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晏看不下去了,“我陪嘉嘉去吧!”
谢礼宾与妻子沐敏之都有些意外,前者是问言晏确定要去?后者是有些不放心言晏,怕她看不住儿子。
嘉嘉哭闹得很,说要和小朋友们一起去,孩子好不容易适应了入园生活,头一次集体活动,父母就因为生意、工作要把孩子的期盼搁浅,言晏再懂这种失落不过了。
“我可以陪嘉嘉去,不过,如果你们不放心交给我,就算了,我在家睡觉也挺好的。”言晏这实习期还没过,工作日时不时加班,好不容易捞到个双休,她其实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嘉嘉自出生就养在舅妈父母那边,外婆不是不想带这个亲孙,而是年纪大了,精力实在不允许。每到周末,小舅接孩子回来,也都是言晏陪孩子玩,嘉嘉像个树袋熊一样缠绕在言晏身上,“要姐姐,一起去!”
三周岁的孩子,看似懵懂无知,可他也知道,谁会花时间、花心思陪他,孩子也听得懂大人的话,有时候听外婆念叨起言晏没有男朋友,奶娃娃也会爬到言晏身上,“姐姐,我给你做男朋友吧。”
言晏:……
周六陪表小弟秋游这桩事就敲定了,言晏问蒋文煜要不要一道去的时候,蒋文煜那边装信号不好,要他周末六点起床,不如让他去死。
哼,关键时候就能看得出兄弟到底有没有道义了。
上次言晏醉酒,蒋文煜也是因为在男友那边,玩游戏手机负电量了,等他充电开机后,再给言晏去电话,竟然是个陌生男人接的,口吻傲慢得很,蒋文煜当时以为是言晏那个基友,结果小舅给蒋文煜打电话,狠骂一通才知道,言晏差点被捡尸!
这遭蒋文煜再拒绝言晏一道陪孩子去秋游,言晏说,已然看透了这塑料姐妹花的情意!
“这周真不行,我说好和他一起过周末的。”
蒋文煜的那个男友,交往大概有半年多了,比他大五岁,正经的职场人士,即便言晏与蒋文煜好到没性别区分了,那家伙依旧从没带言晏见过对方,好像是对方不愿意见言晏。
切,我还不愿意见他呢!
总之,蒋言二人各自为心头好没人性一回,扯平了。
蒋文煜事后问过言晏那天面基到底怎么回事,言晏不想谈太多,只说,如他所愿,确实见光死了。
言晏删掉了林哓元所有的联系方式,包括邮件都拉黑了,不难受是假的,她说不准,这算不算失恋,可是,从前那么多时间,他始终没不管不顾地开始,匆匆一面,却草率地要为了言晏做负心人,实在太荒唐。
她想要得一份感情,纯粹简单,互相倚重,经得起岁月,也要无关一切他人。
到头来,是她空想了,还是现实就是这么非此即彼。
言晏许久没有坐大巴了,竟然没出息地有些晕车。嘉嘉的班主任老师姓杨,开始以为言晏是孩子的姑姑,后来才弄清楚了是姐姐。
言晏也耐心解释,她小舅算是幺子,比她母亲小十三岁,母亲当年生言晏又比较早,这才短了不少年龄差。
杨老师颔首,“谢沐嘉父母都比较忙吧,开学两个月多,我看都是外公外婆接送,那天半天开放日,谢先生也是电话不断。”
老师的话音里,不是没责备的意思。
再说到谢沐嘉,“嘉嘉性格有点欠缺安全感,有时候小孩子打闹起来,不迁就他抑或不小心碰到他,他就会很敏感地跑一边去,不愿意做朋友了。我们希望父母平日在家里多些鼓励与睡前平等交谈,再者就是隔代长辈不要过于宠溺孩子。我们十二月份会有个家访,这些问题会当面与孩子父母沟通,不过也喜欢言小姐代我转达一下给嘉嘉父母吧,挺难会他们一面的。”
言晏忍着胃里的难受,听老师教诲,表示一定会带话给舅舅,也感谢老师平日里对嘉嘉的关怀。
言晏四岁不到,父母就离婚了,之后她就一直跟着外婆住。她印象中,母亲对于言晏学校大大小小的活动、家长会,都是行色匆匆之貌,她最叛逆期的时候,曾质问过母亲,“我不懂,你怎么就这么忙?”
这些年,她与母亲并不太亲近,尽管她吃她的,穿她的,可是始终母女俩很难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几句,言晏嫌母亲太忙,母亲怪言晏从不体己。
这也是她见不得嘉嘉被父母冷落希望的初衷,小时候太多集体活动,她都是一个人参加的。
她始终记得,初二那年,她被评为优秀学生代表,班主任请几位学生代表的家长过来参加家委会,谈一谈家长如何正确配合孩子的学习。那天只有母亲缺席了,班主任当着言晏的面打电话给母亲,她一个劲地给老师赔不是,终究没能过来。
言晏后来当着一家人的面,在饭桌上冷母亲的脸,“要她过去谈什么,我的学习,她配合过什么?”
外婆曾不止一次地教训过她们母女,说她们没缘,这做父母、儿女也得讲缘分的,她们就没缘分,一个不心疼一个,老太太气得赌咒,哪天她死了,不知道这母女俩该怎么办!
“姐姐,你怎么了?”
一个小时的车程,到了目的地,团体购票进入游乐谷,老师宣布接下来是自由活动,下午两点,他们在刚才下车地方集合,一个都不能少,也请家长看好各自的孩子。
言晏给嘉嘉手腕上扣防走失牵引绳的时候,泪点有些低,想到从前父母的一些事,不禁掉眼泪了,嘉嘉头一回看言晏哭,小天使般的孩子伸手给言晏抹眼泪,“姐姐,我跟妈妈保证过的,会听你话的。”
言晏心头一软,屁孩子。
“你敢不听话,我就把你扔在这里,一个人回去!”
“不要!”
嘉嘉身高100出头一点,游乐谷里很多项目玩不了,只能在儿童乐园部分玩,再者就是去坐最热门的摩天轮,整整排了一个半小时的队,言晏与孩子上了观览舱,慢慢升腾起时,视野也渐渐爬高了,孩子头一次坐,兴奋得不行,说要跟爸爸妈妈视频,给爸爸妈妈看。
“你妈妈不行,妈妈这会儿可能还在飞机上,打给爸爸试试看。”眼下正值饭点,言晏想着小舅那边也不至于多忙,就试着与对方连视讯。
还好对方很快接通了。
“爸爸……”孩子急忙抢过言晏的手机,要给爸爸看他们现在在哪里。
是,眼下摩天轮升空到最高点,言晏放眼望去,林木、秋日、碧海蓝天、笑语欢声都悉数落在他们脚下。
“小心点,手机掉下去,找你爸赔!”言晏警告熊孩子。
谢礼宾看儿子兴奋得不行,也跟着无条件地乐,“有没有听姐姐的话?”
“嗯,爸爸,姐姐还哭了。”小屁孩,毫无心眼,童言无忌。
“哭?哭什么?”谢礼宾问。
言晏一把抢过手机,“信你儿子?”
“就是哭了。”嘉嘉坚持眼见为实。
言晏:……
“好了,我们要下去了。”言晏想草草结束这通视讯,嘉嘉还在旁边喊先前被言晏否掉的一个议题,臭小子借着他爹的淫威,还喊要坐海盗船。
“海盗船坐不了,你身高达不到,不听话就把你扔在这里,你爸和你妈再生一个小妹妹,哼!”言晏唯独这恶言恶语才能收拾得了这小魔王,没成想她挂视讯前,小舅手机一偏,言晏看清小舅身边坐的人,不禁有些尴尬。
周是安好像是在与席面上的人笑谈着什么,又好像是不经意间听去了言晏的话,觉得几分幼稚可笑,总之,小舅挂断前,周某人举一二钱白酒小杯凑到唇上,目光侧一眼这边,再就,戛然而止的了断。
第6章 第二章、我性空山(2
回程的路上,午后两点的光晒,烘得人暖洋洋的。嘉嘉在言晏身边偎身睡着了,一头的汗,言晏给他脱掉了外衣,反披在孩子身上。她也不敢轻易眯眼睛,得时时刻刻盯着孩子,好回去交差。
快进城的时候,小舅打电话给言晏,让她到了之后直接来他办公室这边,离幼儿园比较近,他晚上还有事,待会直接送孩子去外公外婆那里了。
言晏想着上午杨老师说得那番话,电话里没和小舅赘述些什么,只答应他,好。
于是,言晏抱着熟睡的嘉嘉,肩头还有孩子的背包、水壶以及买的各种纪念品,一头薄汗地走进小舅办公室,她甚至都没瞧里面什么情况,只一副交差的口吻,“孩子我给你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了,买的物件都有小票,舅妈给我的钱,我回头把剩下的微信转给她,吃饭的钱我就不跟你们算了。只给你们带句话,老师说嘉嘉性情有点自我主义且没什么安全感,挣钱是很重要,不过还是多抽点时间陪陪孩子吧。起码,像今天这样的亲子活动,班上二十七个学生,别的家庭或多或少父母一方都陪着了,唯独你们,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俩的事业在我看来,也没到泽被社稷苍生的地步,孩子就这么一个!”
她甚至已经到嘴边的一句话,还是咽下去了:你们姐弟俩为什么都一个样!
谢礼宾被言晏这无厘头的脾气,训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从她手里抱过儿子,也没反驳什么,只说今天辛苦了。
言晏扭头就想走,忘记她手腕与嘉嘉手腕上还连着那根防走失的牵引绳,她垂首去摘手里那魔术贴的手环时,才发现身后的沙发处,赫然靠躺着一人。
周是安端起案几上那杯已然没了热气的绿茶饮一口,言晏突然觉得今天这一来回的颠簸,晕车的后遗症又强烈了点,“我先走了。”
此地不宜久留。
她往外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小舅与某人说话的声音,“见笑了,臭丫头自小脾气就大得很,说话也没什么规矩。”
“嗯,你这个娘舅当得确实有点窝囊……”
言晏:……
*
小汪车到楼下了,周是安也勾起他的西服外套,起身告辞,谢礼宾说有孩子在这边,就不下去送周总了。
今天这场应酬,生生折腾到下午两点,周是安是真有点上头了。酒阑人散,他去洗手间催吐了一把,接过谢礼宾的热毛巾揩手的时候,他不无几分尊架的口吻知会谢礼宾,“今天这顿酒,我算是拿命给你保驾护航了,这个单子再跑了,咱们都别混了。”
周是安用自己的车送对方那几个老鸟回酒店休息,自己也就随着谢礼宾上他的工作室楼上歇歇神,顺便等司机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