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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
    唐糖咄咄逼人:“不是齐王,那就是梁王?”
    “并非你想的那样,糖糖,我没有什么主子。不过这传国玉玺,我的确要拿了去与梁王殿下做一笔极要紧的交易。”
    唐糖见他坦言至此,倒不敢再行相逼,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糖糖,这半年多来,我骗你一路,你却为我九死一生……你每每说自己混账,其实我早想说,三哥才是那个真正的混账。然而暗里无光,连前路与退路皆望不见的时候,我每日演着不是自己的样子,不敢有一步行差池错,并不知还能期盼什么?故而三哥只想无赖一回,但求你好好活着,糖糖,只要知道你在,我每一天至少还可盼着……来日方长。”
    纪陶说到这里顿下来,糖糖鬼使神差伸了手,主动抚了抚他那只伤腕。
    那个布条早被血水浸透了。
    “故而回府等我可好?”
    他绕了半天,终究还是这个意思!
    唐糖刚想驳他,想是二人光顾说话忘了计算时间,整座阁楼天崩地裂般震颤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纲菌:真正敞开心扉的时候,就会有真肉吃的,男主不哭,男主加油!
    纪大人:疯了,励志路线,画风全乱,要出事的节奏……糖糖,我们私奔吧。
    第66章 狐狸脸
    唐糖疾色问:“三哥对这方传国玉玺究竟知道多少?不想法子恐怕来不及了,这屋子又将有变,你的身子这会儿受不住的。”
    阁楼几乎前后摇晃起来,然而唐糖这话说完,那一阵摇晃却忽而停了,他们好端端仍在原地,纹丝未动。
    唐糖感叹:“难道是方才机关被破之故?”
    纪陶并未答话,却道:“不然我同你一道回府,立刻走。”
    唐糖愈发狐疑,纪陶丝毫不见慌张,可见他所说的凶险很有水分。况且,他若是真的怕她留在此间凶险,一开始就当严辞催她速离此处,而不当是在看到这具棺椁之后。
    蹊跷必定就在这樽棺椁之上。
    唐糖迅速计算一番纪陶方才目光投射的区域,趁着阁楼暂且风平浪静,俯身细摸那棺椁的边缘。不出所料,她赫然摸到一处有枚圆形陷坑的奇特刻痕,她举烛定睛细查……全然愣住了。
    纪陶严声相催:“糖糖,咱们快走。”
    唐糖一摆手:“等一等,这个凹痕的图案,难道三哥认得?”
    纪陶有些认命,低叹了一声:“糖糖,还是走罢。”
    唐糖自然拽着他不依:“别走,事情愈发蹊跷了,我是非弄明白不可。你看,这个狐狸脑袋同别处的狐狸样子不同,总是笑眯眯的,我自小就同它相熟,可它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你在何处相熟?”
    “我前番说要包养……哦,其实前年你来我家,我就曾同你说起过的,我家后山有处宝藏?那是我的地盘……”
    “那夜你这小家伙又醉又哭,我还道……”
    “三哥以为我在说笑?我是真有一处小藏宝山,上回说矿是有点夸大其词,不过那个山洞也算是极深。我很小还没到过京城的时候,祖父领我入过几回,自己也偷偷溜进山中去玩。后来大了同你分别回乡,那一处山林长得益发茂密,我一心总想着,宝藏值什么,以后长大我横竖还是要入京的,便再未去过……你不要笑!”
    他睨眼看她:“我笑什么,我心都快化了。”
    “从前怎的不知你是这种自作多情的混账!我贪恋这京城热闹繁华,喜爱这红尘俗世不行?”
    纪陶无辜极了:“我还什么都没说。那小藏宝山,便是祖父留给糖糖的嫁妆了?”
    “嗯。”唐糖忍泪,“他老人家临终是这么嘱咐。”
    “那这张狐狸脸……”
    “它是我那宝藏入口处触动暗门所用的阀门,启动的法子你想都想不到。”
    “想不到的法子,我看你上回开那蛊盒,难道是……”
    唐糖蔫蔫道:“亏我还兀自得意,还真什么难事都瞒不过三爷。”
    “是我们糖糖一向指教得好。”
    “小时候祖父领我去,都是咬破了手指头,以血喂了这狐狸脑袋,门便会妥妥当当开了,我们方得入内。故而我才奇怪这个狐狸脑袋为何出现此处,你一定知道吧?”
    “此事我只略知些皮毛,而且说来话长,糖糖我们回府细说,这便走罢。”
    唐糖流连不肯:“这块玉玺于我,本还是可有可无,如今有了这个狐狸脸,我倒是非要起开看看不可。我只看一眼,三爷只管拿去作三爷的用处,可好?”
    “不可。”
    唐糖哀求:“纪陶……”
    纪陶索性以掌去护住棺椁盖缘上的小狐狸脸,以防唐糖冲动行事。
    “别想。此前专跑了趟孟州,我也是一时造次,想一气将你家之事查出些眉目来。怎奈全无头绪,但大致可以推测,祖父不让你追究家中之事,想必不是担怕你以卵击石那么简单,很可能是担心真相反让你卷入无尽麻烦之中。至于那麻烦是什么……糖糖,我们不要再问了,祖父遗愿,不如听从,老人家为你所作的考量,必定很周到。这枚玉玺,我们便也就此放过罢。”
    “那你的事……”
    “我的事情可暂搁一旁,总能找到旁的途径。”
    “但是纪陶,我不甘心,逃开麻烦,麻烦真的就不上门了?我直到今夜才真正悟到,祖父才是给我留了个大麻烦,我现在觉得仿佛我就在真相的边缘却不得解,而我身在明处,麻烦却全都躲藏暗处……祖父所忧,无非是这世上可能还有人会威胁我的性命,我不知那人为何要这样做,但我若有一天真的不明不白死于非命,到时候你再回想今日,当真不后悔?”
    纪陶无可反驳,听她总这么言无禁忌,恼极了:“也不知几时练得一张利嘴,总是浑说!”
    “你现在便悔了罢。”
    纪陶低哼一声,拔匕往手指尖便是一刀,唐糖惊唤:“纪陶……”
    他不以为意:“横竖今夜挂彩够多,不差这么一处伤。”
    “你……什么人啊!”
    血已然从指尖滋出来,他小心将血涂在那张凹陷的小狐狸脸上,唐糖屏息凑近了瞧,他便斥:“躲远点。”那棺椁却压根不见任何的动静。
    纪陶不解:“难道是是血喂少了?”
    唐糖正欲阻止,他立时狠狠又划一刀,这回的血索性是汨汨而出,他一并往那狐狸脸上喂,那凹陷的狐狸脑袋依旧笑眯眯的,但仍然丝毫不动弹。
    “或者你的法子不对?”
    唐糖摇头:“这样的机关生在这个地方,如果不能够这样打开,真不知还有别的什么法子了。而且祖父只喂极少的血,根本不似你这般胡来的。”
    “你也看了,多少都不行。”
    唐糖思索:“要么就是血不对?”
    “除了祖父,别的人进不去么?”
    “别的人我不知,不过我就可以,我一个人跑去玩,只需咬破手指沾一下就好。也许它是不喝骗子的血?哼……这倒极有可能。”
    纪陶假意着恼:“三哥是骗子这个尾巴,糖糖是打算揪一辈子不放了不成?”
    “那又怎样,冤枉你了?”
    纪陶坏笑:“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
    唐糖方才惊觉上套:“什么时候你都有心思胡扯!”
    阁楼再次剧震起来。这一回竟不似上回,整间屋子的摇晃愈来愈激烈,到了几乎立不住脚的地步,唐糖不敢扶着那棺椁,只有挽住纪陶。
    唐糖趁勉强站稳片刻,瞥见纪陶腰际匕首,心生一计抢来便往指尖胡乱一划,挤着指尖照那狐狸脑袋去……
    阁楼本来已然摇摇欲坠,二人的身子亦几乎要倾倒下来,那动静却再次渐渐平息下来。阁楼晃晃悠悠,像是夜行的船,慢慢全然住了,唐糖眼睛紧盯着那口棺椁,但听得极细微的木板摩擦的声音,那棺盖朝一侧滑移而去,中间缓缓升起了一只很小的棺材。
    纪陶若有所思,心底忧虑更甚:“我没料到,此物竟是会认你的血。”
    唐糖反倒好言安慰:“我都不怕,三爷怕什么?水来土掩,若真是我的血管用,那倒好办了,放点血打发他便是,说明人家图的根本就不是我的命。”
    纪陶仍作忧心状:“不成,已然没几两肉,血要再放干,清蒸红烧就都不行,只能腌起来风干下酒……又不经吃。”
    唐糖恨砸去一拳头,惹得纪陶闷闷一哼,大约是牵扯到哪里的伤,痛死了。
    接下来的事情简单平淡得有些离奇,唐糖简直无法置信,他们此后竟是什么机关险阻都未碰到,传国玉玺就在小棺之中静静躺着。
    虽则夜深人困,唐糖当然不敢怠慢,依然是将它小心请出细验一番,郑重交与纪陶手中:“好沉,还是你来背罢。我眼拙得很,此物至多也就能卖个石头钱,实在看不出哪里价值连城来,犯的着楼下一屋子的尸首前赴后继?传国玉玺,谁握着谁便是天命所归,那我今夜便是天命所归了?难怪赵思危瞧不上。三爷有好的交易尽管做去,赵思危的人情,我赶紧另想辙还他便是。”
    纪陶依旧有些微醋:“我自会还。”
    唐糖瞪眼:“你老实在家养伤!”
    **
    归府已是朝雾弥漫。
    二人在书房前分手,唐糖听纪陶说刀刀昨夜寻她不见,躲起来落了会儿泪,又悄问父亲母亲是不是不欢喜他。纪陶当时心烦意乱,还是裘宝旸帮着安抚了一会儿孩子。
    唐糖内疚不已:“小胖子小小年纪思虑太甚了。也是怪我,刀刀娘所托非人。”
    “糖糖你还走么?”
    唐糖横他一眼,抹一抹泪:“不关你的事。刀刀许会早起晨读,我先往小胖子屋中走一趟。”
    “好,那你去去便来书房。”
    “我不困的么?”
    纪陶有些委屈:“伤……”
    唐糖笑指天色:“天亮说不定崔先生就来了,我一会儿替你去请。那曹小姐指尖上藏了许多陈年精华,既脏且毒,你腕上的伤还须得好好用药冲洗,至于别的么……顺便也让他老人家为三爷料理一下才好。”
    纪陶抿唇:“不方便。”
    “切,那我岂不是更不便?”
    “方才……”
    “方才那是情急,别无他法,还是你自己不让的。”
    纪陶神色悲伤:“假你之手劳驾一回,也不肯了么?”
    唐糖不忍相拒,低首咕噜了句:“那也不是……”
    纪陶低语:“糖糖,恐怕现下在旁人跟前,我还得继续顶一阵二哥的身份。”
    “哼。”
    他还有脸说,这正是她最最怄气的事情,身份……她如今又算个什么?
    想到自己曾经像个蠢货一样,告诉他自己从小如何爱恋他,后来又如何爱慕上了由他假扮的纪二哥,如何口口声声说要包养他,并且顶着那样的名分差一点就同他……
    最怄的是她有多蠢,他的戏就有多真,毫无廉耻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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