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他就看到了欧阳钊。
欧阳镇连忙快步上前,匆忙道:“六弟,帮帮四哥吧!”
“四哥?”见是他,欧阳钊立刻握住了他的手,神色关切,“别着急,你说,要臣弟帮你什么?”
欧阳镇跑得急了,喘了喘气才道:“你不是跟我说,只要检举太子,父皇就会看在我有功的份上让我留在忻州吗?怎么事情和你说的不一样!?”
“这……”欧阳钊微微皱起眉头,神色似乎有些纠结,“四哥,你也知道,父皇的心思没人能猜透,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臣弟也很遗憾。”
欧阳镇转头看了看那几名正在人群中搜寻他身影的侍卫,神色顿时不满起来。
当初是欧阳钊主动找到他,他们也一早就谈好了条件,现在欧阳钊想就这么简单的蒙混过去?
欧阳镇瞳孔骤缩,眼中带着无尽的恐惧。
冀州那是什么样的地方?那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他不要回去,他绝对不要再回去!
欧阳镇激动的抓住了欧阳钊的双臂,声音微微上扬:“我不管!总之六弟你已经答应我,就必须做到!否则我就告诉父皇,这一切都是你在捣鬼!”
欧阳钊唇角带着一抹微笑,但只要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阳光穿进他眼底时,欧阳钊双眼澄澈,眼底却十分冰冷,看向欧阳镇的目光带着微微的蔑视与嘲弄。
“你这是什么眼神?”欧阳镇感觉自己受到了嘲弄。
“四哥,”欧阳钊放柔了声音,“你先冷静一下,臣弟答应你,一定尽力帮你周旋。”
“真的?”欧阳镇情不自禁的放开了双手,神色仍有些怀疑。
“当然是真的。”欧阳钊微微颔首。
欧阳镇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太好了,只要欧阳钊愿意帮忙,那事情就好办了。
他正想问欧阳钊准备怎么做,忽然后颈一痛,随后眼前一黑便整个人倒了下去。
欧阳钊躲开来,任由欧阳镇砸在地上发出一道剧烈的声响。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欧阳镇,神色没有丝毫怜悯。
“殿下。”施绪杰面无表情。
“去把侍卫叫来。”欧阳钊抬头仰望碧蓝的苍穹,耀眼的阳光将他的脸照映得更加柔和,“就说发现四皇子晕倒在此,叫他们赶紧把人抬走。”
“可……”施绪杰眼底划过了一抹顾虑。
欧阳钊转头望他,只见施绪杰道:“您就这么放过四皇子,万一他漏嘴说什么……”
“你觉得会有人相信吗?”欧阳钊压根不在乎。
别说欧阳镇还是以前那个呼风唤雨的四皇子了,现在他就是个可怜虫,自顾不暇,何况欧阳钊现在正是支持者最多的时候,根本不会有人听欧阳镇的话。
即便真发生那种事,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
听闻此言,施绪杰这才放下心,当即将一无所知的欧阳镇扛走了。
另一头,太子府内,庆城忽然急冲冲的闯进了崔元秀房中。
“殿下?”崔元秀身边的侍女惊讶道,“您这是怎么了?”
庆城充耳不闻,径直走到了屋子的角落,将那两口装衣裳的大箱子打开,二话不说就让清明等人收拾起来。
“兰章?”崔元秀坐不住了,快步走到庆城身边,看到她难得凝重严肃的脸,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急?”
庆城看了她一眼,哎呀一声道:“事情紧急,秀秀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赶紧收拾东西回崔府吧!”
崔元秀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哽咽:“兰章,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崔元秀还小时爹娘便不在了,虽然姨娘等人虎视眈眈,但好在有敬国公护着,她平安无事的长到了及笄。
但敬国公死后崔府便一片混乱,好在庆城和欧阳铎及时伸出了援手,让她住在太子府有了一片庇护的地方。
她一直很感激他们二人,可没想到庆城现在却要赶她走。
“不是!”庆城当即反驳,但嘴唇瓮动了半天,最后神色犹豫的什么都没有说,而是转向清明等人道,“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清明点头。
“好。”庆城从清明手中接过包裹,递给崔元秀,又拿出了一叠银票塞到她手中,“秀秀,这几天你先在外面避避风头,若事情过去了,我一定会去找你,你千万小心!”
“避风头?”崔元秀敏锐的抓到了关键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总之你就别问这么多了!”庆城神色焦急,一边不时望望门外,很显然在赶时间,提防着谁的到来。
崔元秀糊里糊涂的将包裹抱在怀里,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被庆城推到了门外。
她忽然想到什么,立刻问道:“兰章,叶吾秀呢?他走吗?”
叶吾秀?
庆城皱了皱眉,不明白崔元秀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她摇了摇头,道:“他不走。”
“我知道了。”崔元秀垂下眼帘,眼眸微黯。
庆城没有看出她的异样,只是一直在催崔元秀快些离开。
待崔元秀走后,范非便来了,朝庆城道:“殿下,如你所料,绿绣等人本来想离开,结果被侍卫等人拦了下来。”
“果然。”庆城冷笑,神情很是不屑。
她就知道,俗话说得好,大难临头各自飞,欧阳铎落到这个境地,有几个人会甘愿留下来帮他?
不知怎的,庆城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连玥的身影。
在她记忆里,连玥便没有主动离开过欧阳铎,无论什么时候,甚至是在欧阳铎染上时疫的时候。
若此时此刻连玥在,或许她不会离开欧阳铎,而是会和他一块想办法吧?
可惜连玥现在在天牢中,而且很可能很快就要问斩。
庆城神色复杂,生长在深宫中,哪怕是大洪寺也不曾让她单纯过。
只有连玥会把她当做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给她扎辫子,耐心哄她吃饭,只有连玥。
见庆城眼眸渐深,范非眼皮狠狠一跳,忍不住道:“殿下,你就这么让崔姑娘这么走了?”
“什么意思?”庆城转头问。
范非神色有些纠结:“奴才的意思是,你这么瞒着崔姑娘……真的好吗?”
虽然他知道庆城本意是想保护崔元秀,但让崔元秀知道真相是不是更好些?
“你不明白。”庆城抿了抿唇缓缓道,“秀秀知道这件事也做不了什么,而且我了解她的性子,若知道二哥出这种事,她定会茶不思饭不想,整日以泪洗面,我不愿见她这样。”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崔元秀离得远远的,等事情解决了再将她接回来。
见庆城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越来越失落,范非看着眼前这道瘦弱的背影忽然有种抱上去的冲动。
但他最终还是按捺住了。
庆城一直目送崔元秀的身影离开院子,走出院子,崔元秀抱着包裹,整个人都心烦意乱。
霓裳在一旁小心的开口:“姑娘,我来帮你拿吧。”
崔元秀转头看了她一眼,霓裳惊讶的发现就这一会的工夫,崔元秀眼角竟有些湿润,她不由道:“殿下实在过分,怎么能二话不说就赶姑娘走呢?”
话毕,她神色担忧:“姑娘,你想好去哪了吗?”
去哪?
崔元秀抬头仰望云卷云舒,忽然有些迷茫。
自从搬来太子府后她的生活重心便放在了太子府的大事小事上,她早已融入了太子府的生活,一时半会要她去别处她反而不知道该去哪了。
回崔府吗?
只怕姨娘等人不会乐意看她回去。
崔元秀低下头,霓裳一见她这模样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冷静如她也不禁有些愤怒:
“殿下怎么能这么做?不行,还是让奴婢去请示太子爷吧,他一定不会让姑娘你无处可去的!”
“也是啊,殿下金枝玉叶,姑娘只是没落崔府的小姐,恐怕公主殿下从未将姑娘当做玩伴吧,只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器皿而已。”霓裳滔滔不绝,十分愤怒的感慨道。
这时她忽然不经意的和崔元秀的视线对上了。
霓裳愣了愣,发现崔元秀眼底竟是从未有过的冷然。
崔元秀一向是最温柔的那个,何时也这么强势了?
“霓裳,你平时不这么多话的。”崔元秀轻轻柔柔道,却令霓裳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立刻低下头,道:“奴婢知错。”
崔元秀转开头,没有再说什么。
庆城也算仁至义尽,给了她许多银票,够她生活好一段时间了,如今她无处可去,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崔元秀暗想,迈开步伐朝前走去,这时一道影子忽然将她笼罩其中,崔元秀惊讶的抬头,当看到面前是叶吾秀时,顿时更惊讶了。
“你怎么在这里?”
崔元秀说着,脸颊不自觉有些微红。
这可是姑娘们的院子,按理说他是不该来这的。
叶吾秀皱着秀气的眉,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我来看看你。”
“不是来找兰章的么?”崔元秀低头,唇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庆城对她如此好,她却生出不该有的嫉妒心思,她大概是天底下最丑陋的人了吧?
“公主殿下?”叶吾秀面色不解,神色认真的盯着她的双眼,“不是,我是来找崔小姐你的。”
她?
崔元秀眨了眨眼,感到心跳加快,不由捧住心口,强自冷静道:“你来找我做什么?我都要离开了。”
“我知道。”叶吾秀道,“我就是为此事而来,不知你是否有新去处?”
崔元秀摇头。她正这事发愁呢。
“若小姐不嫌弃,”叶吾秀温和的笑了笑道,“可以去我那住一段时间,我平日住在太子府,那处空置着,怪冷清的。”
崔元秀微微睁大了双眼,心跳愈发快了。
明明已经不是春天,可她却仿佛闻到了桃花的清香。
那桃花像是从她心上开出来的,灿烂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