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窈见他确实有点情难自己,赶紧从他腿上跳下来,坐到一边去了:“陛下喝一碗凉茶就好了。”
楚少渊看她一眼,闷头喝了一大碗凉茶,却还是不怎么管用。
不过苏轻窈不知道这些,以为差不多了,就道:“早膳应当已经准备妥当,咱们用膳去?”
楚少渊深吸口气:“再等等。”
苏轻窈:“……”
还挺厉害的。
大约坐了一刻多,楚少渊才道:“走吧。”
两人在厅中坐下,苏轻窈让楚少渊先吃一碗汤面,然后再喝醒酒汤。
楚少渊虽然是个皇帝,却并不是养尊处优之人,这一路风采露宿,在罗孚时更是条件艰苦,他从不搞特殊要求,将士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很是随和。
也正是因为如此,边关士兵将领们对这个年轻的皇帝陛下也越发崇敬,心底里发誓要效忠陛下,效忠大梁。
因此这八个多月来,楚少渊就是靠着干粮度日,好不容易回了宫中,自然要先吃一碗汤面暖暖胃。
苏轻窈看他用完汤面和醒酒汤,又吃了一笼小笼包、一笼虾饺,末了还要再用一碗小米粥,顿时就想劝:“陛下……您可悠着点。”
楚少渊摇了摇头,等把一碗粥都吃完,才说:“跑出去这么一趟,别的不行,饭量倒是见长,待过一阵子就好了。”
在外面整日行军骑马,消耗快,自然吃得多。回了宫中没地方施展,就会慢慢变回以前那般。
苏轻窈一听就不再劝,安静等他用完,确认他吃饱了,两人才起身。
“娘娘应当已经用完早膳了,咱们过去吧?”
楚少渊刚回宫,怎么也要休息三日,这三日是不用上早朝的。不过倒也不是纯闲着,苏轻窈也需要跟他交接一下国事,让他熟悉熟悉这大半年的大事小情。
不过他倒是不着急忙政事,文渊阁每个月都有月历公文,楚少渊都看过,朝中大事他很清楚,也都心中有数,便也不需要如何辛苦。
于是两口子便穿戴整齐,去慈宁宫看望太后。
太后也很想念楚少渊,楚少渊长到这么大,母子俩还没分离过这么长时候,苏轻窈陪着略坐了一会儿,就回了景玉宫。待楚少渊用完午膳,又午歇起身,两人才去乾元宫忙政事。
有事情做就不会分神,楚少渊白日也一直很冷静,忙到晚膳时分,两人才松了口气,待在乾元宫用完晚膳,苏轻窈就想回宫去了。
不过楚少渊却没让。
他牵着苏轻窈的手,拉着她在前院中散步,边走边给她讲这一路的趣闻,苏轻窈也很想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便也听得格外认真。
这么一耽搁,时间就有些晚了。
待天上明月高悬,晚风渐凉,两人才回了寝殿。
楚少渊道:“今日就歇在乾元宫吧。”
苏轻窈张了张嘴,刚想说话,转身就看到寝殿里一片妖娆的红。
巨大的喜字贴在窗前,桌上燃着龙凤喜烛,看着便很喜庆。
苏轻窈只觉得喉咙中一阵哽咽,她深吸口气,这才说出话来:“陛下……”
楚少渊温柔地牵起她的手,牵着她走入“洞房”。
“这辈子是不能给你十里红妆,天地对拜,但该有的咱们都能有,好不好?”
楚少渊牵着她坐到床前,等娄渡洲递过来的合卺酒,便同苏轻窈一人执一半瓢,在娄渡洲的唱诵中,一人浅浅抿了一口。
整个过程里,苏轻窈都有些恍惚。
喝完合卺酒,娄渡洲就退了下去,让陛下和娘娘能独处。
楚少渊把她搂进怀中,低头问她:“好不好?”
苏轻窈红着脸,点了点头。
楚少渊灿然一笑。
随着帐幔垂落,红烛滴泪,自是一夜痴情意。
正所谓,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裳。含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
次日清晨,楚少渊先醒来,看着怀中熟睡的苏轻窈,不由傻兮兮笑起来。
苏轻窈没醒,倒是轻轻哼了一声,显然还不太适应。
楚少渊怕吵醒她,一直没有动,等到手臂都麻了,苏轻窈才悠悠转醒。
她眨巴眨巴眼睛,迷迷糊糊往身边看去,抬头就瞧见楚少渊带笑的眼,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陛下笑什么呢。”
楚少渊帮她轻揉腰肢:“开心啊。”
苏轻窈没睡饱,这会儿还有些困顿,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什么,顿时不吭声了。
楚少渊低声道:“昨夜那般可好?”
苏轻窈抬头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不说也不要紧,楚少渊光看她红彤彤的脸蛋,就知道昨夜一定很好。
两人安静躺了一会儿,楚少渊才亲了亲她的额头:“今早别早起了,就在寝殿里用早膳吧,用完了你再躺一会儿。”
苏轻窈略动了动,只觉得腰腹一阵酸痛,也没逞强:“好。”
楚少渊又道:“巫咒能解开,那朕的帝命肯定有变化,仪鸾卫昨日来报,道净尘法师已从淮安出发,不过两日就能抵京。”
苏轻窈心中一动,问:“大师可是算出什么?”
楚少渊心情极好,此时心里想的都是好事情,说:“应当跟朕的孤寡命格有关吧?若真能改,那便真是天大的好事。”
只要大梁国祚稳固,那百年内便不会再有战乱,也不会山陵崩,乱象起。
躲过这一场亡国灭种的浩劫,中原便不会战火纷飞,便不会被外族入侵,百姓沦为牛马奴隶。
对于楚少渊而言,这才是他重生之后为之奋斗的重中之重。
为帝一生,所求不过家国永安,天下太平。
若真能如此,他不白活这一遭。
苏轻窈见他实在太过欢喜,便也不由跟着笑起来:“一定能的。”
十月末,净尘法师入京,当日便被请来乾元宫。
今日等待他的,不光只有皇帝陛下,还有那位听说独宠不衰的皇贵妃娘娘。
此刻帝妃二人坐在书房内,身影相协,好一对璧人眷侣。
净尘法师抬头匆匆扫过两人面容,不由微微一笑。
待他进了书房内,楚少渊亲自请他坐下,才道:“大师,朕已亲手斩杀罗孚大巫,也……也算是结了罗孚咒术,您看可有任何更改?”
净尘法师捏着念珠,用一双慈祥眼眸定定看着楚少渊,少顷片刻,又去看苏轻窈。
待两人面相看完,他又让两人摊平双手,要再看过一遍手相。
这一次净尘法师看得分外仔细,看完后又默默算了一刻时光,最终对出楚少渊唱诵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楚少渊和苏轻窈还礼。
净尘法师今日很是放松,脸上带着笑意,似乎早就知道楚少渊这一趟罗孚之行有大成。
“陛下,刚听您所言,罗孚大巫用罗孚百姓的命献祭,死难者达千人众,这么强的愿力,才能达成对大梁的巫咒,但也不过体现在细枝末节上。”
“陛下亲手杀了他,也就了结了这段为天道所不允许的巫咒,自就解开了咒言。”
楚少渊长舒口气:“如此便好。”
净尘法师微微一笑:“老衲知道陛下关心什么,早在九月那一日,老衲便有所感悟,夜观天象,发现陛下帝命已经更改。”
他说的九月那一日,就是楚少渊杀死大巫那一日,这一个症结解开,罗孚又被平定,他的帝命自然也就解开。
“陛下亲赴战场,为民除害,平定边关战乱,是为大功绩,便是天道也要对陛下宽容,解开陛下孤寡命格。陛下您有今天这一切,全靠自己努力,老衲实在佩服。”
楚少渊心中一哽,竟是有些感动。
“多些大师夸赞。”
净尘法师看了看苏轻窈,便把目光收回来:“陛下的孤寡命格一改,自是凤星现世,如今老衲所观,凤星耀眼而夺目,定能常伴帝星左右,永不分离。”
楚少渊大喜,下意识握住苏轻窈的手:“当真?那朕……可否立皇贵妃为皇后?”
净尘法师笑了:“自然可以。”
“娘娘是陛下的凤星,自然便是陛下的正宫皇后。”
楚少渊深吸口气,回头望向苏轻窈,两人眼中皆是星芒灿灿,带着浓厚的情意。
净尘法师又笑了:“恭喜娘娘。”
苏轻窈抿了抿嘴唇,压下眼中热意,对楚少渊粲然一笑。
“多谢大师。”
之后净尘法师给楚少渊和苏轻窈反复推算,都言帝命更改,立后已无碍。
楚少渊心中激动,却也还能克制自己,又问净尘法师:“那朕的子嗣……”
“自也无碍,不过皇嗣关乎国祚,老衲也算不清到底如何,但观国运,陛下不可能没有子嗣。”
也就是说他算不出来楚少渊有几个孩子,但肯定能有。
听到这里,楚少渊便放心了:“多谢大师,辛苦您了。”
净尘法师摆摆手,跟楚少渊又说了几句话,便看向苏轻窈。
“娘娘,”净尘法师道,“帝命几次更改,皆有凤星身影,此番国祚稳固,老衲要多谢您。”
苏轻窈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大师谬赞了。”
此话说完,净尘法师便道:“陛下,既朝中无事,老衲便要去云游了。”
他起身,又唱诵一句佛偈:“日后山高水长,有缘再见。”
楚少渊心头一震,同苏轻窈一起亲自送他出乾元宫,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两人才相视一笑。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楚少渊道。
十一月初一,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