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湛表面上都接受了,背地里却把那些东西都放到一边,不许近江令宛的身。
这些事情江令宛都不知道,萧湛替她挡了,她只要坐月子,照顾好孩子就行了。
洪文帝赐了大名,乳名便由萧湛取了,叫淼淼。因为江令宛的宛字,取自宛在水中央之意,萧湛说:“儿子是水,我也是水,我们爷俩牢牢的守护你。”
对此,老国公很有意见:“怎么取名字不跟我说一声呢?既然祖父娶了大名,那乳名应该由我这个曾外祖父取才是啊。”
他气得收拾东西,要走。
萧湛赶紧把人留住:“等明年淼淼有了弟弟妹妹,大名、小名都让您取。”
“这还像句话!”老国公稍稍释怀,不再提离开的事了。
赵老大夫听了这事,跑去跟江令宛提要求:“既然老二、老三的大名、小名让老国公取,那他们的字就得让我取,这样才公平!”
在萧湛为了留老国公,把以后孩子的取名权交出时,江令宛就猜到老爷子会不甘落后了,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等老二、老三长大取字,少说也有二十年。”江令宛笑眯眯道,“汤圆、豆饼还没取大名呢,您可是师公,也是祖父辈的,由您取名天经地义。”
赵老大夫一听,激动得眼睛都瞪圆了,正好陆明珠带着汤圆、豆饼来了。
俩娃已经三个多月了,胖乎乎的特别可爱,尤其是汤圆,白白嫩嫩,脸蛋儿圆圆,见人就笑,谁见了都想抱一抱。
赵老大夫见了俩孩子,稀罕得不行,伸手把汤圆接进怀里,跟陆明珠商量要给俩娃取名。
“好呀。”陆明珠写信给他爹了,说她生了俩孩子,怀远侯气得不行,八百里加急送了一封信,把陆明珠臭骂了一顿。
同时训斥了陆明朗,说他没管好妹妹,让他跪祠堂十二个时辰,领家法三十。
陆明朗没说什么,乖乖受了家法,写信给怀远侯请罪。
陆明珠什么事没有,却被骂得不开心,本来想让爹给外孙取名的心思也没有了,赵老大夫的提议正中下怀。
“您取吧。”
赵老大夫便道:“汤圆就叫陆天冬,豆饼就叫陆忍冬。”
天冬、忍冬都是中药,凌霄也是中药,而且凌霄的名字也是赵老大夫取的,当年凌夫子捡了凌霄,襁褓中的婴儿差点死掉,还是赵老大夫给他救回来,取了名字,长大了又收他徒弟。
不想二十几年后,凌霄的两个儿也是由他取名。
赵老大夫很满意。
下午,萧湛回来了。
从前到了年底,萧湛都是最忙的,今年因为孩子出世,洪文帝特意允萧湛只当值半天,下午他就回家陪娇妻爱子去了。
回到家,萧湛第一时间到上房看江令宛。
隆冬腊月,外头北风呼啸,屋里却被地龙熏得温暖如春。
萧湛掀了帘子进屋,江令宛正在歇午觉,淼淼裹在襁褓中,睡在她旁边,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挨在一块,脸蛋都红扑扑的,睡得香甜。
萧湛坐在旁边看,舍不得惊醒他们。
然后淼淼动了动,睁开眼睛,嘬了嘬小嘴,哇一声哭了。
江令宛迷迷糊糊还睡着,听到儿子哭了,就醒来把淼淼抱怀里,揭开衣扣给他喂奶。
淼淼吃了奶,大口吸允起来。
江令宛这才发现萧湛在一旁坐着,盯着自己看,脸微微有些红。
家里准备了奶娘,但梅雪娘跟傅氏都说,吃母乳对孩子更好,孩子跟娘会更亲。
江令宛就决定自己奶孩子。
她身子骨好,奶水足,完全够淼淼吃的。就是头一回喂孩子,经络不通,是萧湛帮忙吸出来的。
萧湛知道她不好意思,就亲了亲她脸颊,侧了身子,不去看她。
一会淼淼吃饱了,打了个奶嗝,又睡了。
萧湛呵呵笑:“这个臭小子,还不知自己已经成为风云人物了呢。”
“怎么了?”江令宛整理衣裳,问他,“是又出什么事了?”
淼淼是皇长孙,他一出生,整个朝堂都十分振奋,洪文帝赐名,更是让众人猜测纷纷,觉得这是圣心所向,萧湛极有可能被立为太子。
萧湛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过几天淼淼满月,皇上想让淼淼在宫里办满月宴,被我以孩子太小,天太冷,不好进宫拒了。”
“然后皇上说,那就等淼淼满月那天,他到三皇子府上来。还下令内务府,即日起就要把满月宴筹备起来,流水席要摆三天三夜。”
江令宛挺诧异:“就算淼淼是皇长孙,满月宴也不必如此隆重吧?”
难道这里头还有她不知道的事?
她诧异的时候眼睛瞪圆了,十分可爱,像圆圆的小鹿眼睛一般,萧湛心里闪过一抹可惜,若是淼淼是女孩子就好了,像她一样眼睛圆圆的,该多好啊。
萧湛本来觉得儿子女儿无所谓,可如今却觉得臭小子哪有娇软可爱的女儿招人疼?
他亲了亲她脸颊:“淼淼的生辰跟姑母的生辰在同一天,连时辰都接近。肖公公说,皇上去祭拜姑母了,说必然是姑母原谅了他,所以才挑了这么一天让淼淼出世。”
“咱们淼淼以后是有大福气的!”
刚出生就得了天子如此疼爱,这福气意味着什么,只要眼不瞎,都能看出来。
等到淼淼满月那天,洪文帝果然莅临三皇子府,文武百官都来了,洪文帝当场下旨大赦天下,现禁囚徒,除谋反者之外,罪无轻重,一律释放;从前的流放罪民,不咎既往,重获自由之身。
三皇子党人心振奋,纷纷向萧湛进言,说应该乘胜追击,此时便是请封太子的最佳时机,却被萧湛拒绝了。
他吩咐所有人不许妄动,零星有几个朝臣上书之后,见无人附和,就偃旗息鼓。
到了除夕,江令宛与萧湛进宫过节,他们虽然不在府上,但三皇子府有梅雪娘、傅氏、老国公、赵老大夫、小阿宝以及陆明珠母子,整个皇子府都格外热闹。
这一天家家团圆,欢声笑语不断,听着左邻右里喧嚣热闹之声,江伯臣心里很不是滋味。
从前梅雪娘在时,家里喜气洋洋,热热闹闹,贴对联,吃饺子,宛姐儿笑着闹着跑来跑去的场景不时在他脑海中浮现。
如今府中冷冷清清,房中只有他一人,他就忍不住回忆起从前,尤其是流落到青城县的那段时光。
彼时,他二十岁不到,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不知姓甚名谁,不知自己是何种身份,也不知自己会什么,只能沿街祈祷,与恶狗抢食。
后来,他找到了一个戏园子,那里散场之后,地上能捡到客人们吃剩的小食,他就在戏园子旁边不走了,每天定时等散场后去戏园子守着。
有一次过节,戏园子三天没开张,他饿了三天,到第四天,他早早就去等着,饥肠辘辘,两眼放光盯着那些吃东西的客人。
他眼睁睁看到一个客人掉了一块糕,他便一直盯着,刚一散场,他就冲了进去。
就在他的手要碰到那块糕的时候,一只狗窜了出来,叼起糕点就跑,他从没那般绝望过,当场就流下了眼泪。
然后他听到一个天籁般的声音:“你饿了吗?这个给你吃。”
江伯臣抬头,看到一个仙女,她清丽姣好,一脸温柔,丝毫没有嫌弃鄙夷。
当时太饿,他没想那么多,抓过点心就大口吃了起来,等吃完了想道谢,那美丽的小姐已经离开了。
从那以后,再去戏园子,他等的不单单是一口吃食,还想看那小姐美丽的身影。
他与她云泥之别,他不敢高攀,只卑微地想看看她而已。
又过了一段时间,戏园子关门了,他不能再见她了,也失去了捡吃食的地方。后来因乞讨时不小心碰倒店家摆放的物品,被一顿狠打,接着又遇到暴雨,身患重病,病倒街头。
他又冷又饿,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头疼得像炸裂了一样,不停地咳嗽,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昏迷之前,他看到了那位小姐,她还跟他说话了,声音温柔好听跟从前一样。
是梦吧!
真好,临死前还能梦到她。
江伯臣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房间内,屋里都是药味,同屋的人告诉他,是他们家大小姐救了他。
原来,他没做梦,她的确跟他说话了,还救了他一命。他还从下人口中得知,她姓梅,小小年纪就掌管着青城县最有名气的玉石铺子。
他康复后,去跟她致谢,为偿还救命之恩,他留下来帮她理账。
其实是她心地善良,可怜他无家可归,收留了他。
梅雪娘还给他取了一个名字梅长青。
半年后,他入赘梅家,与她锦瑟和弦,夫唱妇随。
她长得美,做生意又是一把好手,家里家外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能娶她为妻,他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他别无所求,只求与她生生世世在一起,生儿育女,一生美满。
可这幸福美满被他亲手毁了!
记忆恢复之后,他就不愿意在梅家待了,他回了京城,将她也骗到京城,她孤注一掷、背井离乡与他上京,等待她的是欺骗与强迫。
后来,乔姨娘回来了,他偏听偏信,一次次辜负梅雪娘。
下半夜,喧嚣终于回归安静,江伯臣回忆从前的一幕幕,僵硬地坐了良久。
出了正月,天气渐渐和暖,小阿宝在萧湛的举荐下,进了国子学蒙童馆学习。
梅雪娘见江令宛很会照顾孩子,就搬离了三皇子府,回棉花胡同。
到了家门口,正在卸箱笼,隔壁也停了一辆马车,梅雪娘扭头去看,眼中闪过一抹讶然。
穆先生身穿蓝袍,腰佩玉带,脚踩皂靴,儒雅中更添贵气。
梅雪娘是见过世面的,她一眼就看出穆先生跟之前不一样了。
穆先生没进隔壁,直接来到梅雪娘家门口:“我等了你许久。”
也算是故人了,梅雪娘就请穆先生进家,奉茶之后,问他:“先生今日来,有什么事吗?”
穆先生抬眸,视线落在她玉兰花般柔净的脸上,稍作停顿之后,他移开了视线:“上次我问的事情,夫人可考虑好了吗?”
之前他们相处了半个月,穆先生手把手把补玉技法教给她。
两人都是玉雕高手,聊起玉石来滔滔不绝,大有惺惺相惜之感。
本来穆先生是来报恩的,可半个月相处下来,他心动了。
临走前,他向梅雪娘表白,欲以《穆氏玉经》为聘,身家性命相托,娶梅雪娘为妻。
梅雪娘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自然能看出穆先生对她的不同,但她并没有再嫁的打算:“多谢先生错爱,我不欲嫁人。先生提亲,也是一时冲动,你并不知我是什么样的人,这样提亲,于先生,于我,都很不负责。”
别说她没有再嫁的打算,就算有,也绝不会嫁一个身份见不得光、只相处半个月的人。
“先生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我明说,您一定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