平石一口唾沫吐到林子诚的脸上,就像那天马五一样,虽然马五折戟了,但他手底下三十几个人,对面满打满算才一半,可不会跟马五那老小子一样:“我不但要你的蔚盛号,还要你手下的所有兄弟,以后都跟我混。”
他的动作立刻引得杨富生等人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上前把这个不要脸的混混,大卸八块,但是掌柜的没说话,他们也不能动手,只能怒目而视,反而助长了对方的气焰。
林子诚被吐了一口口水,丝毫不发怒,而是擦了擦脸,笑道:“你这样也太绝了吧,不给我留点东山再起的机会?”
“机会?能当饭吃吗?”王平石仿佛听到了一声无比好笑的笑话:“我要你以后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这个金陵码头,别出现在老子的面前,不然老子见一次打一次。”
“你的理由很充分,对待自己讨厌的人,甚至是愁人,这样的方法很绝,我觉得也应该这么做。”林子诚笑着赞同他的观点。
王平石自得一笑:“那么说,你都答应了。”
“我当然得答应了。”林子诚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在杨富生等人想要阻止的时候,突然“咔嚓”一声,林子诚猛然暴起,手里的茶杯直接砸在王平石的头上,然后再是一记膝撞,巨大的力量打得他口吐黄疸水,跪在地上。
而林子诚则是丢下令得手掌血红的碎瓷片,微笑道:“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兄弟们,动手吧!”
话音方落的那一刻,积满乌云的天空终于落下了雨点,豆大的雨珠密集地打在茶摊棚布上“滴滴答答”作响,老人家哼着江南特有的小曲,缓缓地擦着桌子,望着空空荡荡的街道,喃喃了一句:“哎呦,下雨了,真是安静啊!”
寒雨连夜,给金陵的码头带来了些淡淡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