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做姑子去!”
张枝枝底气不足,赵寒灼微微眯眼,带了点狠意:“你敢再说一遍试试!”
“……”
张枝枝再次默默认怂。
赵寒灼现在越来越喜欢看她这张牙舞爪的小模样,心情不错的陪她吃过早饭,又用轮椅推着她四处转悠,接受众人的注目。
很快,谌州城四处都出了传言,说京中来的大理寺少卿外传是个冷面如霜的人,实则是个宠妻狂魔,还没成亲,就把自个儿未婚妻宠上了天。
张老爷子和苏珩办完事从漳县回到谌州,听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有模有样的传闻。
当然也有些不靠谱的,说赵大人这位未婚妻是个残废,一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但赵大人就是深情不渝,不离不弃。
谌州城多少待嫁女郎被这些传言惹得芳心暗动,只叹自己晚生了几年,没有缘分得到赵大人的青睐。
苏珩脑子转得不慢,很快想到众人口中,这位赵大人的未婚妻是什么人。
他没找老爷子追问什么,自己亲自买了补品药材什么的,亲自到州府府上拜访。
他选的时间在上午,正好那天州府明着暗着说动赵寒灼去帮他逮采花贼去了,府上没有旁人,他便直接被下人引着去找张枝枝。
张枝枝彼时正坐在州府后花园的凉亭里吹着风磕着瓜子,认真而严肃的思考着自己的人生。
“唉……”
张枝枝叹了口气,苏珩把东西放到桌上:“今日阳光明媚,枝枝在叹什么气?”
张枝枝猛然回头,见到他,立刻展颜笑起:“苏大哥,你怎么来了?”
“你受伤了,我过来看看。”
苏珩声音柔和,走到张枝枝面前坐下,张枝枝动动小腿:“已经没事啦,再过几天就会好了。”
她笑容活泼,语气也欢快,丝毫没有怪他这么久才来看她。
苏珩也被她感染得笑起:“没事就好。”
“对了,我和伯父在漳县的事已经办完了,伯父准备过两日就回城,你可要与我们一同回去?”
“这么快就回去?”
张枝枝惊讶,心里本能的咯噔了一下。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大想这么早就离开。
“枝枝不想离开这里吗?那我留下来陪你游玩一番?”
“不用!”
张枝枝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他要是留下来,赵寒灼那厮再时不时的抽风做出什么事来,那她在他眼里变成什么人了?
“苏大哥你不是还急着回漓州吗?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不用担心我。”张枝枝心虚的解释,苏珩像个宽厚的兄长一样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我知道不用担心,赵大人会照顾你的。”
“……”张枝枝眉头抽了抽,想解释自己和赵寒灼的关系不是那样,又无从开口,半晌只能泄了气道:“苏大哥,对不起。”
“枝枝能遇到真心对你好,与你两情相悦的人是好事,何来亏欠可言?”
张枝枝的脑袋垂得更低,她现在还没有很坚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喜欢赵寒灼,但苏珩这话,分明验证了她一开始的感受,他心中另有其人。
苏珩不想看她情绪太低落,继续鼓舞:“赵大人是好人,枝枝若是嫁给他,应该会很幸福的。”
幸不幸福张枝枝不敢肯定,但她现在已经不大相信赵寒灼是好人这句话了。
好人哪里会三番四次占她便宜?
“苏大哥,你也是好人,若是你能真心喜欢一个人,那个女子应该也会非常幸福的。”
张枝枝看着苏珩认真的说。
若他对她再多动心一些,也许她不会这样犹豫退缩。
张枝枝能说出这样的话,苏珩自是明白她看出了什么,也有些歉然:“我知道了,若这些日子我有哪里让你觉得敷衍虚伪,我跟你道歉。”
“你很好,只是不小心让我看见你在别人面前更好的样子。”
她口中的‘别人’,自然是苏梨,那种情绪是克制不住,会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苏珩想起那日的事,心里也是苦笑,他记得看见苏梨时心头的那种悸动,但他没了以前的记忆,对方也早为人妻为人母,他没想过要挖掘被丢失的记忆,若张枝枝嫁给他,他是会真心待她一辈子,但这事定然是要在他心里藏一辈子的。
他无法全心全意待张枝枝,想来对她也是不公平的。
事情说开了,两人也没有什么隔阂,像普通兄妹一样聊着天,快到午膳时间的时候苏珩才离开。
说了太久的话,张枝枝有些累了,匆匆吃完饭就回到房间午休。
刚睡下不久,迷迷糊糊间感觉气息不畅,费力的睁开眼睛,看见一颗硕大的脑袋。
“唔唔!”
张枝枝闷声抗议,赵寒灼松开她,两只手仍撑在她脑袋两侧,喘着气看着她:“上午我不在,你见谁了?”
他表情严肃的问,眸子不知为何有点发红,张枝枝虽然一直没承认他未婚妻的身份,这会儿被问着竟也有种不守妇道与人私幽的错觉。
“没……没谁!”
“没谁?”
赵寒灼语气加重,眸色越发晦暗,张枝枝危机感极强的捂嘴,决定坦白从宽:“苏大哥来探望我,我们说了会儿话!”
“说什么了?”
赵寒灼问得细致,张枝枝想翻白眼,硬生生忍住:“没说什么,我爹和他办完事了,准备回京,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好照顾自己。”
“你不和他们一起回京?”
赵寒灼的眼睛猛然亮起,张枝枝被他看得脸发烫,支支吾吾的辩解:“我的伤还没好,怕落下病根儿,多休养几日。”
她伤得没有那么重,这几日又吃得好睡得好,府医说再过两日差不多就能下地行走了,哪里还会落下病根。
赵寒灼看出她拙劣的遮掩,没有戳穿,眼角眉梢都带了喜悦。
不用再多问什么,他就知道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两日后,老爷子和苏珩启程回京,等他们走后,赵寒灼让赵拾租了马车,带张枝枝从谌州回了温县。
得知赵寒灼要回乡祭祖,张枝枝一百个不同意,她现在还不是他什么人呢,怎么能跟他一起回去祭祖?
张枝枝闹得太凶,赵寒灼决定退步,回温县前,先陪张枝枝去漳县。
张枝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温吞吞的应了,然后猛然发现不对,这样不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吗?
然而她一个受着伤的人,根本拗不过赵寒灼和赵拾两个大老爷们儿,只能从了。
老爷子才回漳县走了一遭,县里的人一看见张枝枝就认出她来,热络的带着她回了老宅。
老宅翻新过,还能住人,她娘的墓地也打扫出来,虽然当初葬得没有如何风光,如今看着却也不差。
赵寒灼观察力过人,也不用张枝枝说话,直接带着香烛捞着张枝枝去祭拜。
张枝枝红着脸不好意思,这人却是完全相反,一跪下就自发叫娘。
张枝枝锤了他一下,这会儿也就是她爹不在,要是她爹在,准要将他臭骂一顿,说他没规矩。
赵寒灼没跟张枝枝开玩笑,端端正正跪在那儿:“娘,我与枝枝尚未拜堂成亲,我知道这样喊你是坏了规矩,但我有公务在身,日后怕是难有机会再来,还请娘恕罪!”
赵寒灼说着磕了个头,张枝枝看着他,表情也跟着认真起来。
“我双亲早亡,家中也无其他亲人,近日情难自禁,行为孟浪唐突,与枝枝有了肌肤之亲,还请娘不要怪罪,我是真心喜欢她,回京后必定三媒六聘,将她迎娶回家,余生也必然会好好疼她爱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赵寒灼说完又磕了一个头,他说得情真意切,叫张枝枝心神震荡,眼眶控制不住的发热。
“我心悦枝枝,娘若在天有灵,请受了这三拜!”
赵寒灼把香插进香炉里,磕下第三个头。
张枝枝眼底腾上雾气,赵寒灼等了一会儿,扭头看着她道:“娘认下我了。”
“……”
张枝枝没说话,没出息的掉了眼泪。
赵寒灼起身捧着她的脸:“怎么哭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张枝枝哭得更凶:“都怪你啊,说话说得那么好听,我以为不会有人喜欢我的,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就感觉没有一点征兆,一开始他还那么凶,后来就一直占她的便宜。
“喜欢就是喜欢,哪里需要原因?”赵寒灼哭笑不得,张枝枝吸着鼻子还是觉得不真实:“需要啊,不然我没办法相信这是真的。”
“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喜欢顾炤?”
赵寒灼反问,张枝枝的哭声一顿,认真思索片刻回答:“我觉得他很可怜啊,顾家什么人都没了,他虽然看着凶,但是身世又那么惨,让人完全恨不起来。”
傻丫头,哪有人向你这样,被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赵寒灼在心里感叹,低头吻干她眼角的泪珠:“现在他成了亲,有人关心他了,我比他更可怜了,对不对?”
“你才不可怜!”
张枝枝小声嘀咕,完全没发现自己被岔开了话题。
赵寒灼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嗯,我有你就不可怜了。”
张枝枝耳朵发红,半晌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赵寒灼陪张枝枝在漳县歇了一夜,第二日才从漳县去温县。
四日后,抵达温县。
温县比漳县发展要差一些,便是县城都透露着股子穷酸气。
赵寒灼自入京以后便没再回来过,所以没人认出他来,只是难得看见马车经过,惹得路人多看了几眼。
都见过家长了,张枝枝这会儿也端正态度,把自己当做赵寒灼的未婚妻来看待。
一路上清点着香烛纸钱,生怕带漏了什么东西。
“不必紧张,他们早就不在人世了,只是通知他们一声而已。”
赵寒灼温声安抚,张枝枝挑了下眉,他见她娘的时候,可不是通知一声这么简单呢。
从县里出来,路便不好走了,张枝枝被颠簸得脸色不大好看,赵寒灼索性让赵拾驾着马车回城订客栈等他们,自己则像之前那样背着张枝枝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