昇阳县主竟然这样可怕?上次一个名号就让她不敢带话,今日又郑重提示。
孟云娴应下,拉着绿琪跑了。
就在她走远之后,一个打扮素丽的妇人走到了袁蓉身边。
袁蓉看到她,立刻起身:“娘。”
妇人便是平城伯要扶为正房的夫人,贾氏。
贾氏摸摸她的头:“你可与孟家二姑娘说清楚了?”
袁蓉内心疑惑,面上点点头,道:“娘为何要我这样提醒她亲近她?”
贾氏慈爱一笑:“先时你胆子小,险些害了人家,此刻就当作是弥补。至于亲近……我瞧着那姑娘生的面善,你不是时常说交不到知心好友吗?那孟二小姐兴许合适些。”
袁蓉沉下脸来:“娘做了正房,我便是嫡出了,孟二只是一个庶出,我与她交好算什么!”
“不许胡言!”贾氏竟露出怒色,片刻后稍有缓和,含糊解释:“总之,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袁蓉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娘只看到她胆子小不帮忙,却不想想她为什么胆子小?若是她真的得罪了昇阳县主,她这个准平城伯夫人都未必能做什么!还有,孟云娴只是侯府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为什么娘从上次宫宴开始就要她与孟云娴交好?
……
阿茵看到姐姐离开亭子,立马终止游戏跟了过来,她疯玩了这一阵子,身上全是汗。孟云娴严肃的拉着她去张嬷嬷那里,央张嬷嬷寻干净的巾子给她擦干净,若是有事先准备好的小衣替换更好。
张嬷嬷一笑,只道每回四小姐赴宴都会疯玩出汗,所以早就准备了替换的小衣,今日有三套——来的三位小姐都备了。
孟云娴心里一暖,想到了那日在国公府厅外听到嫡母说过的话。
无论她是嫡是庶,总该做个不让嫡母失望,最好还能给她长脸的女儿才是正道呀。
张嬷嬷带着两个姑娘去了田氏那里,最后由张嬷嬷领着孟云茵去换小衣,孟云娴则是乖觉的去了田氏身边。
就在刚才,各位夫人们已经对这孟二小姐略有耳闻,此刻见到真人,不免暗叹她与荣安候的相似,当着田氏的面更是一顿猛夸。
说来也奇了,大家都知道孟云娴不是田氏所出,当年那个小妾似乎还闹腾的挺厉害,可是她们这样夸孟云娴,田氏开心的跟夸自己亲生女儿似的。
可真会做戏。
孟云娴没想到自己制作小礼物的事情会被这样夸赞,趁没人注意忍不住对田氏道:“嫡母,我今日可有给你长脸?”
田氏弯着唇角,好看极了:“长脸,怎么不长,算上阿茵和阿远两个孩子,你们给为娘长得脸快比城墙都厚了,所以为娘如今没什么是受不住的,坚强得很。”
孟云娴:?
这话听起来好像不对啊。
果然,田氏笑容消失拉下脸,伸手捏她的耳朵朵:“是让你不知会我一声就做这些的?”
孟云娴大惊,正准备道歉的时候,就听到田氏说——
“没良心,也没说先给我做一个,尽拿去送人情。”
孟云娴豁然开朗,也不管耳朵的疼,笑眯眯的:“若是嫡母喜欢,我可以拆了嫡母的首饰来做新的,嫡母的首饰贵重,珠子打磨的好,做出来的样子更好。”
田氏皮笑肉不笑:“拿我的东西拆了再送我,你可真想得出来。”
那怎么办嘛!她的钱花光了,首饰也已经拆的差不多了,而且都是便宜的……
“不然。”她眸子一亮:“叫父亲给嫡母买新的,我做好再送给嫡母。”
田氏瞥她一眼,眼角眉梢都带上笑意,摸着下巴思索着:“这个法子……我看行。”
另一边,正要与一个挑衅自己的同僚酣战一场的荣安候刚刚张口,就被凉风酸了牙。
孟云娴和田氏对视一眼,瞧见了对方眼中惊人相似的狡黠,纷纷捂唇轻笑。
殊不知,她们二人这番自然亲昵的表现,在旁边暗中窥伺的女眷眼中,只化作了三个字——
见鬼了。
第32章 阿娴の觉醒
孟云娴今天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给自己建立一个能走礼的小圈子,发放完毕之后她就老实的回到了田氏的身边。
得了她小礼的姑娘固然是开心,但是没得到的,也不见得有多遗憾,躲在角落酸说恶讽的大有人在——
“真实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官家女,得了那个么玩意儿都当做什么宝贝似的!”
孟云芝剥着瓜子心中窃喜,以帕掩唇,轻声道:“几位姐姐也不必这样说,我那二姐姐是乡野之地来的没错,但自从回了侯府就一直在适应,宫宴之前一连学了多日的规矩,战战兢兢不敢有失,唯恐自己出什么错漏,想必今日的赠礼,她也是煞费苦心的。别说,那样式的确是新颖特别,也是用了心思的。”
一旁的小姐妹一脸吃惊,伸手推了她一把:“你莫跟着那乡野女子呆着久了,自己也跟着没见识了。”
孟云芝故作不解:“这话怎么说?”
“再新奇的东西,失了贵重的底子,就是个任闲人把玩登不得台面的东西,你细瞧瞧那些去讨要的都是什么身份,有没有一个走的上台面的?”
孟云芝当然知道。
孟云娴做的这些东西的确算的上是新奇,可是新奇的东西也要看给了谁,若是身份尊贵的,那才叫新奇有趣,但若是被身份低的拿了,那也只能应一个廉贱的价。
真要送,不是不能送,是要讲究一个送的对象和时机。
像她这样见人就送不分轻重尊贵,得罪人都不知道!
正说着小话,不远处走来一群人,众星拱月般围着一个俏丽的少女。
那是穆阳候府的庶出,吴婉姗。孟云芝和小伙伴聪明的躲开了那群人。
穆阳候府总共只有两个女儿,嫡出的大女儿正是如今宫中有孕受宠的吴美人,吴美人不仅受宠,现在还怀了孩子,所以吴宛珊很早以前就知道,她和长姐的路从一开始就不一样,她非但不是主母和长姐眼中的对手,相反还是侯府接下来笼络联姻的帮手。
只有她嫁得好,给侯府笼络了势力,才能稳固长姐在宫中的地位,所谓一荣俱荣,就是这样了。
所以吴宛珊虽然是庶出,却有一副货真价实的嫡出脾气。
“什么破烂玩意儿也敢拿到穆阳候府来讨好献媚。”吴宛珊也听说了那个孟家老二在园子里搞得幺蛾子。
说起这个乡巴佬,吴宛珊肚子里还存着一团旧火呢!
虽然她不被主母视为威胁,但也算不上视若己出般疼爱,顶多是一碗水端平,不给冷眼就很好了。做的不好,被搬出规矩来约束惩罚更是常事,她只能受着。当天在宫宴,孟家这三个故作乖巧,跟荣安候夫妇一唱一和的,平白叫她挨了一顿骂,怎能不恨?
后来在殿内,她存了戏弄的心思,又与素来讨厌昇阳县主的三公主交好,两人一拍即合,假借了昇阳县主的名号去骗她出殿。
皇宫这么大,处处是规矩,她出去了之后一准迷失在这里,到时候闯了大祸就有意思了。
没想到这个乡巴佬路数野得很,非但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庆和殿的席面上,连她们派出去的宫女都不见了踪影。
真是邪乎!
吴宛珊眸子一转,露出几分坏笑来:“那日在宫里,即便是我也被束着施展不开手脚,今日她到了我的地盘,我可要这个乡巴佬好好地在所有人面前丢脸,也损一损他们荣安侯府的颜面!”
她差来一个婢女一阵低语,说着说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
孟云娴觉得,跟在嫡母的身边是一件很长见识的事情。
女眷聚集的地方,总是容易暗潮涌动,虽然明面上都是笑靥如花一派和气的样子,可是唇舌之间总是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在坐的都是高官内眷,一个个的身份都不低,一番面子上的互捧后,总要说到田氏与荣安候。
荣安候在朝堂上是一颗大刺头,她们的家主平日里在朝堂上稍有不慎就会被怼得面目全非,所以越是这个时候,她们越是会群起而攻之,想在田氏这里扳回一局。
可是能让荣安候都捧在手心里的娇娘子,又哪里是善茬?
若说荣安候是一点就炸,一炸毁你全家的利器,那么田氏就完全相反。等闲的讥讽和挑衅,离她三尺之外就被一层无形的天罡罩给挡掉了,毫发无伤,你发起招数,对方接都不接,也是很无奈了。
孟云娴看着嫡母悠闲喝茶,时不时的还能分神给她正一正歪掉了的朱钗,又或者是扯一扯坐皱了的裙子,又看看一旁同样不受影响,一脸天真吃吃喝喝,就差在脸上写着“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宝宝”的阿茵,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道行浅薄沉不住气。
……
正说着话,前院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是有贵客至。
奴仆小跑着来告知穆阳候夫人——是淳王府的人和五殿下来了!
穆阳候夫人险些没坐稳:“淳王府?”
自从淳王大伤初愈后,膝下两个女儿皆被册封为县主,一时风头无二,这两位县主谁都不是好惹的。侯府宴席,换做平常他们是绝对不会来的,今日不仅不请自来,还带了五殿下?
“只怕又是天家的恩典了。五殿下回朝后,天家为他定了年后入圣德堂,年前为熟悉都城,亲自派亲信重臣陪同游览,就连下臣家宴也让身份尊贵的淳王亲自领着来,这宠爱程度可见一斑。”
孟云娴听到了妇人们的窃窃私语,偷偷看了一眼嫡母。
饶是满朝文武都知道荣安候与五殿下走的近,可是嫡母面对这些妇人的议论声,依旧保持着不参与不妄议的态度,孟云娴暗自敬佩,心下也决定闭上嘴巴,少说少错。
淳王年轻时上过战场,今上登基之前曾出过乱子,淳王护驾有功落下了一个大伤,养了许多年,直到近几年才稍微多了些走动。所以淳王府的荣宠是谁也比不得的。
今日,淳王的身边站着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那就是传闻中的五殿下了吧。
不少没资格参加宫宴无缘目睹五皇子风姿的女眷纷纷看羞红了脸——之前还有人说五殿下自小养在山野里,就跟山村野人似的没有规矩,让人忍不住将他想象成那种一身横肉五大三粗的村汉模样,如今看来根本是胡说八道!哪有这样相貌堂堂气质高贵的山野村汉?
穆阳候受宠若惊的请贵客上座:“不知淳王与五殿下莅临,有失远迎。”
淳王因为养伤,人苍老的十分快,分明与天家差不多的年龄,却已是两鬓斑白,所以看起来和气又慈祥,而一旁的五殿下则是沉默许多,并不擅言。
穆阳候夫人笑道:“听闻两位县主也到了,怎得不见人影?”
穆阳候世子吴阳洲赶紧解释:“母亲有所不知,昇阳县主刚下马车就觉得身体不适,儿子已命人为县主安排了厢房稍作歇息,昇平县主放心不下,已经一同前去了。”
穆阳候夫人立马露出关切的样子来:“既是不适,就该好好休养的,怎敢劳县主这样走一趟,快,找几个得力的前去伺候,若有怠慢严惩不贷!”
淳王连连摆手:“穆阳候与夫人不必如此,昇阳那丫头自来喜欢玩闹,玩起来也没个数,她就是玩得多了乏了,叫她歇一歇也是好事,不必这样兴师动众。倒是本王,受圣上所托助五殿下早日熟悉京城,今日不请自来,还请穆阳候不要见怪。”
穆阳候连忙一拜:“王爷严重,王爷与五殿下莅临,不胜荣幸,请上座。”
随着穆阳候将人带进厅内,穆阳候夫人也领着女眷们从花园转偏厅小坐吃茶烤火。
孟云茵开始注意力不在集中——她又想去玩了。
“母亲……”她小声唤田氏。
田氏点点头:“莫要再疯一身汗。”
孟云茵咧嘴一笑:“母亲放心!”转头望向孟云娴:“二姐姐,走呀。”
孟云娴正练习沉稳,没回过神来:“啊?”
“走呀,母亲允我们去玩了。”抓着她的手腕就要跑。
等等,她并不想去玩啊!
“嫡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