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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冬梅拿水瓢舀了一瓢水浇在了葛蕊香光着的胳膊上,把水瓢一扔,瞪着葛蕊香。
    小陆蔡氏咬了咬牙出去了。陈富不是典史,可陈富那个霸道样,小陆蔡氏还是不敢惹。
    葛蕊香只能咬着牙,把所有厨房里洗涮的全做了。
    陆源没管厨房里的这些事。虽说今年因为米价下跌,陆家的收入不行,可因为陆璟中了秀才,这让陆家有了希望,陆源把陆璟领的银子和米跟祭祀摆的猪头、鱼、鸡这些摆在一起,觉得比往年还要好。
    守夜的时候,陆璟难得帮茁狗子在天井里放鞭炮。
    徐惠然裹着斗篷戴着风帽看着,想着初二怎么避开陆璟从王掌柜那里拿到冒籍的东西。
    陆璟手里拿着炮仗,眼睛看了眼徐惠然,大红的灯笼下,徐惠然的全身有了过年时才有的喜气洋洋味道。
    手里的炮仗“砰!”一声。陆璟看着冲上天的炮仗,明年都会好的。他会考中举人,娘子也会跟他不再有隔阂。
    徐惠然也看着飞上天的炮仗,明年她会自由的。
    年初二,陆璟陪着徐惠然去了徐家。
    徐惠然跟徐苏氏进了后面,就跟徐苏氏说:“娘,我前阵认识了个女中豪杰,我想去看看她。”
    “什么样的女中豪杰?”徐苏氏笑了。
    “跟咱们不一样的。”徐惠然想着王大奶奶的样子,跟她确实不一样。
    “回头让姑爷陪你去吧。”
    “他去,人家不得陪他了。我去就是手帕交而已。要不娘陪我去吧。”徐惠然看着徐苏氏。
    徐苏氏叹了口气:“你去吧。万一姑爷问起,我也好帮你说说。不过,可别去太久了。”
    徐惠然点了点头,带着蚕姐,让杜阿福摇船去了王掌柜家。徐苏氏不放心,还让鲁妈跟着,有什么赶紧回来说。
    王大奶奶得了信,从门里出来:“大过年的,想着去给五奶奶拜个年的,可又怕不方便。我也听王掌柜说了,你们那生意的事不能让人知道。”拥着徐惠然进了屋。
    等坐下了,徐惠然给了王家几个孩子用荷包装着的铸着“福禄喜寿”字样的铜钱。
    王大奶奶笑了:“可是他们今年发达了。”
    徐惠然笑了:“看大奶奶说的。这样的玩意儿,你们家才该多。我们不过是从你们手里拿来再还给你们罢了。”
    王大奶奶都笑了:“五奶奶也是灵透的人。”把一个信封剃给了徐惠然,“五奶奶瞧瞧,这是当家的让我给五奶奶的。”
    徐惠然从信封里抽出来看了看,上面写着姓氏、年龄、户籍。徐惠然压着心头激荡,把纸放了回去:“谢谢王掌柜了。大过年的,大奶奶也忙,我就不打扰了。”
    王大奶奶也没留。送走了徐惠然,王大奶奶跟王掌柜说:“五奶奶看那个的时候,我总觉得有点怪,瞧着不像给陆秀才用的。”
    “那给谁用。”王掌柜的脸板了起来,“真给她的族兄用?”
    王大奶奶摇了摇头:“像给她自己。”
    王掌柜笑了起来:“这就是你胡说了。她一个小娘子,有什么用的。再说人家可是书香门第出身,她用来做什么。你可不要把那些说书人的话往上套。”
    王大奶奶笑了:“我哪管套。她那么个模样的人,我看着都喜欢。谁要是乱嚼舌头,我第一个出来拼命。”
    王掌柜“哼”了声:“从没见过你为我拼命。”
    “你是男人,我为你拼什么命。大过年的,说这种话做什么。”王大奶奶去招呼来拜年的客人了。
    徐惠然去王掌柜家不过半个时辰。徐苏氏见徐惠然回来的快,又问了鲁妈,这才放了心。
    回去的路上,陆璟说了句:“明天,我去给王掌柜拜个年吧。要是秋闱考过,我就得去京城,我不在,你卖布的事就全靠王掌柜帮忙了。”
    “不是说好不要让人知道王掌柜是从我这拿得布。过年,他家来往的人一定多。县城里认识你的人也多,你一去不就让人怀疑了。我在家都是偷偷织的,不敢给家里人知道。这若是给人知道了,家里人还不得怪我。”
    徐惠然低着头。
    陆璟笑了笑,抓起了徐惠然手:“放心,我不会让人怀疑的。男人家,这些来往原属正常。”
    徐惠然倒吸口气。她一个人去,就是怕陆璟知道。陆璟去,万一王掌柜说出来呢?
    还有今天是杜阿福送她的,这要是明天杜阿福说句“五奶奶昨天来过”,那她怎么办?
    陆璟捏着徐惠然的手,摊开来看细腻的掌纹,这双手日夜操劳,会粗糙的。再把徐惠然的手翻过来,手背如玉一般光滑,他以后一定不会再让徐惠然这样操劳。他要一直做官做上去,能做多大就多大。
    “布你也再织这一年多就好了。等我做了官,虽说不会富,可是到底也不会让你再这样织布了。”
    徐惠然还在担心陆璟发现,没有听到陆璟的话。
    这几天怎么拦住陆璟,不给他去县城呢?
    徐惠然倒是想给陆璟下点药,却怕陆璟看出来了,反而更危险。这个念头只能打消掉。
    晚饭前,在厨房里把饭菜热一热的时候,徐惠然提到了宋颐。葛蕊香的耳朵竖了起来:“那位宋秀才……”
    “听说跟五少爷同岁,还没有定亲,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能配得上他。”徐惠然摸着灶台,知道小陆蔡氏知道了,一定会想办法让陆璟去跟宋颐提的。
    只是这样,如果让陆申秀动了心思,最后没成,那她太对不起陆申秀了。前世的陆申秀命并不好,这世不知道还会不会是这样。
    果然葛蕊香为了讨好小陆蔡氏,一转身就告诉了小陆蔡氏。
    吃晚饭时,小陆蔡氏捅了捅陆构。
    陆构跟陆源说:“爹,明天我想去邻县把咱们家几个相熟的人家拜访下。”
    “这样也好。多年不来往了,也应该去拜会下。”陆源满意着,家里出了个能干的孙子,是应该去告诉那些陆家败落时,对他们冷言冷语的那些人了。
    陆构看了眼陆璟:“哦,五郞的那个朋友宋秀才不也在吗?五郞,你不去拜访下宋秀才?他是不是也是今年要秋闱?你们还可以结伴呢?”
    陆璟转过了身:“二叔,道中来信说他今年不去考秋闱,要三年后。他想把功课再学得扎实些。”
    陆构有些失望:“这样的。那他过年不来吗?”
    “应该不来。听说他家要给提亲吧。”陆璟转回了身,看了眼徐惠然。
    第74章 等秋天
    隔日是初三,徐惠然可以起得晚些,还是早起。一起来,催着陆璟也起来:“相公,早些起来去看书吧。这几日在家,书都没好好看,字也没练,更别提做几篇文章了。”
    陆璟躺在床上看着徐惠然笑,手向徐惠然的腰里伸过来:“娘子,你真有停机德,我怎么娶了这么一个贤惠的妻子。”
    “你昨日说以后不要我再做这些粗活,现在又赖在床上,过会儿又要出去,寻着理由不读书,昨日的话肯定就是骗我的。”徐惠然故意把两只手放到陆璟的眼前。
    陆璟松开了徐惠然的腰,掀开了被子起来:“你不想我去见王掌柜?”
    “你见王掌柜是为了我卖布,那还不是要我辛苦织布。”徐惠然转过了身,语气里带着恼怒还有委屈,倒不是她装的,是真的。
    陆璟走了过来,从后面拥住了徐惠然,下巴抵在徐惠然的肩窝上:“这几日我哪也不去,就在家好好读书,陪着娘子。”
    徐惠然咬着嘴唇笑,她终于让陆璟不能去王掌柜那里了。
    “我去厨房给你弄点点心来。家里这几日早饭吃得晚。”徐惠然拉开陆璟的手,把夹着丝棉的夹衣递给了陆璟,“快穿上,省得娘担心。”
    “你不担心?”陆璟一边穿一边问。
    徐惠然没回头,应付地说了了声:“担心。”出了门把门关上了。
    陆璟系着夹衣的带子:“才不担心呢,没给下药就算不错了。”昨日在船上听说要去见王掌柜估计就想着怎么拦着了。
    太过精细也不好,不想让他去就不去了。陆璟穿好衣服去书房,秋闱到底还是重要的。
    徐惠然去了厨房。年里的陆家的厨房反而是空的,不像平常那么多人。不过是烧个水、热个饭。
    此时又早,厨房那安安静静的。徐惠然走近,都觉得透着股凉意,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厨房里传来灶里烧柴的声音。
    徐惠然往里探了下头,看到灶上两个灶眼,一边在烧水,一边砂锅里还炖着什么。徐惠然走近了些,一看是葛蕊香在厨房里忙。
    这么早,徐惠然叹了口气,葛蕊香是吃得苦,可也是为了日后能成人上人。
    徐惠然的脚才要往厨房里迈,看到葛蕊香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往后面看。徐惠然赶紧避到了一边。
    葛蕊香看外面没人,把纸烧成了灰,再小心倒进砂锅里,搅拌了下再盖上砂锅盖。
    那是养过蚕的纸。故蚕纸久服,终生不孕。
    徐惠然的脚往后退了两步,挨着墙站着,大口大口吸着气。前世葛蕊香也是这样给她吃得药吧。
    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徐惠然抬起手,把眼角的泪一擦,往回走了。
    陆璟看着徐惠然回来,手里却空的:“怎么了?”
    “灶上不空,我就先回来了。用茶炉烧点酒酿圆子,再弄点春卷。”
    “那也不用在那,就在这的炭盆,还省得生茶炉吧。”
    徐惠然便依了陆璟。
    等两个吃好,徐惠然拿着碗筷走下去的时候,正遇上陈冬梅在天井里刷牙:“四嫂。”
    陈冬梅看了眼徐惠然点了点头,自从陆家有了葛蕊香,陈冬梅对徐惠然要比以前顺眼点。
    徐惠然走了两步:“四嫂,昨天我回娘家,我娘家正好来了个客人说,跟蚕挨着的东西女人少碰,好像她儿媳妇碰了还是怎么了。”
    陈冬梅眼神凝重了起来:“跟蚕有关的东西?那是什么?”
    “我没好意思问,要不问问郑妈,看还知道什么?我不好意思去问。”徐惠然低着头。
    陆家没生过孩子的就陈冬梅和徐惠然了。陈冬梅顾不得刷牙,也不管徐惠然去不去,自己就冲去厨房就找郑妈。
    郑妈正跟葛蕊香、蚕姐、凝芳说话呢。
    陈冬梅进去劈头盖脸就一句:“郑妈,蚕的什么东西女人碰了会不怀孕?”
    郑妈眼珠子转了起来:“养蚕用过的纸吧。那个烧成灰,一直吃,一辈子都怀不上孩子了。”郑妈笑了,“我们家不就五奶奶养蚕,要我说,五奶奶以后还是少养蚕。”
    “郑妈,你那是吃。谁没事把养过蚕的纸吃的。”蚕姐不满地说。
    陈冬梅没去理郑妈,眼睛在灶台上葛蕊香给炖补品的砂锅上转,瞧了半天,看到砂锅边上有个黑点,转头盯着葛蕊香指着问:“这是什么?”
    葛蕊香的脸色变了,看了眼:“这是灰吧?”
    “灰?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要不这么多日子了,我怎么就不见怀上的。白云庵的签上都说我今年会得个大胖小子,原来就是你祸害我的。”陈冬梅伸手就去抓葛蕊香的头发。
    “四奶奶,四奶奶,我没有。灶房里的东西上都会有柴火灰的呀。”葛蕊香委屈着辨着。
    郑妈过来拦:“四奶奶,是这样的,你看别的锅碗上也会落上的。”
    这是实情,葛蕊香给陈冬梅的补品里加蚕纸灰也是实情。
    徐惠然站在厨房外面说:“四嫂,厨房里地方小,小心伤到了。”又喊着蚕姐出了厨房,“去帮我打些井水来。我屋子里的水缸空了。”她扭头回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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