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高亢嘹亮,罗慎自然而然的抬起了头,见对面跑来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以为是陆红英,自我介绍,“我是罗慎,罗梦莹大哥,去你们生产队接你四弟当兵你还记得不?”说话时,他打量着眼前的女生,家里情况好了,养得白白净净的,倒不像农村来的人。
苗凤凤也端详着面前的男人,先注意到他肩膀的肩牌,两杠两星,副团级正营级干部,以眼前男人的年纪,算得上很厉害了,想不到陆红英认识这样的人,难怪班里几个男生追她她表现得冷冷淡淡的,原来有更好的啊,不禁回眸朝陆红英挤眉弄眼。
而罗慎看她不回答,直接从兜里掏出三个信封,“你四弟要我给你的,我在北京还要待两天,你要是给他回信的话,这两天写好,走之前我过来拿。”
见眼前的女生还是没反应,罗慎皱了下眉头,正想把信封塞过去,就见旁边来了个女生,罗慎垂着眼,只注意到她衣服上灰色的补丁,以及脚上那双略显滑稽的草鞋,他抬眼,但听对方说,“我是陆红英,劳烦你专程跑一趟了。”嘴上说得好听,陆红英心里已经把陆建勋骂了个四脚朝天了,她和罗慎又没打过交道,信送到陆德文或陆明文那边多好,念及陆建勋任务的危险性,书信往来时,家里人尽量不骂他,多以鼓励为主,好几回陆红英差点忍不住了,想想他在部队,人生地不熟的不容易,到底给忍住了。
她对罗慎没什么印象了,但仔细看五官的话,和罗梦莹还是像的,她抿着唇,礼貌地接过信,说了谢谢。
中规中矩的模样,罗慎觉得不像陆建勋说得那样严肃,旁边的苗凤凤不住扯陆红英衣服,像要把新缝的补丁扯下来似的,在她焦急得要开口时,陆红英终于说话了,“你还没吃饭吧,食堂还开着,不如吃了晚饭才回去?”和罗慎说话,陆红英是拘谨的,可能很多同学看着,她明显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发烫,比她第一次站上讲台说话还紧张。
罗慎清楚她家的情况,哪儿能让她请客,“不用了,我出去随便吃点,你记得这两天写好信,等两天我来拿。”
这边离火车站不远,回部队的火车是早上10点,罗慎问她到时候在哪儿找她。
“要不这样,你不用专程过来了,我直接送到火车站去,在站台等你,你看怎么样?”陆红英最不喜欢欠人人情,尤其像罗慎这种人,欠了都不知道怎么还。
“还是我过来,快到十点了你就在校门口等我就成。”罗慎不敢让陆红英去火车站,万一路上发生个什么意外,陆建勋肯定记恨他一辈子。
陆红英点了头,再次邀请他去食堂吃饭,看她态度诚恳眼神真挚,和陆建勋给他肉吃的样子特别像,他没继续坚持,“行吧,我吃了再回去。”
苗凤凤激动地跳了起来,欢喜鼓舞地要跟过去,李雪梅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喊寝室的其他人,“老师布置的论文你们还没写吧,明天就要交了,咱赶紧回去吧。”陆红英和罗梦莹时常写信,李雪梅知道罗慎还没对象,与其撮合他和别人,不如撮合他和陆红英呢。
想到罗梦莹喊陆红英嫂子,李雪梅忍不住噗嗤声笑了起来,苗凤凤恨李雪梅拉着她,“你自己有丈夫,不知我们单身的痛苦,罗慎同志要军衔有军衔,要身材有身材,放过他不知啥时候才能找到对象呢。”
“光想着找对象,明早上课老师收论文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李雪梅仅仅抓着她不松手,看陆红英和罗慎走远了才放开她们,“我和红英的论文早写完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她把搪瓷缸还给苗凤凤,大步进了宿舍楼,走了没几步,苗凤凤他们就追了上来,“好好好,写完作业的是老大,老大啊,把你的论文给我们看看啊……”
食堂没什么人了,看陆红英和罗慎走在一起,频频侧目打量,有认出陆红英的人,更是交头接耳,这顿饭,罗慎吃得津津有味,陆红英却闹心挠肺的难受,送罗慎出校园,就有个穿蓝色衬衣的男生跑过来,是陆红英班里的同学,他怒气冲冲的质问陆红英,“陆红英,那是你对象吗?”
他喜欢陆红英很久了,还写过两封情书给她,陆红英信都不回他,直接了当地和他说不喜欢他,弄得他丢尽了脸,他觉得陆红英是故意的,明明他问过李雪梅,陆红英根本没对象,怎么突然冒出个当兵的来,“陆红英,你还没回答我。”
“他不是我对象。”陆红英冷冷地说了句,越过他,径直往前走,黄仁气不过,伸手拦住她,“我不信,你是不是在追他,所以才拒绝我的。”黄仁也是下乡知青,他爸妈是老师,哪怕下乡条件艰苦也没放弃过读书,听说陆红英全家扫盲学习考大学的事儿后,他觉得陆红英和他是一路人,肯定聊得来,结果陆红英理都不理自己,要不是像李雪梅结了婚,肯定就是有喜欢的人了。
“拒绝你和别人没任何关系,黄仁同学,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宿舍吧。”陆红英耐着性子说了句,说完箭步流星的走了。
陆建勋的信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主要想撮合她跟罗慎,把罗慎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苗凤凤凑着脑袋过来,粗略扫了几行,惊叫起来,“好啊,我就说他咋专程给你送信咋不去找你大哥他们,原来有猫腻啊。”苗凤凤拿刚洗了头发的脑袋蹭陆红英后背,“我家咋没这么好的弟弟啊,红英同学,你过得太幸福了,不行,赶紧问问你弟弟,能不能也给我介绍个军人对象。”
女生们永远崇拜保家卫国的军人,无论哪个年代,军人的异性缘是最好的。
苗凤凤激动了,嚷嚷着要自己动笔给陆建勋写信,宿舍住了8人,包括李雪梅有3人是结了婚的,剩余5人都没对象,看苗凤凤要写信,其他人跟着围到陆红英身边,要求罗慎给他们介绍对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罗慎长得这么标识,玩得好的肯定不差,“红英同学,以后我们再也不叫你主任了,叫你罗大嫂,罗大嫂啊,你拿下罗慎后,千万要让他给咱介绍对象啊……”
陆红英从没乱想过自己和罗慎的关系,猛地听室友们拿她开玩笑,羞红了脸,其他人笑得更起劲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红英同学,我们看好你。”
她们不仅在宿舍说,去班里也这么说,以致于陆红英再看到罗慎眼睛都不知往哪儿放。
感情真的很微妙,几年前见过罗慎她都不记得长相了,可这次后,她就再没忘记过他,加上宿舍里的人天天提到罗慎的名字,陆红英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喜欢罗慎,想到他,总会莫名奇妙的笑得合不拢嘴,连本来要去联谊的她都给没去,弄得宿舍的人没少起哄,夸她有军嫂的潜质,耐得住寂寞,陆红英扑过去就跟她们打成一团。
陆建勋要知道自己稀里糊涂办了件这种事,打死他都不会让罗慎去送信,更不会在心里说撮合陆红英和罗慎的话,陆红英的回信不长,聊了些学校的趣事,鼓励他在部队好好表现,将来去北京开会啥的就能去找她了,陆红英的信里还夹了她室友写给他的,陆建勋看了后差点没把吃进去的饭吐出来,信是叫苗凤凤的写的,写明要他给她介绍对象,照着罗慎的身高长相军衔找,陆建勋没看到,撕开了旁边两个信封,陆明文和陆德文的信,纯粹是八卦娱乐和知识普及两个版本,陆明文说班里哪个男生和农村媳妇离婚了,对方闹到学校来,扔下孩子就不管了,鉴于人品的考量,学校把男生劝退了,因为这件事,他们寝室想离婚的男生都不敢了,还说,他参加联谊已经有了心得,女生多的班级男生才受欢迎,有人提议他转专业,他想问问陆建勋的建议,至于陆德文的信,科普了很多飞机构造,陆建勋也看不懂,索性当书籍看完的。
经过慎重决定,他只给陆明文回了信:陆明文同志,你都离过婚的人,能不能别时时刻刻想女同志啊,学学大哥,天天钻研本门学科知识,毕业后到祖国分配的地方发光发热,这是作为大学生要有的觉悟,你如果连这个觉悟都没有,我觉得你还是回生产队干活吧,想想你们在学校吃香的喝辣的,妈还在农村干体力活呢,妈省吃俭用,供咱读书,供咱考大学,为的是啥,不就是咱能成材吗?你想想你上大学都做了些什么?课程没听你咋说,尽是东家长西家短的闲事,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咱妈吗?对得起党和人民的栽培吗?
陆明文同志啊,你已经不小了,留给你的时间一天天的在减少,你要是再不打起精神干正事,你想等死的头天全部干完吗?
你以为死神会跟你面子吗:哦,他还有很多事没干,等他干完在勾他的魂?
别想了,死神说来就来,生前不好好珍惜,就那几个小时才知道后悔有什么用?
写到这些,陆明文恨不得把笔给摔了,他喘了口粗气,继续写:陆明文啊,你现在浪费的每天都是咱妈养猪换来的,再多女同志喜欢你又咋样,你看看孙宝琴,你对她再好有什么用,给你戴绿帽子都没提前告诉你声的,你要相信,无论什么时候,不要通过讨好别人来提高自己受欢迎的程度,优秀的人,走到哪儿都是焦点,会受大家欢迎,还有和你说多少次咱妈的例子,你看咱妈穷的时候,生产队多少人和咱妈说过话?和咱妈年纪差不多的有多少记得咱妈的年纪?提起她,从来就寡妇寡妇的喊。
咱妈没像你到处帮人干活讨好别人吧?她勤勤恳恳操持着全家生活,咱受伤躺在床上不能动,她不哭不闹,该干什么干什么,凭着她坚韧不拔吃苦耐劳的性格,咱家才慢慢好起来了,咱妈要像你,咱恐怕早饿死了,坟头的草估计都几米深了吧。
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陆建勋担心自己太义愤填膺陆明文看得气出病来,最末,出自真心的给他建议:你要是真想转专业,去学医吧,做了医生,咱家谁有个伤风感冒就不用麻烦别人了。
他承认,他让陆明文学医多少是想到自己在部队的情况,医务室的人他不喜欢可不得应酬下,陆明文学了医,看他还鸟他们不。自然,这个原因他是不会和陆明文说的,以陆明文脑袋里那点东西,说了他也不懂。
此刻的陆建勋要知道陆明文转去妇产科的话,哪怕多浪费几张纸,几滴墨也要把信撕了重新写过,可他没有预知的本领,信寄出去后他就没再想这件事了,相反,他更关注罗慎和范利英的情况,两人也处了段时间了,从没聊过见家长的事,他问罗慎对范利英啥感觉,罗慎从来是还行吧,范医生人挺好的,口风紧得撬不开半句话。
期间,罗慎又收到了陆红英的信,那个苗凤凤不死心,问他介绍对象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陆建勋看了开头就扔了,陆红英的信没什么特别的,陆建勋没回。寄北京的邮票要贵点,他想着过段时间再回信,他妈之所以很长时间才给他写信也是这个原因,全家人在3个地方,像以前频繁写信的话每年光是邮票钱就不少,与其那样,不如攒着买两斤肉吃呢。
很快,陆建勋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九月份,3连的连长结婚,两人在部队办的婚礼,陆建勋旁敲侧击问罗慎啥时候结婚,本以为他会说不知道,出乎意料的,罗慎说过年去北京见她爸妈,两家人见了面,到时候再商量。
陆建勋看得出来,罗慎并不排斥范利英,两人担心部队有人说三道四,白天尽量不单独处,但陆建勋是谁啊,除了白天和夜里睡觉,其余时间他都盯着罗慎呢,有天傍晚,天擦黑了,他去宿舍楼找罗慎说点事,看到范利英站在楼下的洋槐树下,踮着脚,搂着罗慎亲嘴……
也不怕楼里有人出来,不害臊的。
看了那个场面,陆建勋就再也不想撮合罗慎和陆红英了,因为罗慎不干净!!!
不知为啥,后来他看范利英没那么大的敌意了,他努力也努力过了,罗慎愿意,他能说啥,除非陆红英自己过来抢,要不然罗慎肯定要和范利英结婚的,可抢人对象是不道德的,陆红英不是那样的人,就他脑海里浮起陆红英和范利英打架的场面时,他竟真的看到了陆红英,她穿着件小碎花的衣服,扎着两根辫子,和几个有模有样的老头在部队大门口说说笑笑,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使劲揉了好几下。
没错,就是陆红英啊,发型变了,衣服鞋子变了,但脸没变啊。
铁门边陆红英没认出陆建勋,她在报社发表的文章受到学校关注,学校领导推荐她随军报记者去部队,写几篇部队生活的文章,鼓励更多人参军入伍,保家卫国,同来的有5个学生,3个女生,都是学校推荐来的,注意到不远处有个黑瘦黑瘦的男同志朝她招手,陆红英没理会,谁知道那人动作幅度越来越大,陆红英朝身后看了看,“他是不是在和你打招呼?”
她身后的男生先是疑惑,但举起手,礼貌地挥了挥,和陆红英说,“军队的人真是热情。”
接待他们的参谋长,部队最大的官,团长政委也在,陆建勋不敢撒野,只得在原地老老实实站着,等他们走过来,他绕道后边,兴奋地扯陆红英衣服,“三姐,三姐,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啊?”除了没认出来,陆建勋找不到陆红英不搭理自己的原因,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黑是黑了点,变化不大啊。
有人扯自己陆红英是非常不高兴的,转过身,就认出陆建勋的脸来,陆红英记忆里,姐弟两分开没有多久,陆建勋的脸让她觉得陌生了很多,声音也和以前鸭子嗓不同了,她眼眶瞬间就红了,“咋是你啊,你咋跑到这来了?”声音带着微微哭音,伸手摸陆建勋胳膊,硬邦邦的,像块石头,她哽咽起来,“你变了好多,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陆建勋笑着锤了捶自己胸膛,“长大了嘛,肯定会变啊,倒是三姐你没变,隔得老远我就认出你来了。”
前边领导说话,也没人注意后边发生的事,就陆红英身边的男同学注意到陆红英哭得稀里哗啦的,听陆建勋喊她三姐,猜到两人是姐弟,细心的绕去另外侧,给姐弟腾地方,陆红英不是爱哭的人,看着陆建勋就是忍不住,他来部队后,薛花花最怕的就是他死在外边了,说他年纪小,哪儿知道自己真的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该多留他在家里待几年的,等他大了再让他决定以后的路,每次有亲戚上门打秋风,说起陆建勋在部队有多少工资补贴,薛花花就会骂人,“有钱不借咋滴了,有钱也是建勋拿命攒的,你们好意思吗你们?”
对待周围亲戚,薛花花从来不给过好脸色,她常说救急不救穷,又不是饥荒年了,只要大家肯努力干活,或许吃不饱但也不至于饿死,陆建勋寄回家的钱,薛花花都替他攒着,也就高考拿出来花了点,就这样,薛花花要她们一定要记得陆建勋的好,她年纪大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哪怕她不在了,她们几兄妹也要像以前好好相处。
她哭得厉害,陆建勋撩袖子给她擦眼泪,“哭啥啊?”
“就是觉得我没认出你来。”陆红英就着他的袖子擦了擦眼泪,“你比以前瘦了。”不过身材厚实了些。
“瘦啥啊,我每顿吃得可多了。”陆建勋打量着陆红英,像小时候扒着她衣服,“三姐,你比以前好看了点。”陆红英比以前有气质了,薛花花没有骗他,家里的生活真的越来越好了,都能穿上新衣服了。
这时,部队其他人估计收到消息,黑压压的人头争先恐后从拐角涌了过来,陆建勋赶紧又擦了擦陆红英眼泪,小声说,“三姐,咱部队好多人听说过你,你不能哭啊,哭就没形象了。”
姐弟重逢,陆红英挺感慨的,猛地听到这话,啥情绪都没了,陆建勋不断给她使眼色,“三姐,绷着脸,别哭啊,我跟他们说你是生产队最厉害的,你不能丢我的脸啊。”
得,人家嫌她丢脸了,陆红英斜他眼,冲着卢建勋的话,要她哭也哭不出来了。
别班的人陆建勋不了解,他手底下的病,逮着只母鸡都要兴奋老半天的那种,陆建勋让陆红英尽量别和他们说话,个个长得歪瓜裂枣的,小心陆红英中了他们的圈套,他口直心快惯了,也不管陆红英怎么想,耳提面命要陆红英离他们远点。
老实说,陆红英来他非常高兴,高兴过后就是恐慌,害怕陆红英遭人祸害了,他姐怎么说也是大学生,门当户对,起码得找个大学生才配得上吧。
部队的人,他摇头,勉强能配得上的罗慎名草有主了,剩下的……差远咯。
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陆建勋警惕也跟着增强,捕捉到参谋长脸上的情绪,他拍拍陆红英的肩,朝庞大的队伍跑过去,指着他们鼻子骂,“看什么看,兔崽子们还嫌不够丢脸哪,去训练场给老子跑10圈,跑不完不准吃饭……”
参谋长:“……”这话听着好像有些耳熟啊,他身后的团长也纳闷,参谋长啥时候给陆建勋指示了?
不管怎样,围着看热闹的人散去了,陆建勋回头朝参谋长敬了个军礼,吹起脖子上挂的口哨,跟着队伍朝训练场跑去了,中途还回头给陆红英挥了挥手,那老派熟练的动作,参谋长身边的人都差点以为陆建勋才是参谋长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暗暗揣测陆建勋是不是参谋长谁家亲戚,要不然两人说话的语气,挥手的姿势,咋像同个妈生的呢……以参谋长的年纪,同个妈有点夸张了,反正两人很像就是了。
政治工作部的主任是参谋长参军时的政委,两人前后参加了多起抗日战争,因受伤,对方转去了军队文职岗位,参谋长则继续在部队待着,领队的是秦副主任,参谋长简单问了问老政委身体情况,先给他们安排住宿,好好休息晚,明天再参观。
同行的有10人,秦副主任,摄影师,3个记者,5个学生,其中男生和军人们住宿舍,3个女生单独住间宿舍,凑巧的是,她们住的宿舍就在罗慎楼上。
陆红英打水回来,在楼道口碰着罗慎,时隔几个月再见,陆红英连打招呼都不记得了,下意识的侧过身给罗慎让路,礼节好得罗慎都惊了下,认出是她,惊讶得多看了两眼:“陆红英?”
作者有话要说:
陆明文:四弟啊,那我听你的话转专业了哈陆建勋:转转转,等等,啥专业?
陆明文:妇科。
陆建勋:滚,给老子滚,有多远滚多远,老子支持你转专业是替老子看病的,你去妇科还给看毛线啊……
陆明文:医术是想通的,应该都能看吧?
第八十九章 极品婆婆
陆红英僵着,端着水盆的指节白了瞬,生硬地解释,“老师推荐我随政治部的人来体验军人生活,准备写几篇报道……”这事前两天开会参谋长就说过了,也没过多说什么,不成想会有女学生来,他问陆红英,“看到建勋了没,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宿舍,要不要我去帮你叫他?”“不用不用…”陆红英小幅度的摆了摆手,尴尬地说,“我刚来就看到他了,这会儿他在训练场跑步呢。”
聊了两句突然没了话说,气氛有点怪异,陆红英先开口,“那个,我先上去了啊,有机会再聊。”
也不看罗慎是何反应,咚咚咚上了楼,活像他是洪水猛兽似的,罗慎有些好笑,对陆建勋的话有了怀疑,陆建勋说陆红英厉害,性格像薛花花,能动手就懒得动嘴的人,曾单挑过个无赖地痞,把人揍得鼻青脸肿,十几米开外就给她磕头……他见过陆红英四次,怎么看陆红英都不是陆建勋说的人。
部队来了女学生,可想而知大家伙有多兴奋了,没事就往单位楼凑,争先恐后要帮忙做事,打饭,提水,晒衣服,一群大老爷们整得跟管家婆似的,参谋长看得不耻,逮着回骂一回,骂得再凶都不管用,人管不住自己腿,不受控制呢。
气得参谋长把连长以上级别的叫到办公室狠狠训斥了顿,让他们各自管好手底下的人,谁再丢人现眼就给他滚。
各个班开会说了这件事,唯独陆建勋没当回事,照样我行我素的每天按时去单位楼报道,照理说大家伙已司空见惯了,陆建勋和罗慎走得近,天天往宿舍楼跑没什么,但是,有人注意到,陆建勋不是找罗慎的,而是奔着罗慎楼上的女学生去的,有人看到他和女学生在门口说说笑笑,弟弟姐姐的喊得好不亲热。
陆建勋和陆红英的关系他只跟班里的兵说了,要求他们不准说出去,免得给他招来麻烦。
部队的单身多,瞧见长得不错的姑娘就想追人家,要知道陆红英是他姐,还不得来把他烦死啊,烦就算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对方威胁他咋个整?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陆建勋索性不和他们说。
倒是有听说过陆建勋姐姐叫陆红英的,但没细想,陆建勋什么德行部队谁不知道啊,这个陆红英真要是他姐,早敲锣打鼓满世界宣传了,看陆建勋这么安静,两人肯定没关系,所以,有人举报陆建勋纪律懒散,骚扰女学生时,好多人都信了。
不过,也有人为陆建勋说话,“连长,骚。
扰是不是太严重了,说不准建勋同志在追人家呢,国家提倡自由恋爱,陆建勋没做错什么啊?”自然,他的话很快淹没在更多反驳声中,还是罗慎偷偷和政委说明情况才把事情平息了下去。
老实说,政治工作部的人来好几天了,周政委记得陆红英,个子瘦瘦小小的,皮肤比其他人黑,显得身上穿的衣服有点不协调,但做事很认真,待人接物也很有礼貌,他问罗慎,“真是陆建勋亲姐?”姐弟两怎么看都不像同个妈生的啊。
“嗯,我去北京帮陆建勋送过信……”“所以说啊…”周政委不知为什么突然感慨,“人还是多读些书好,你看看陆建勋无赖样,谁信陆红英是他姐啊。”
陆建勋刚来部队就挨了处分,说话做事跟地痞似的,能把你气得想死,以前偷他肉吃的那个,不就被他气了几次闹死闹活转业回家了吗?“陆红英的文章我看过,语言犀利,观点鲜明,很有意义,有这样的姐,陆建勋咋不到处夸呢?”周政委看不出陆建勋还有低调的时候,在吹捧自己家人方面,陆建勋是调动自己所有认识的词语使出吃奶的力气夸,每年夏季夜晚训练场纳凉的人多,陆建勋像说书似的大聊家里的事儿,从他妈养猪,扫盲,抓小偷,起承转合那是拿捏得刚刚好,甚至有天晚上做梦,他都梦见自己晚上抓小偷来着,陆建勋讲故事的感染力可想而知有多强。
在陆建勋眼里,他妈是全国最厉害的,他姐是公社最厉害的,他两个哥聪明不如他但也是受过领导干部褒奖的……不敢相信,陆红英真来了,他竟收敛了,怪,真的是怪,他和段医生说起时都没想明白原因,想问问陆建勋吧,又拉不下脸,都是几十岁的人了,为这个去问人,不定让陆建勋笑成什么样子。
从那天后,再和陆红英见面,周政委免不了多观察她起来,他算知道为什么看陆红英不协调了,她的衣服,好像有点大了,明显是借的别人的,脚上的鞋子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两人的关系很快被公开,所有人都不信,紧接着纷纷跑去问陆建勋,从罗慎嘴里听说了情况的陆建勋摆出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有啥好问的,看我们难道长得不像?”众人摇头,陆建勋嗤鼻了声,“要不然说你们没眼力呢。”
完了,陆建勋就懒得搭理他们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可那屁股翘上天的表情,气得人想揍他。
陆建勋在部队的人不好不坏,他咋咋呼呼的性格,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但他和陆红英姐弟的关系被大家知道后,明显感觉周围有了变化,无论谁,看到他都客客气气的喊声陆班长,平时爱在背后说他坏话的人看着他都收敛了很多,这让陆建勋非常不习惯,总怀疑有人憋着大招在等他,他担心陆红英成为他们的靶子,天天跟在陆红英身边打转。
然而,令他惊悚的是,他发现陆红英看罗慎的眼神…不对劲。
怎么说他跟着陆明文送过好多女同志回家,那些女同志看他什么眼神,看陆明文什么眼神他再清楚不过,而罗慎带头在地里挖红薯时陆红英望着他的眼神,深深让他抖了机灵。
这两天忙着收红薯,部队的人都出动了,陆红英她们为了感受军人的劳累,跟着来地里劳作,看她们是女生,分配的任务是搓红薯,刚挖出来的红薯带泥,搓掉多的泥巴扔进箩筐就成。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陆红英在罗慎旁边,罗慎是来部队才学会干农活的,手起锄落,动作比周围人都好看,陆红英时不时就抬头瞅他眼,看似眺望远处,实则偷瞄,陆建勋为自己的发现心惊肉跳,罗慎是有对象的,人家过年就见家长商量结婚的事,陆红英参合进去会出事的。
他的任务是挑箩筐,他体力好,挑着箩筐走路像跑步似的轻松,谭明亮提醒箩筐满了,他没个好气睨他,“老子眼瞎看不见是不是啊,你去我三姐那,让我三姐歇会。”
谭明亮‘哦’了声,屁颠屁颠就跑过去了,陆红英和他说什么,丢下手里的红薯走了过来,陆建勋急忙低下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把扁担系好,挑着就跑了,回到部队,接着喝水的功夫,他回宿舍给薛花花写信,他不敢说陆红英喜欢有妇之夫,而是问薛花花,他喜欢个姑娘好多年了,最近她找了个对象,自己该怎么办。
自己走不开,他让请了病假的战友跑去找邮递员,无论如何要把信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