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孙氏轻轻推到一旁,强自镇定的看着官兵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为何擅闯丞相府?当心我向皇上告上你们一状!”
如果知道发生这种事,诚和帝一定不会坐视不管,而是会秉公办理。
然而听到她这话,为首的官兵却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单独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朝一旁的官兵做了个手势。
众人立刻越过她们母子三人,径直朝书房的方向大步走去。
这气势汹汹的模样令孙氏十分害怕,连之祥正和连恺在书房里商量要事,她不能让他们被打扰!
孙氏立刻上前阻挠:“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一名士兵猛地将她推开,孙氏猝不及防,跌坐在地,手掌立刻蹭破了皮,疼得她眉头微皱。
“娘!”连钰连忙蹲下身看她手上的伤,对这些人更加没了好脸色。
她实在弄不懂,这些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连玥眉头紧锁,看这些人的穿着已察觉出不简单,立刻小声嘱咐道:“母亲,钰儿,别冲动。”
孙氏和连钰下意识朝她望来,瞬间像抓住了主心骨一般,就等着她出个主意了。
但连玥也有些慌了神。
看这些人的穿着,无疑是诚和帝身边的人,也就是说,他们做这些都是有诚和帝授意的。
诚和帝什么目的?连玥不知道,但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
双方争执之时,书房里听到了这儿的喧哗声,下一秒门就开了,连之祥和连恺快步从里面走了出来,将几人护在身后,冷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为首的官兵看似恭敬,但其实全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只随随便便的拱了拱手:“大人见谅,皇上有令,还请大人不要和我们这些小的计较。”
“胡说!”连之祥顿时吹胡子瞪眼,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皇上怎么可能下这样的命令?”
官兵冷笑,从一旁手下手中拿过一道圣旨:“圣旨在此,大人若不信,可以自己翻阅看看小的说的是否属实!”
连之祥怀疑的从他手中拿过了圣旨看了看,连玥等人围在他身后看不清圣旨上写了些什么,但能够看到连之祥浑身都在微微颤抖,脸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父亲?”连恺意识到什么,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时连之祥的手忽然剧烈抖动起来,随后竟是手一松,圣旨就掉在了地上,滚了半圈。
“大人!”为首那人立刻叫嚷了起来,“你这可是大不敬啊!”
连之祥却没有露出恐慌的神情,表情迟疑了半晌,才缓慢的转过头来,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连玥怕连之祥出什么意外,连忙上前和连恺一块将他扶住。
这时她的余光瞥见了地上的圣旨,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连玥顿时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这时其它进书房搜查的官兵出来了,手中拿着一封疑似书信的东西,冷酷的断定道:“找到连之祥通敌叛国的证据,将人带走!”
连玥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一名官兵架开了,再看其他人也是如此,连钰一边对靠近自己的官兵拳打脚踢,一边哭喊着要往连玥这边来。
但这些官兵根本不如她所愿,府中的下人们一看这阵势就知道发生了大事,要么偷偷卷铺盖逃走,要么就是被一块抓了起来,等待他们的也只有为奴的命运。
一时间丞相府上空充满了众人的咒骂声、求饶声,人心惶惶,重重阴霾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没有人知道。
当牢房的门在眼前缓缓关上时,连玥心静如水。
之前所有蹊跷的地方这会全部连了起来,她已经明白了。
为什么那晚蒙古人进犯却没有人报信?
为什么蒙古人只袭击了欧阳钊,却没有袭击她这个队伍?
这都是有人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营造出连玥是通敌叛国的内奸这一假象,而可笑的是,所有人都相信了,没有人愿意听她的辩解。
感觉到牢房的潮湿,连之祥的膝盖顿时隐隐作痛起来,他脸上也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父亲……”连玥神色关切,有些自责。
进来前狱卒仔仔细细的搜了他们所有人身上,把她的药箱给拿走了,现在即便她有心为连之祥看看,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连之祥转头看了她一眼,似是看出了她自责的情绪,宽慰道:“玥儿,这不是你的错,为父早已深陷朝廷漩涡,即使选择明哲保身,也还是会有人千方百计的陷害咱们,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连玥听了这话稍有安慰,却还是没感觉心情好多少。
连恺站在连之祥旁边,侧脸十分坚毅,不知在想什么。
连钰蜷缩在牢房角落里,英气的脸上遍布泪痕。
连玥见状十分心疼,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环住连钰的肩轻声道:“钰儿,别怕。”
连钰抬头泪眼朦胧的看向她,突然放声大哭扑进她的怀抱。
“长姐,现在要怎么办呜呜呜呜……”
连钰语气哽咽。
连玥将下巴轻轻抵在连钰头顶上,没有觉得连钰这是多么懦弱的表现。
她能够理解连钰的害怕。
这不像上一次。
上一次她和连之祥虽然被关到牢房里,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诚和帝这不过是做做样子,想要迫使欧阳铎放弃连玥而已。
但这一次不同,通敌叛国,无论放到哪都是大罪,如果没有人愿意从中周旋,等待连家的只有灭顶之灾。
看着两人相拥在一起的景象,孙氏有感而发,拿着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珠。
连玥注视着连钰的脸,忽然像下定了决心一般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真的?”连钰震惊的连哭泣都忘了,再三盯着连玥的脸反复向她确认。
连玥没有感到丝毫不耐烦,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一遍又一遍的点头。
连钰很了解连玥的性子,她有一说一,绝对不会胡说八道。
既然是连玥说的,那么这件事很可能是真的。
连钰喜出望外,方才的害怕与担忧全都被抛到了脑后。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是狱卒点头哈腰的将两人迎了进来:“太子爷,赛罕公主,千万小心脚下。”
连玥神色一凝,抬头一看,两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赛罕公主掩着鼻子,神色难掩厌恶:“这里环境怎么这么糟糕?”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狱卒赔笑,这时从一旁的牢房中,有人看到年轻貌美的赛罕公主,立刻心动了,竟是大着胆子伸手朝她摸去。
赛罕公主及时发现,没让这人得逞,她直往欧阳铎怀里扑,惊慌失措的小脸看起来似乎真的是吓坏了。
欧阳铎立刻将她搂入怀里柔声安慰,望向那人的眼神冷冽如刀。
狱卒一个激灵,了然的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打开门将那人拉了出去。
连玥一直冷眼旁观这一变故,她不知道欧阳铎和赛罕公主究竟来这干什么。
有了欧阳铎的安慰,赛罕公主很快稳定了心神,和他齐步走到了木栏前。
连玥搂着连钰,神色淡淡的和他们对视。
赛罕公主环视周遭一圈,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嚣张的表情,嗤笑道:“真是委屈你了,住在这么差的地方,落魄的滋味不好受吧?”
“多谢赛罕公主关怀。”连玥面无表情道,“虽然这里环境是差了一点,但也还能吃饱穿暖,最重要的是,亲人都在身边,所以也说不上什么落魄不落魄的。”
见她还这么牙尖嘴利,赛罕公主气得忍不住跺脚:“连玥,你不要太嚣张了!”
连玥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赛罕公主倒打一耙的本事显然已经修炼得炉火纯青。
明明是赛罕公主自己主动跑来挑事,现在又变成她嚣张挑事了。
跟赛罕公主这种不讲理的女子完全不用说太多。
自始自终欧阳铎就一直沉默的站在赛罕公主身侧,丝毫不理会赛罕公主这种行为。
连玥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神色淡淡:“太子殿下,你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什么事,就请离开吧。”
欧阳铎和她的视线对上,神色依然十分淡漠。
赛罕公主更加得意,忽然心生一计,双手环胸,神色高傲道:“连玥,你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连家被灭门也已经是铁上钉钉的事。”
她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就大发慈悲的饶过你,饶过你的亲人。”
连玥忽然神色一凛,眼神锐利。
赛罕公主竟被她这种气势惊得后退了一步,随后暗暗懊恼自己的迟疑。
连玥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望向欧阳铎一字一句道:“是你陷害我?”
狱卒瞪大了双眼,忐忑不安的想要离此地远一点,再远一点。
他还想活久点,实在不想听到这些秘闻。
欧阳铎一言不发,两人僵持不下,气氛仿佛凝固了,只等一个人出来打破。
这时连之祥忽然在稻草上朝着欧阳铎的方向跪了下来,朝他连磕了几个头道:“贤婿,算老丈人求你,帮帮连家吧!”
说话间他的眼中闪烁着无限的渴求。
“老爷!”孙氏失声,但又不敢阻止。
连之祥落难,平日里与他交好的各位大人根本不敢出来帮他说话。毕竟这是要杀头的大罪,诚和帝的心意不知被多少人揣摩得准准的。
诚和帝摆明了要搞垮连家,什么通敌叛国都只是一个契机,他们要是贸然出头,只怕下场和连家一致。
现在唯一能帮连家的,就只有欧阳铎了。
只看他一念之间。
连恺眼睛望着地面,下巴紧绷,沉默的将连之祥扶了起来。
连钰已经看傻了,连玥又是无奈又是难过的低唤了一声:“父亲……”
连之祥头发花白,神色满是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