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云道:“你们还打算上去吗?”
傅臻看看手表,与沈沐秋商量道:“不了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要早点回家。”
“行,那我送你们下去。”
“没事,你跟大家上去吧,我们有两个人呢,还担心被拐了不成?”
沐子云耸了耸肩,不再强求。
三人在电梯口分开,傅臻先给家里发了短信,就和沈沐秋百无聊赖地在酒店门前的大喷泉处玩水。
入了夜,晚风渐凉,伴着水汽消散了一天的暑热。
傅臻五指并拢,喷泉水细密地喷洒而下,不消一会儿就在掌心掬满,然后她又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松开,看水珠顺着指尖滑落……如此反复,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沈沐秋则一边刷朋友圈,一边跟她讲着自己看到的趣闻,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时间飞快。
叶燃他们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叶楠扯扯自家老哥的衣摆,“哥,臻臻她们好像打不到车,我们要不要带她们一程啊?”
陈柯几人亦附和:“是啊,我们这里车多,大家应该都能坐下。”
叶燃不可置否地扬扬眉,将手插进口袋里,半晌才应允地慢吞吞走上前。
他眸光定定地看向傅臻,后者似乎还没察觉到他靠近的动静,沉沉道:“去哪,我送你们?”
傅臻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低哑磁性的男低音,吓了一跳,连忙把手上的水甩干,背到身后,好像刚刚那个玩水的人不是她似的。看到来人是叶燃,以及他身后不远处冲她招手的叶楠等人,一下子就理顺了前因后果,感激道:“谢谢,不过不麻烦你们了,我家里有人来接。”
说时迟那时快,好像为了验证她没撒谎似的,一辆车型熟悉的私家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傅臻指了指,“咳,不好意思,我家的车到了,那个……帮我谢谢叶楠,那我们就先走了。”
傅臻说完就拉过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沈沐秋,离开前还冲叶燃点点头以示感谢。
两个女生一左一右地坐进了后驾驶座,车子绝尘而去。
许久,叶燃舌尖轻抵后槽牙,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躁,不是滋味地想道,明明是他说的要送她们回家,为什么却要让他帮忙跟叶楠道谢?
无辜的叶楠跑上前,“哥,刚刚臻臻跟你说了啥?”
叶燃睨她一眼:“没说什么。”说着径直走向侍者帮从停车场开回来的跑车前。
叶楠懵逼,没说什么就没说什么,瞪她干嘛。
……
车上,沈沐秋挽着傅臻的胳膊,大有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你那同学哥哥到底什么情况啊,人家是不是喜欢你?”
“你瞎说什么。”傅臻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我和他才见两次面,哪来的喜欢不喜欢。”
沈沐秋扫兴地轻哼一声,玩着自己的美甲道:“其实我觉得那个男生挺不错的,你也差不多年纪再谈段恋爱了。”
傅臻微不可见的沉默。
沐秋说的是“再”,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可她不知道,她和荣时其实都没开始,就已经走向了结束……
装作无所谓地侧眸看向窗外霓虹街景,故作洒脱道:“知道,遇到适合的我会考虑。”
沈沐秋看了她的侧脸一眼,无奈轻叹,这个大笨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摆出那副口是心非的样子一点都不酷,简直要傻透了……
第94章
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傅臻把自己欠下的画全部画完,纷纷发给同学。
清空信息时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条好友验证消息,点开一看,只见信息框里简洁明了地写着四个字——我是叶燃。
傅臻秀眉轻蹙,这条信息是一天前发的,但她最近忙着赶画,都没登陆过微信,也不知道对方找她有什么事,敛眸思索一番,还是通过了好友验证。
现在是凌晨一点,想着对方这个时间应该已经睡了,她伸了个懒腰,决定进浴室洗漱。
出来后正打算睡觉,却发现pad屏幕闪烁着光,点开页面一看,空白的聊天框中已经弹出了一则新信息。
“有空吗?有朋友想让你帮忙画个画。”
傅臻想了想,抽开椅子坐下打字回复,“抱歉,这个月最后一批单子我都画完了,八月份不接新单。”
按了按眉心,想着这样拒绝同学哥哥似乎有些太不厚道,毕竟人家还开车送过她一次,于是纠结措辞补充道:“不过你要是不急的话我可以九月帮你画,你是叶楠哥哥,给你打五折好了。”
一通话发出去,傅臻又觉得自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人家这么有钱,哪里会在意这点百来块钱。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等了两秒,就有了新回复。
“不急,收费正常收,那我九月份再来找你。”
还真是言简意赅,不容置喙的语气啊……
傅臻耸耸肩,大佬不愧是大佬,说话都跟带着风一样酷。
她回了句“好”,就关了机,上床睡觉。
沈沐秋每天雷打不动的健康作息,老早躺在两米大床的左边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掀开右半边的被子,侧身躺了进去,见边上人儿的呼吸依然平稳,也安下心来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次日,傅臻将行李箱大摊开在地板上,整理行李。
沈沐秋环抱着手倚在一旁的书桌沿,好整以暇地看她来回折腾,半晌才啧啧摇头道:“你说傅姨要是知道你每年打着去我家玩的幌子,实际偷偷溜出国,会不会一怒之下宰了我泄愤啊?”
傅臻好笑地瞥她一眼,“放心,我妈这么喜欢你,一定会刀下留情的。”
沈沐秋则是想不通地拉开椅子坐下,下巴垫在椅背处,嘟囔道:“我是真搞不懂,一个人去国外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你性子这么闷,还少了像我这么有意思的人,真的玩得下去吗?我说要陪你去你还不乐意,哼。”
傅臻语重心长地无奈道:“姐妹,你这又是在吃哪门子的飞醋,我一年到头和你出去旅游的次数已经不少了好嘛……但八月份我真的想一个人呆一呆。”
沈沐秋瘪瘪嘴,不再吭声。傅臻每年的八月份都会消失一段时间,这都已经成了高中毕业以后的惯例,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对方的决定,但是还是忍不住担心她独自在外的安危,难免要废话一句。
两天后,一切事宜准备完毕,沈沐秋和傅臻两人一同从傅家出发,虽说和余堇柔说是去沈家住一段时间,但沈家司机接了两人后先是把车子开到机场,停了小半小时,这才悠悠开回沈家……
届时傅臻也上了飞机,没有人能想到她这趟航班的目的地,包括不久前送她进机场的沈沐秋。
一直以来她都把自己心中的这块小秘密隐藏得很好,不曾让任何人知道……
望着机窗外的云卷云舒,傅臻也说不清自己再次去往那个地方心中到底是平静还是波澜,许久,她戴上睡眠眼罩,靠在椅背上闭眸休息。
……
法国。
这日,傅臻背着画板去了塞纳河畔,每天像她这样到河边写生绘画的人有很多,大家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一方板凳上,望着不远处的古老桥梁,画下属于他们自己笔下的故事。
河水在日光下熠熠闪光、波光粼粼,偶有游船经过,掀起清脆的水花声,伴着远处传来的萨克斯音乐声,仿佛一唱一和,相互交颈低语……
巴黎是个充满艺术氛围的城市,就像朱自清在《欧游杂记》中说的那样,“巴黎人谁身上大概都长着一两根雅骨吧”,无论是露天咖啡厅,还是公交车候车厅,总能看到法国人或拿一杯黑咖啡,或执一本流动图书,细细品味生活的优雅从容。
这已经是傅臻第四次到这个国家。初中一次,高考毕业一次,大一暑期一次,现在是第四次,每次来都是八月。她从不刻意地踩景点,总是像原生土著民一般,静静享受生活在这方土地的宁静美好。
一动不动地在画板面前坐了四个小时,一幅水彩风景画大致成型。
她拿了画笔和颜料盘到隔壁的店铺人家借水清洗,回来时发现她的画板前站了一位白发老人负手观看。
“你好。”她迟疑上前,不太确定对方是法国人还是其他国家过来游玩的游客,试探着用法语跟人打招呼。
老人见画的主人回来,脸上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冲她竖了大个拇指,连说了一串法语,大致是夸她的画好看。
傅臻笑了笑,跟人道谢。
告别老人后,傅臻背起画板,就近找了一家法式餐厅吃饭。画了一个下午,滴水未进,现在的她已经有些饥肠辘辘了。
被侍者引到一楼大堂靠左的位置坐下,她简单的点了一份意面和浓汤,就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
每年来法国家里人都不知道,所以旅游费用都是傅臻自理的,好在大学以来父母在她生活费方面很是出手大方,她省吃俭用存下不少。但即便如此,在物价高昂的法国生活这么多天,还是要节省一点花费。
因为过了集中的饭点时间,餐点很快端了上来。
法国人讲究精雕细琢,即使是一道简单的饭菜,也依然做得十分精致。份量不多,却刚好可以填饱肚子。
吃完饭,傅臻却尴尬地发现自己忘记带钱包了!她将帆布包翻遍了都没找到钱包和信用卡的影子,懊恼地将包放到一边,吹了吹额前耷拉的刘海,很是泄气。
一定是出门的时候落在玄关的柜子上了……
她舔舔下唇,还是厚着脸皮到服务台处找服务员商量。
虽然高中以后再也没有系统上过法语课,但她私下看了不少法语书,每年夏天都会来法国生活半个月,这让她练就了一口还算勉强可以交流的口语。
“您好,非常抱歉,我出门忘记带钱包了,但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我可以把我的东西抵押在这里,我保证,我二十分内就回来把饭钱补上,可以帮忙通融一下吗。”
服务员大抵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和边上的伙伴低语了两句,不好意思道:“抱歉,老板现在没在这,我也没办法做决定。不如您打电话给朋友,让朋友过来帮忙交一下费用吧?”
傅臻感到一阵头疼,这就是身在异国他乡的烦恼之处了,一旦遇上什么问题,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还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捏了捏眉心,不死心道:“或者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回来,我可以跟他来说。”
这时有一个身着工作正装的男士从身后经过,许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上前帮忙解围。他从衣服内侧取出钱夹,对着服务员问道:“这位小姐消费了多少钱,我帮她付吧。”
服务员见问题顺利解决,松了口气,马上报了费用。
傅臻看向来人,只见是一个年轻的金发碧眼男人,她略显窘迫的感激道:“谢谢先生,这个钱我一定会还您的。”
对方善意地笑了笑,正好服务员刷完卡递了回来,“没关系,这只是一笔小钱,欢迎你来法国游玩。”
陌生人间的善举瞬间激起心中的一股暖流,但傅臻还是执意表示要还。
男人无奈,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这样吧,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你要是决意要还的话,可以到这个地方找我。”
傅臻收下名片,再次表示感谢。
两人告别,男人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暗道糟糕,抱着手上的公文,火急火燎地冲上二楼。
赶到讯息上显示的餐桌处,整理了一下仪表,将文件毕恭毕敬的递到桌面上,鞠躬道:“boss,您要的文件。”
被他叫做boss的男人没动,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丝边细框眼镜,眉宇清冷地在电脑上敲打着字,精雕般的五官如画美好,视线淡淡地看着屏幕,对急赶慢赶而来的秘书视而不见。
秘书叫苦不迭地在一旁负手罚站,只期盼着小老板惩罚轻一点。
好在他也没煎熬太久,男人敲打完文件中的最后一个批注,松散地往椅背靠了靠,将眼镜卸下放在桌面,捏了捏眉心。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不咸不淡道:“劳恩,你迟到了十分钟。”清浅的声音中却带着暗暗的施压。
劳恩狂擦脑门的汗,跟了自家小老板五年半,自从五年前的那次转机后,boss就越发以“□□”闻名公司上下,见不得下属的任何差错,他这回可是踩到对方的雷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