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一不哭不闹,便是口不能言,还是一脸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了结果。反观百里轩,表情却甚是复杂,此事本来就因他与郭嘉的争夺军权而起,才在无意间牵扯到小一进来,想到以后有可能听不见秦小一清越的嗓音,笑语从此隐去,他就十分烦躁。
他安慰道:“哪里不舒服就写到纸上……”顿了顿,想起秦小一认字不清,他柔声道:“或者指出来也可以,我明日让军医过来。你不会就此失声的。”桌上还用食盒温着粥药,他贴心的把碗筷拿出,让秦小一过来用膳。
少女也不推托,拿起碗筷便低下头,小口小口的咀嚼起来,只是那放空的眼神表明,她心思全然不在此处。百里轩望着少女乖巧的进食,心底的戾气烦躁渐消,满足的愉悦感细细涌出,填满。
却没人细想,这全然不同往日的逆转,有何不妥。
翌日,主营门前。
守门的士兵离远便督见有人坐着木椅过来,士兵极力眯眼细望,见来者正是他们雁东知府——白斌白大人。
士兵连忙恭敬的上前拱手行礼,领头士兵行过礼后,朗声道:“属下参见知州大人。禀大人,王爷此刻正与严将军有办理公务。还请大人进主营稍等片刻,属下现在便派人过去通报王爷。”
白斌谈谈回道:“本官明白了。”随即挥手让身后小厮告退,白斌自行推着木椅入内。军营中人都听闻过这位白城主的怪癖,除了自家认可的小厮外,一般不让外人推动他的木椅,所以士兵们只是低头掀开门帘,没人敢上前帮忙。
入了主营,映入眼帘的便是中间的一台大沙盘,而沙盘上赫然摆放着各处地点与兵力布点。白斌眉头轻蹙,拿起其中放到鬼城上的红色小旗,陷入深思,似似乎在回忆某事。
突然,一声细微的啊声把白斌从深思中拉回,他扭头一看。才发现一名青衫束发的小姑娘抱着数十本书籍,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菱形的小嘴张张合合了好半天,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细微叫声。她的表情十分激动,但一发现自己不能正常说话时,又整个人焉了下来。连神采飞扬的杏目里都透出一股可怜巴巴的味道。
白斌头一回知道,还真有人演绎出什么叫明眸善睐,如水横波,那双眼睛单单是往着你,就能说出话来。白斌心生好感,但碍于身份,他只能故作严厉的呵斥道:“你是谁,不知道主营不能乱进吗?”
少女随即慌张的瞪大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模样活像只被逼到墙角的小兔子,急得眼睛都快红起来了,却只能咿咿呀呀的张嘴。
少女年纪轻小又无法言语,偏偏能在主营里自由行走。配上日前郭嘉之事,他心头门清,猜测道,她就是一直跟在百里轩身边的女婢秦小一吧
私下里,白斌一直有和百里轩相互通信,交换消息。曾经听闻其属下说过,那女婢秦小一的身份并不简单,还设局引蛇出洞,但最后百里轩却改变主意,把人留在了身边。
虽说他不甚认可,但现在见到真人,又觉得这事有意思极了。好奇心起,白斌忍不住逗弄起着秦小一来,这才有了刚刚的呵斥。
秦小一初时抱着书籍出来,见对方双腿不便坐着木椅,却丝毫没有折损其温和如玉的气度,便是脸上神色平淡,也能让人如春风拂面,心生好感。她就猜出,此人应该就是白城主——白斌,她书中最爱的男配大人。
但看到白斌时的激动,都通通被白斌严厉的问话给吓跑了。这情形,怎么看都像是第二个郭嘉出场,秦小一生怕又出变故,急忙把书本扔下,掏出令牌。
白斌本意是想逗弄一下小丫头罢了,却不想对方会把端亲王爷的麟符掏了出来,眼神随即一暗,他态度不变的问道:“这是端亲王爷给你的”
秦小一点了点头,见对方紧盯着令牌不放,她还走了几步,示意这是百里轩给的出入证,她是能正大光明的住在这里的。谁知道白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惊得秦小一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白斌是觉得百里轩与秦小一的关系太有意思了。认识好友多年,他怎么会不知道好友对莫家小姐用情极深,就是说上一句非卿不娶也不为过。可就算莫家小姐天仙下凡,聪慧过人,终归还是与他人定下婚约不是,这莫家小姐与纪小侯爷青梅竹马,郎有情妾有意,又怎么会无端解除婚约。
偏偏百里轩在这方面就是个一根筋,死心眼得很,还就非莫白雪不娶了。多年下来,就连白展都替他家主子感到着急,明白此生无望时。
谁知道这一转头,啧啧啧,还真是要感叹一句世事无绝对啊。他还道以好友凉薄分明的性格,怎么会容忍下怎么一个底细不明的小丫头。如今看来,恐怕是早就上了心吧要不怎么会把这麟符交到少女手上。
还说这是出行令牌。这普通的出行令牌能与麟符相提并论吗?它不仅代表端亲王爷本人,甚至能调动王府中的侍兵暗卫。这可真是好玩极了,比京中大戏还有看头。
秦小一比手画脚的描述过后,白斌才展颜一笑,道:“好吧,本官暂且信你。”闻言,少女又是一顿兴高采烈的比手画脚,特别是双手握拳,往前摇了几下了。白斌都要被逗乐了,他好笑的问道:“别比划了。你不累本官看着都累。”
瞄到少女先前抱在怀中的书籍,白斌提议道:“你可以直接写出来的。”只见少女委屈的摇了摇头,这时白斌灵光一现,忍不住问道:“你不会不认识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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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轩掀开门帘,便见秦小一手托香腮,与白斌头并着头靠在一起看看书。白斌照着书本句子,逐字逐句细读,秦小一专心致知的听着,不时还会伸出手指着书中的某一句,然后在白斌手里一笔一划的写道。
白斌反应极快,就算秦小一写得不太清楚,他也能大致猜出是什么意思,继而回答。彼时,便会换来少女赞赏一笑,两人表现得可谓默契十足。
百里轩压下那点点不满,轻咳一声,见秦小一听闻后,抬头见他进来,连忙从桌椅上坐起,远离了白斌,他才觉得舒服多了。
朗声问道:“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第74章 战策
白斌教秦小一认字这事, 还需要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话道当他直言不讳问出:“你不会不认字吧”。秦小一当即从从心身收到一股暴击。想她一个正牌大学生, 社会优秀接班人, 怎么可能看不懂古文!
但问题是,这是在书里啊!
偏生还是一个混蛋作者描写的一个架空时代的书里啊。不说那写得龙飞凤舞的繁体字让她看得眼花缭乱, 单论这行文中没有标点符号这点, 就够让她吃不消。
这时代并没有她熟悉的一点一号, 所有的识文断句,都要靠尾后的语气助词, 就是什么之乎者也, 都要她自行辨别。
她当时一看, 瞬间便觉滚滚天雷落下, 几乎要嚷天责问,这没有标点符号怎么能算是文书。而后静了下来一细问, 才知道别人是从小就跟着书塾先生学断句的, 基本从小就能熟习语感停顿,这语气助词用得滑溜得很, 又怎么会是秦小一这种从小学白话文长大的能比得上。
由此一来,大好社会青年秦小一,瞬间沦落得一个半文盲的地步。
百里轩到是看过很多次她写的丑字,还有莫名其妙加上去的标点符号。但从来没如此直接的指明出来。
现在简直就是心灵暴击啊!
秦小一解释不明, 只得气得鼓起脸颊, 表露不满。便是曾经最喜爱这位城主大人白斌,这时也被打击的无颜再对,自个儿捡起书籍便呼啦啦的翻起来。
那厢白斌一看, 忍俊不禁。特别是少女被人质疑后,眼睛气得瞪圆,鼓着脸颊埋头读书时,那小模样就让他想起了他那小心眼的弟弟,他的弟弟从小也是这般,被外人奚落或是欺负了,不哭不闹也不辩驳,就喜欢一个劲的生闷气,然后和自己较劲。想方设法的去磨练自己,直到再也没有人敢质疑嘲笑他。明明每次念起他,他都是不住得感到忧心,如今突得从记忆深处翻起这件童年小事,那烦躁劲儿就像随风消失了。
看向秦小一时,白斌似乎也多了一些当年逗弄弟弟的恶趣味。他推着木椅靠近少女,拿起她刚刚翻看过的书籍,字里行间中每一句结尾后都点上一团小墨点,而那些繁琐复杂的字体,便会用红圈圈上。不由得疑惑问道:“这些圈圈点点是什么意思?”
秦小一闻言,表情十分不耐的抿了抿唇。但到底这人是自己曾经极为喜欢的角色白城主,也就慢腾腾的用手比划起来。她一字一句的指点着,到了句尾,才用手刀比了一横,再周而复始。
白斌看后,居然明白了少女奇怪的比划,恍然大悟道:“这是断句吧?那红色圆圈圈起的字词又是什么意思?”
这会,连秦小一自个儿也不好意思了,她表情羞涩,指明这词儿摆了摆手掌,表示这词自己不会。
明明秦小一做的动作都极慢,有一些奇怪动作还让人看着云里雾里的,但白斌就是极有耐心看下去。
这种情形十分的似曾相识,仿佛回到了他与弟弟在自家屋里念书的时候,那人也喜欢各种玩闹耍宝,偶尔也会不好意思的羞涩回笑。
忆起旧事,白斌心情甚好。他接过秦小一手上的书籍,摊放到台面上,指着上面的词句一字一语细读起来。
温和如春风轻柔的嗓音不紧不慢的在耳边响起,遇到红圈圈起的地方,白斌便会停下来,仔细的解释一番。
秦小一本就聪明,经白斌这细致的解释后,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不久,便放下生硬渐渐混熟,秦小一甚至可以用刚学会的字词,在对方手中描写出来。
所有百里轩进入主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秦小一与白斌两人头并着头,同看一本书,少女听着对方细读起书句时,唇角扬起,一派的愉悦开心,亮晶晶的杏目甚至会不时与白斌对视微笑,而后玩闹般在对方手里写写画画。
百里轩从未想过,秦小一竟然会对着其他人甜笑,甚至表现得如此亲密,他们明明才认识不到一个时辰不是么?
随即,百里轩语气不明的问道:“你们在做什么?”这话中暗藏的质问意味,却明显得连他本人也没反应出来。
秦小一听见百里轩的话,这才匆忙起身行礼。毕竟还有一堆人跟在百里轩身后,该有的礼数秦小一还是知道的。至于白斌,他不良于行此事众人皆知,是故他只需推着木椅上前,拱手作揖即可。
礼后,白斌道:“端亲王爷可是让下官好等,这不,才看了些书籍打发时间么。”
两人不咸不淡的打着招呼,到是性格耿直的严儒听闻,极为不好意思,自责道:“还请知州大人见谅,下官因为边防布置问题,便一大早请了端亲王爷随下官同去查看,没想到事务繁琐,令知州大人久等,还请大人见谅!”
白斌与百里轩结识多年,但因为政要问题,这事便从未摆在明面上过。像严孺等人,还一直以为两人意见不合,缝隙甚深。
白斌与严孺打了几道官腔。到是在一旁的百里轩不着痕迹的扫了几眼一脸茫然的秦小一,被白斌看在眼里,他不住的打量暗笑。
思忖着这两人的关系果然十分有意思,但他可不打算说明戳破。右手一翻,白斌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就先从地势说起吧?”
百里轩冷淡的应了一声,严儒令命,直接到沙盘前摆弄起来。秦小一见白斌推得辛苦,想着这人好歹刚才也教过她,礼尚往来。秦小一也该上去帮忙,少女自然的接过木椅的手柄推动起来。
那木椅看着笨重,但是车辁处却用羊脂油润滑得极好,便是秦小一这种瘦小的小姑娘家也能轻易推动。
等秦小一把人推近沙盘时,才发现百里轩与严儒都停下手来看她,她不解的怔松了几瞬,才听见白斌温和,带着淡淡笑意的说道:“白某多谢秦姑娘了。”
此话一出,不知道是否是秦小一的错觉,只见百里轩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许多。她猜想,兴许是他们在讨论军机要事,不希望还有外人呆着此处。秦小一懂事的对着众人行礼后,直径的出了主营。
百里轩一看,脸色当场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白斌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不住的暗笑得几乎要成了内伤。他拿起沙盘中旗帜,扬起唇角调笑道:“秦姑娘,人很好呢。”惹来百里轩直皱眉。唯有严儒丈二摸不清头脑,总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两人相互挖苦拆台过后,终于谈论起正事来。
严孺首先指着雁东城的地块说道:“如今城中编排在册的士兵严重不足,雁东城人口本就稀少,全部加上也不过五万余人,但能征兵入册的壮丁最多仅有不足三万。从打探到外敌有异时,属下便命人八百里加急送书给各地,请求支援。因为此地突转西北也是有可能的,不排除古月氏会声东击西,明面上举兵来犯雁东,实际转向西北。是以,各地还要估量清楚当地兵力,再道给雁东支援远借。”
严孺此言一出,不少跟随身后的小将都面露土色。但严孺话还没说完,他开门见山道:“据探子回报,古月氏此战的领兵大将是古扎巴,出了名的作事果断狠辣,上至八十老妇下至襁褓婴儿都绝不放过,攻城之后,放纵士兵在城中奸淫掳掠,烧杀抢夺。但战前却约束极严,听道是军令如山,违者逃者不问因由,斩立决,做派十分的严厉!而领兵人马,探子汇报少说有七八万。目前,古扎巴已经派了先锋直奔鬼城,意图与鬼城联手。”
双重打击之下,营中不少小将当场面露难色,此战之凶险,简直不言而喻。反观百里轩与白斌,两人却难得同时沉默起来。当严孺手指向鬼城时,小将都说不出话来了,鬼城一只是块难啃至极的硬骨头,这场战役,不说古月氏,他们还要防着鬼城马贼在他们背后捅刀。
严孺知道在场人中,无人不知鬼城的厉害,马贼人数看着不多,但行事起来神出鬼没,好几次明明攻至鬼城,他们又能弃城而逃。就像地里的老鼠,知道却捉不完,难缠得紧。
直到众人望向百里轩,他沉默了片刻,才平静说道:“来雁东之前,本王曾途经河西村,当时正遇上大旱,田地无粮出产,不少当地民众家里都断粮了继而外迁。而路上因为种种原因,饿死喝渴死甚至体力不支虚弱致死的人极多。尽管本王一到雁东,便上书至京中表述,要求朝廷拨粮支援,也远水救不了近火。皆因饿殍遍野无人清理,水源受到污染爆发鼠疫。”
营中将领闻言,都低下了头不作表态,国难当前却无力解救让他们十分难受。但眼下,古月氏就要举兵来犯,这河西村只能寄望于朝廷罢了。端亲王爷现在重提河西村,又有何用
百里轩不待他们问起,续道:“幸而,本王的护卫中有人善长医术,倒是查出了村民是饮用了受疫鼠污染的水源,以人传人的方式染病。现在已令大夫配出解药,能治好疫民。”
严孺沉思了几息,耿直问道:“未将不解,那此事与眼下古月氏来犯有何关联”这话问得直接,更是道出了营中小将的疑惑。
百里轩拿起鬼城的旗帜,目光坚定而果断道:“本王想借河西村此事,把染了鼠疫之患放入鬼城,一次击破。”
作者有话要说: 撸了一晚,不容易啊。
评论区见吧各位。
第75章 鼠疫
百里轩半敛星目, 深邃摄人的目光紧盯着沙盘中的鬼城, 誓在必得。
而严孺一行人却听得一头雾水, 心想这鼠疫是从何而来又是如何把它送入鬼城古月氏大军压境,而这做派又对他们有何作用严孺就是想破头也没猜明白半分, 随把问题一一仔细问出。
白斌听了这话时, 脑海一片空白, 似乎连呼吸都静止了。众人未曾发觉白斌的异样,但百里轩却是知道原因的。余光睹见白斌的异色, 他不着痕迹的拍了白斌一把, 示意他回神。见他恍悟过来, 百里轩这才不紧不慢的答道。
“河西村爆发鼠疫, 据本王派人查证。主要是由于疫鼠污染了村中唯一的水源。村民不明所以,饮用过后不久, 村中就开始出现大量的村民发烧高热, 怪异的是身体各处还会起脓包。当地方官员察觉不妥时,大部分村民已经染上了疫病, 疫病来势之凶猛,患者不出五日便会开始上呕下泄,乃至晕迷不醒,最后不治身亡。而这河西村水源, 便是传染源头。至于要如何把着水源送入鬼城, 本王已有打算。”
百里轩顿了顿,深邃摄人的星目环视一周,几乎要望入人心, 他坚定的续道:“而此前,本王曾下令我军肃清四野,使古月氏一入我军领土,便一览无余。若你们是那古月氏,这方圆百里内除了鬼城,尔等认为还有更好的地方让他们安营扎寨吗?和鬼城合作,这是古月氏唯一的选择!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他们入驻鬼城,在鬼城安顿妥当前埋下疫源。等鬼城中人染上疫病方寸大乱时,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一时间,主营内小将无人不被男子的凛冽杀意惊倒,甚至为他的狠辣手段感到后怕。当初他们还道这端亲王爷贵为天家中人,论起行军领将,兵法之道,定然比不上郭将军,甚至此场战役还要听严将军指挥。没想到自己鼠目寸光了,人家端亲王爷早已算准全盘计划。
这方法看似十分阴狠毒辣,却也是最为之奏效的。不说在场中人,就是放眼古今,都没人敢提出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拟策来。既冒险非常,但带来的赢面也是最大最诱人的。本来战争的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也不想当那窝囊至极的战败方,百里轩的提议,无疑是把他们的赢面提到最高。
但兴奋过后,其中一员小将,却忍不住喏喏的提声问起:“可鼠疫一旦控制不当,连累了雁东城民怎么办?再说此举一出,几乎与屠城无疑,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残忍”百里轩似笑非笑的陈述,目光中寒气深深,他紧盯这那员小将答道:“古月氏领兵来犯,你说这事是我们先挑起的吗?雁东三万城兵对古月氏八万大军,我军本就毫无胜算可言。若是连城也守不住了,你想过雁东的下场吗?相信刚刚严将军已经给你们明说了!古月氏上至八十老妪,下至襁褓稚儿皆不放过,难道我军打开城门,古月氏便会放过雁东城民吗?不会的,以他们残暴性格,这雁东城只会成为一个阿鼻地狱,而我们这些守不住雁东城的将领,便是把百姓推下地狱深渊的刽子手。这时候你和本王说谁更残忍”
“而那鬼城,本王没记错的话,朝廷早已和他们提过招安了吧?其结果又是如何,鬼城马贼还不是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便是这条条数数刑罚算下来,他们对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做得不够残忍”
小将一时间被男子的问话震住,无言以答。百里轩此言一出,再去反对投放疫源至鬼城的,无疑成了这千古罪人。不少人暗暗窜测道,幸好他们不是站在敌对阵形,不然肯定被计算得死无全尸。
百里轩环视一周,见他们终于沉静下来,不再反驳。他才柔和了几分,缓缓续道:“其实这鼠疫,没有你们想像中那般恐怖,是不治之症,沾之即死。相反,只要配制出解药,患病之初便开始服用,短短几天便可治愈。雁东城民只要在我军投放疫源初期,备好医药,加以防范,这般算下来,雁东城的损失倒是不大。反而是我军必须把握住这极短的时间,奋力击杀。不然待古月氏回过神来,殊死开搏,雁东便无力回天了。”
该出现的利弊,百里轩都一一给他们仔细分析过。在这种极为严峻情况下,容不得他们妇人之仁,更何况他们也想不出还有比百里轩所说的更好的提议。从古月氏的行军布阵,到其中的种种变化,百里轩都仔细思考好,计划之周详严密,无人能比。几人又根据疫病再详细的讨论了一番,最后终于无人再疑,百里轩这才安下心让人实施。
等营中将军行礼出去后,百里轩这才移至茶桌,斟上一杯清茶给白斌。两人能在私下成为至交好友,不得不说在某方面,两人还是十分相像的。同样的心思缜密,聪颖过人。百里轩不过是提了几句,他就已经猜到是谁接手把疫源带入鬼城了。接过清茶,白斌苦笑道:“是沈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