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低声音威胁妹妹,“好好睡觉。”
林蕊哪里睡得着,天气这么热,最适合姐妹谈心说爱情:“姐,你真不知道卢哥为什么也报江州大学吗?”
江州大学虽然也是985高校,可比起清北来,还是差了一截子。
卢定安的高考成绩,完全可以上清北。
林鑫合上眼睛,轻轻嘘出口气,含混不清道:“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牺牲,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奋斗。我不想当任何人的负累。”
林蕊嗤笑:“所以你要替别人负累?”
林鑫拽了下妹妹的头发:“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按照心理学上的说法,女性选择不如自己甚至糟糕透顶的对象,是为了获得道德上的优越感。实际上很蠢!”
林鑫哭笑不得,拍着妹妹的背:“睡你的觉吧,还心理学,你先给我把数学搞及格才是真的!”
霍!学霸就了不起啊,全方位地打击学渣。
林蕊头一扭,直接背过身去,不理她姐了。学渣也是有小情绪的。
林鑫啼笑皆非,给妹妹肚子上搭了块毛巾被,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林蕊以为自己起码要骨气小半夜,被她姐气到睡不着觉,听着窗外传来的火车声矫情一回,人生的列车不知道要行驶向何方。
结果她委实高估了自己的血性,没两分钟,她就睡得天昏地暗,深深地陷入黑甜乡,一夜无梦。
第7章 回乡过暑假
第二天早上,林蕊醒来的时候,先闻到屋子里头弥漫着的米粥香气。
嗯,小菜有酸黄瓜,那个配粥吃可香了。
林鑫坐在床上喝粥,看到妹妹揉眼睛,赶紧招呼:“醒了?快点儿刷牙洗脸。吃过饭咱们去外婆家,早点天凉快些。”
小饭桌上摆着凉着的大米粥,除了酸黄瓜小菜之外,旁边切了一小碟子皮蛋,是昨天何半仙捎来的。
林蕊一边就着皮蛋喝粥,一边问她姐:“咱们住几天啊,要带什么东西不?”
“住到开学,老太好久没见你了,想得慌。你把书包带上,拿好换洗衣服。其他的,没你的事。”
林蕊吃过早饭,赶紧去翻找衣服。
昨晚洗澡换下的衣服,她妈已经快手快脚地洗干净晾好。经过一夜高温,此时已经干了。
林蕊收下衣服,又从柜子里头找出两件备用,然后背着书包跟她姐出门。
林鑫没带书包,她要用的书全放在了妹妹包里。诺大的书包,里头还摆着林母给外公外婆准备的五香斋桃酥。
姐姐手上也没得闲,她拎着台电风扇。
林爸昨天下午特地去商店买的,要带回乡下给林母的奶奶。
林蕊对老太没什么印象。老太在她记事前已经过世。
不过关于舅舅一家,她倒是还记得。舅舅是军人,眼下还在部队,后来复原又调职去了外省。
出城的公交车看着有些破旧,车顶上连着两根大辫子,搭上路旁的电线,是无轨电车。
林蕊看着有趣,被姐姐催着赶紧上车做好。
谢天谢地,姐妹俩出门还算早,太阳也不似中午一样毒辣。虽然车上没装冷气,但开了窗,风带着草木的香气,呼呼吹在林蕊脸上,带着夏日清晨特有的清爽。
林蕊正美滋滋地享受着夏日清晨的风光呢,突然间司机踩了刹车,眼前窗外一道黑影坠落,还在她视网膜上晃了晃。
无轨电车的大辫子掉下来了。
林蕊目瞪口呆。
她眼巴巴地看着司机师傅跳下公交车,抓起那根临阵掉链子的大辫子,又重新插回头,接着跳上车继续往前开。
果然中华儿女多奇志,个个都是十项全能,这样也行!
公交车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目的地。没等林蕊高兴,她姐又带着她转上一辆规模小了起码一半的车。
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呢。
这一回,滋味可不比出城的那趟车。
车上人山人海,林蕊不得不跟姐姐面对面站着,才能勉强护住纸盒子里头的电风扇。
她在鸡鸭人汗的气味跟小猪仔的哼唧声中,艰难地又熬过四十分钟,总算到了港镇。
此刻,太阳与地面已经差不多有四十五度角,阳光跟金针似的,谁敢抬头看,就狠狠扎谁的眼。
“走吧,不远了,五里地咱们半个小时肯定能走到。”
林蕊膝盖一软,差点儿当场给她姐跪下。没搞错吧,这种天,让她顶着大太阳再走半个小时?不是她娇气,是她担心她妈的小身板撑不住。
林鑫可不惯着妹妹,拎着电风扇直接跳下车:“那你就坐在这儿吧。”
不是,姐,说好的长姐如母呢,你得温柔。
林蕊慌不迭地跟着下车,正张头看车站周围的环境,视线撞上个三十多岁的高个儿时髦女郎。
身穿工装裤的女郎高鼻梁大眼睛,一头烫成大波浪的卷发束在脑后,扎着手绢,洋气极了。
林蕊在心头感慨,她表舅奶奶年轻时果然是个光彩夺目的大美人。表舅爷没吹牛,此时的表舅奶奶果然既像林青霞又有王祖贤的既视感。
单手扶着自行车的大美人挥挥手,招呼两个刚下车的外甥女:“鑫鑫、蕊蕊。”
看到两人大汗淋漓的模样,舅妈哈哈大笑:“今儿人多吧,赶紧跟我回去,你们外婆熬了绿豆汤。”
一辆自行车怎么承载三个人?
简单。
舅妈骑着车,林鑫坐在后座上抱着电风扇,林蕊则斜坐在前杠上,cosplay了一把《情深深雨濛濛》中的依萍。
可惜小鸟依的人不是帅哥,而是舅妈。
太阳已经冒出山头,照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
舅妈带了毛巾跟草帽,给两个外甥女遮挡阳光。她自己倒是不在乎,两只脚跟踩水车一样,飞快地往前蹬。
远处的青山和路边的稻田绵延不绝,如摊开的绿毛毯一路呼啸着朝天际铺。像是在跟自行车比谁更快一样。
白鹭支起一只脚立在田边,听到人声,立刻扑扇着翅膀,低低得掠过水田,往河流飞去。
河边大树上拴着老牛,正怡然自得地咀嚼青草,尾巴一甩一甩的,驱赶红绿的牛虻。
太阳照在河水上,波光粼粼,划水的鸭子发出“嘎嘎”的叫声。
岸边肥白的大鹅一摇一晃地朝前走,“扑通扑通”,接二连三下了河。
林蕊还没来得及细瞧大白鹅的脑袋,自行车转个弯,已经进了郑家村。
村口池塘边漂洗衣服的女人听到车铃声,抬起头笑着打招呼:“鑫鑫、蕊蕊来家啦?”
舅妈脚下不停,只笑着回应:“老太在家等呢。”,又一口气直接蹬到了家门口。
足足五里多路,她花了不到一刻钟就骑回家。
林蕊目瞪口呆,冲着舅妈竖大拇指:“舅妈,你应该去报名参加自行车比赛。”
舅妈朗声大笑:“那可晚了,汉城奥运会的代表团已经出发了,我坐飞机也赶不上啊。”
外婆家是三层楼,屋子前面还圈了个大院子,宽敞的很。
林蕊在筒子楼里头憋闷了一天,此刻跑到乡下,简直畅快到想要尖叫。
蓝天,白云,还有院子里头的这口井,更别说井水湃着的绿豆汤。喝一口下肚,什么神仙饮料都赶不上。
外婆人在走廊下择菜。
看到外孙女儿放下东西就过来帮忙,她连忙摆手:“不用,你俩歇着去。先喝绿豆汤,一会儿你们外公从地里摘香瓜回来,切着吃。”
舅妈将自行车推进杂物屋里,防止太阳晒爆了车胎。
她从墙上取了顶草帽戴在头上,跟外婆打招呼:“妈,我去养鸡场看看啊,换爸爸回来。”
外婆赶紧招呼儿媳妇:“给鹏鹏带壶绿豆汤。算了,让他跟他爷爷一块儿回来吧。今天姐姐来,让他也松快松快。”
林蕊耳朵一竖,听到养鸡场三个字就眼睛发亮。
她记事之前,郑家村就拆迁了,林蕊的乡间生活记忆只有跟着她妈去农家乐。
她妈还嘲笑现代人没事瞎折腾,居然还有人跑到国外去看油菜花。小时候,大家伙儿什么庄稼的花没见过啊。
霍,典型的饱汉不知饿汉饥。
林蕊兴冲冲地跑到舅妈身边,双眼亮得跟灯泡似的:“舅妈,你带我去看鸡好不好?”
外婆哭笑不得,想要喊住小外孙女:“鸡有什么好看的,臭烘烘的,你还是在家等你弟弟回来一起玩吧。”
林鑫劝说外婆:“你随她去,她是怕我喊她写作业。”
林蕊龇牙咧嘴地做鬼脸,切,自以为是的学霸。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会怕写作业呢?她是根本没想到还有写作业这一茬!
外婆家的养鸡场设立在村边的一处荒山旁。
这里原本是处铁矿。多年前矿产被开采完毕之后,只留下废弃窑洞。
因为此处全是砂石地,只有杂生的野草,种不了蔬菜也长不了庄稼,生产队分田到户的时候,也没管这边,谁看中了谁用。
刚好被舅妈用来养鸡。
窑洞外头竖起绿色的尼龙绳,圈出的地足有外婆家两个院子大。里头溜溜达达的鸡群有大有小,还有只公鸡昂着脑袋神气活现。
舅妈看着自己的宝贝们,骄傲地宣布:“现在不要鸡蛋票了,出来的蛋卖的好得很。”
外公正在给鸡和饲料,看到林蕊笑出了满脸的皱纹:“蕊蕊等不及了?鹏鹏,你二姐来了。”
鹏鹏是郑家的独苗苗,比林蕊小六岁。
她记得上一世郑鹏子承父业,也是从军。她穿越之前,郑鹏已经升到中校,典型的年少有为。
她刚上大学那会儿,郑鹏路过她们学校,给她捎东西,站在女寝楼底下跟她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