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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矫情。”毛不思嘴上说着,身体却诚实的做出了行动,有点凉,但现在也轮不到马明义挑剔了。
    铃铃铃——
    又是一阵铃声响起。
    毛不思再也等不下去了,拉着马明义快步走到了房门前,她把睡前画的所有符咒都贴在了门框上,既然质上不去,那就只能冲量了。
    俩人蹲在门后,屏气凝神,果然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打斗声,每隔几秒,银铃就想一次,直到五声全不响完。
    “孟祥呈居然按了五串银铃铛。”毛不思蹲着有点累,干脆一屁股坐下,把耳朵贴在了房门上。
    “五串?这个数有什么说法?”马明义手里还端着杯子,时间长了,对于毛不思她们行业的兴趣也就愈加的浓厚。
    “说明他有钱呐。”像孟祥呈这种等级人物,一串银铃足以提醒他有鬼邪闯入,偏偏他用了五串,毛不思想了想,依着孟祥呈的性格,可能还有一个原因,“顺便还挑衅了一把邪祟。”
    谁让人家术法高强,有这个资本。
    “嗯,毛毛说的有道理。”马明义点点头,郑重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去睡了。”
    “回来。”马明义刚起身,就又被毛不思拉了回去,“你说外面这只为什么要来长恒酒楼啊?”
    “要么寻亲,要么寻仇。”马明义瞧着毛不思好奇的模样,索性也坐了下来,学着毛不思把耳朵贴在房门上。
    “戾气特别大。”等外面打起来,毛不思才感觉到了扑满压来的戾气,还伴着腥臭的血腥味,“我瞧着寻仇跑不了了。”
    “你这凶物,我瞧你死状被从,模样凄凉,才不忍痛下杀手,想着放你条生路,未料你竟如此不识好歹。”孟祥呈的声音冰冷的从外面传入毛不思二人的耳中。
    “你们是一伙的,你们都该死!”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夜空,刺的毛不思耳朵疼,只得把暂时耳朵收回来,外面阴风狂作,怒声肆溢,“还我夫家命来!”
    “这么重的怨恨,之前吃饭的时候,居然没人害怕。”毛不思咽着口水,心里盘算着自己和屋外恶鬼对垒的胜算有多少,搁到二十五岁的毛不思身上,肯定是不怕的,但是放到现在嘛,估摸着是输定了,“要是我早就换酒楼了,哪里还能吃的那么心安理得。”
    除非——
    马明义瞳孔晃动,人都是怕鬼的,除非他们不知道。
    孙康顺的话盘旋在马明义的脑海中:前日远程工会的杨会长被暗杀在了野玫瑰大舞厅,这才换了沈副会长过来。
    马明义心中衡量片刻,有个他之前未想到的可怕的念头,忽然闪现在脑海,鸡皮疙瘩爬满后背,如果他的猜测哪怕有一分真,过了明天,他们就都完了。
    ☆、干脆利落
    马明义倏然起身, 手掌猛地拍到房门上,震得手心直疼, 对着门外高声道, “你认不认识远程工会的杨会长!”
    他得赌一把,也许, 他隐约猜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巨大的暴戾铺天盖地向着他们存在的地方而来,毛不思飞身扑过, 一掌推开马明义, “让开。”
    木门被劈烂,门框的符咒挡住戾气,瞬间化为灰烬。
    毛不思透过裂开的房门, 看到了飘在半空中的女人, 下半身被鲜血染红,脖子早已被扭断, 牙齿外翻, 此刻正恶狠狠地盯着一旁的马明义。
    “不行, 我打不过她。”毛不思看到女人的瞬间,就明白了当下这副身子与恶鬼的差距。
    “我知道。”马明义还坐在地毯上, 与女人对视, 他的语气不变, 把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你认不认识远程工会的杨会长。”
    周遭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耳畔只听得到鲜血滴落在地面。
    滴答、滴答、滴答……
    “北川……”女人的喉咙被折断,声音从里面挤出, 如指甲刮动黑板,极其刺耳。
    “对,我要去北川。”马明义撑起身子,他去北川,考岚县是最近的行道,刘老爷纵横官场这么些年,出于他的安全考虑,哪怕跟杨会长有间隙,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杀人灭口。如果这杨会长的死与他无关,马明义也就不怕跟女人实话实说,“你知道我?”
    “救救我的孩子……”张开的发丝开始蜷缩收拢,女鬼的的疯狂也渐渐平静下来,血泊之中,鲜血不停地留下,然后消失,周而复始,她低下脸,再抬头的时候已经变了模样。圆润的鼻头,小巧的嘴唇,两条弯眉轻蹙,眼神凄楚,面颊惨白的如雪。
    “我为什么要帮你?”马明义眼神一瞬不瞬。
    毛不思刚想开口,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这半年来,她已经学会了很多事情不多问,这个地方不是她的家,而马明义,他说话做事总有自己的几分道理。
    她做不到聪明,却可以做得到缄口不言。
    “原来,他们都没住在这儿。”女鬼扭动断开的脖子,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知道所有的秘密,也只有我可以救你们。”
    “孩子在哪儿?”到了现在,马明义还是没有听到宋阳他们的动静,心里也就有了底。
    脚步匆忙,刘念怀里揣着桃木符被孟祥呈抱在怀中,离开前,毛不思不由得回望,长恒酒楼一片死寂,孤独的立在夜幕中,如同巨大的墓碑。
    几人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一座墙壁斑驳的破旧的小庙,周围杂草丛生,女鬼见到庙门,眼圈通红着就想往里冲,谁料身体还没飘进去,就被道白光挡了出来,整个人滚在地上缩成团,白光接触的地方,冒着恶臭留下了深深地疤痕。
    这已经不是第一条了,毛不思不小心扫到了她翻起的衣袖,密密麻麻全是黑色的疤痕,在这之前,她应该来过许多次,只是任凭怎么努力,都踏不进去。
    “别费功夫了,庙中供奉神佛,便是没落了,你这等含着怨念而亡的鬼祟也是入不得的。”孟祥呈怀里还抱着刘念,没有要放他下来的意思。
    “我女儿已经在里面呆了整整一个日夜了。”女鬼连滚带爬的抓住毛不思的衣角,面容少了法力的维持,又恢复了原貌,眼球凸的骇人,“救救她。”
    女人总是比男人要心软三分,女鬼没有求马明义,也没有求孟祥呈,唯独拉住了毛不思的裙摆。
    “好。”毛不思点头。
    “她在神像身后的洞里。”女鬼收手,眼神既期待又隐含着恐惧。
    寺庙不大,桌案上倒着几座灰扑扑的烛台,毛不思按着女鬼的指示率先绕到神像身后,神像披着破旧的披风,毛不思没带线香,只默念了几句,求神像谅解,然后一把拽下披风。
    空无一物。
    “孩子呢?”孟祥呈也好奇的凑过来。
    “在里面。”马明义伸出手指,这瞬间他忽然心生惧意,“在神像里面。”
    毛不思顺着马明义的指尖望去,就见神像衣褶处裂出一块纹路,只留下了手指大小的地方往里输送空气。
    没有婴儿的哭声,一切都安静的那么令人心慌。
    “我来。”孟祥呈从衣下的靴筒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沿着裂开的纹路,小心翼翼地把神像撬开。
    石块搬开的瞬间,蓝色的小包裹就这么跃入眼帘,里面躺着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嘴巴边里塞着一团棉布,可能是怕它不小心掉下去,面布两头缝了根布条,绕过包裹系在一侧。
    “还……还活着么。”
    抱出来,快把它抱出来,毛不思脑中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婴儿乖巧的躺在毛不思怀里,一动不动,她颤抖着手指碰了碰婴儿的脸颊,软绵绵的。
    “应该是怕孩子哭,才塞了棉布团。”孟祥呈把布团握在掌心,微微使力,清澈的液体就沿着他的掌纹滑到手腕,“是水。”
    该是什么情况,才能狠心把一个刚出世的婴儿放在这种地方,给着它极小活下去的机会,可种种迹象却表明,哪怕是这么渺茫的机会,都已经在做了最大的努力。
    “咿咿——”
    突如其来的晃动令婴儿有些不舒服,又少了面布的阻拦,嘴里咿呀出声,接着,便是突如其来的啼哭,细弱地像只刚满月的小猫。
    “怎么办?”三个人顿时手忙脚乱,且不说毛不思和马明义这种未婚男女,就是孟祥呈,也没亲手照顾过这么丁点的孩子。
    “先抱出去再说。”马明义将听见小孩哭,瞬间弹出一米开外,盯着毛不思怀里的婴儿,对于小孩子,他向来没办法。
    砰——
    砰——
    两声枪响在小庙外响起,打断了他们出来的步伐。
    “果然有问题。”马明义抿唇。
    杀人灭口!
    四个大字就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毛不思的脑海。
    “你说我要是死这儿了,还能回去么?”毛不思习惯性的靠到马明义身侧,捉鬼尚且能勉强试试,可对上执枪的活人,她还真没有什么胜算。
    “我又不是神,怎么会知道。”马明义耸耸肩膀。
    “妙啊,妙啊!”拇指和中指碰撞间,孟祥呈打了个响指,看马明义的眼神也就多了几分探究。
    不愧是三爷。
    孟祥呈开口无声,只让马明义一人瞧见。
    眼神微晃,马明义不留痕迹地别过脸,低下头不知道跟毛不思说着什么,惹得她连续叹气,“早知道就问清楚了。”
    事到如今,孟祥呈总算明白了三爷为什么要来救这个孩子,不是因为他有多好心,也不是因为同情心泛滥。
    这是个枪子比拳头快的年代,他们是人,是人,就必定会受制于人。
    长恒酒楼里的那段对话,如今细细想来,才令孟祥呈恍然。
    有些事他们因着礼法良心的束缚,做不得,办不到,但是外面的女鬼却可以。她与长恒酒楼那群人之间的血海深仇,甚至可以被他们心安理得的说服自己是家恨。
    三爷是个聪明的人,他嗅到了危险,在生死存亡面前,毫不犹豫的给自己寻了个保命符。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拍响那扇门,喊出了那句话。
    幼小的婴儿无依无靠,跟着三爷这种大户人家,再不济也能平安长大,女鬼听到北川的瞬间,才会立刻敛去自身的暴戾。
    为着自己的孩子,女鬼不会让他们死在这里,他们不能死,那死的就只有别人了。
    而伤了人命的恶鬼,是必然的不能留在世上的。
    一步一步,走的干脆利落。
    “念儿。”孟祥呈手心搭在他的肩头,“你的贵人,为师竟分不清,到底是哪个了。”
    “不是三叔吗?”刘念茫然。
    “是啊。”只不过,不知道是白日的,还是夜晚的。胸前的东西被他贴身带着,许久,孟祥呈才再度开口,“罢了,再等等吧。”
    “师父。”刘念握着孟祥呈的手,能感觉到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咱们要带着妹妹一起走么。”
    “都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涌泉之恩,怕是要倒给她整个湖海了。”
    皎洁的月光下,破败的红墙后坐着一名女子,哭的悲悲戚戚,引的前方带路的沈副会长不由得停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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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璜,你知不知道在战乱时代最可怕的是什么?”马如晤望着院外的大片花海。
    “战争?”
    “不,是你的信仰、亲友的生命以及别人的存亡,三择其一时的决定。”马如晤伸手,花瓣便换了色彩,“要是我,很多事我也不愿意记得。”
    “你敢再这样下去,咱们连熟人都没得做。”凤璜明白他意思,瞬间震怒。
    “放心,这次有别人冲在她前边做选择。”马如晤依旧波澜不惊,伸出拇指与食指比划,“罪恶感会小非常非常多。”
    “我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你在做什么。”
    “我在修补。”修补当初犯下的一个大错。
    ☆、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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