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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伯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曾经很羡慕蒋文煜,……,他爸爸真得脾气好好,无论妻子多少牢骚他都闷闷受着,做得一手好菜,小时候冰天腊月地跑到蒋家,蒋伯干活回来都会投一块热毛巾擦把脸,他老是要给我们俩也擦一擦,每回都把我擦得火辣辣地疼。后来再大些,他就老是开我和蒋文煜的玩笑,我有段时间都躲着他走,……,从他检查出病来,我就很少见他笑了,……”
    “这十来年,其实蒋文煜的妈妈熬得很苦,我时常听我外婆说,老蒋走了,其实香儿是轻松的……”
    “我听这话,心里是寒的,可又是事实,长年累月的病着,再多的夫妻情分也都日子磨平了。虽说轻松是种解脱,可是对未亡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辜负……”
    “其实我恨了我父母很多年,可是一想到如果父亲真得和我妈绑着过日子到现在,恐怕也什么书生意气都磨没了,你不知道我妈那人心气有多高……”
    “怎么不知道,看你就知道了!”周是安成心逗她。
    言晏缩在渐渐变凉的水里,苦笑着摇摇头,又黯下神色。
    其实无病无灾,无怨无悔,钱财不短,举案齐眉到白头,真得要花光所有的运气。
    周是安点一支烟听言晏因突来的变故感慨神伤,吞吐间,袅袅的青色烟雾,散在水汽里,他探探水温,说再加点热水,说着,合衣就迈进了浴缸里,因为他的侵入,顷刻间,漫出去了好些水。
    言晏失色往边沿处躲,羞红透了脸,也张不开嘴问他这是要干什么。
    重新注入的热水,因着二人挪动的痕迹,涌起了微浪,打湿了他指间的火星子,周是安索性丢了的烟,朝她哑声道,
    “过来。”
    第48章 第十七章、何处深闺(
    东方曦光之前,庭前是沥沥的雨。
    留一扇开着透气的窗前,有凉冽的空气随风潜入。
    言晏认为这样的天气,是双休日赖床的绝好timing。
    于是,外婆日常的喊她吃早饭,她就含糊地应着,言晏知道,离老太太下一波再喊,起码还有半个小时。
    她在纱帐里,换了姿势,继续补眠,也不知囫囵了多长时间,老太太的声音又在楼梯口响起。
    言晏听着老太太频率比较慢但很稳的脚步声拾级而上,“言言啊,快起吧,豆浆都冷了……”
    “唔……”
    “楼下的马桶不出水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快起来看看。”
    “我让隔壁吴阿姨从乡下带了两只老母鸡,炖了一只,你起来吃过早饭,就给你舅妈送过去啊……她在娘家坐月子,这天天往人家亲家母那儿跑也不好,……,你小舅又连个人影都遇不着,那边一大两小,我也是帮不上忙,哎,……人老了,不中用了,招人嫌了……”
    舅妈沐敏之生第二胎,却早产了近二十天,全家人都弄得一个措手不及。
    之前小舅他们就商量好了,月子在娘家坐,毕竟外婆年岁大了,不比亲家母五十岁出头的年纪。老人家嘴上说着全由他们自己决定,可是这添丁进口的喜事,邻里间难免会多问几句,老太太人前都说儿媳妇好,关起门来,却自怨自艾起来,还不是嫌她伺候得不好,哪就老到动不了了?
    眼下老人又情绪来了,言晏也就不睡了,“哎哟,您看您,跟嘉嘉一样小孩脾气。这就是您不对了,您不是还是要挣个面子,听那些街坊说几句,不舒坦了?那端茶递水洗尿布的活就真这么乐意去做啊?”
    言晏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您是不知道,舅妈娘家那边,虽说是请了个月嫂,一大家子也是忙得不得闲,人家亲家母有要求小舅把嘉嘉送回来给您看几天,那臭小子自己粘妈不愿意回来。再说,舅妈给咱谢家生了一儿一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自己不也是偏向着自己女儿,这生孩子坐月子,最重要的就是大人、小孩子的恢复和健康,舅妈想着在自己母亲那边,无论好脾气歹脾气,和自己亲妈说两句,都不妨事,可是要是婆媳说几句,可能就要上纲上线了。”
    “那边出力,您出钱,又隔天汤汤水水送过去表心意,在小舅眼里,您不要太辛劳哦!这么安生的日子你不过,非得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您还不知道小舅那脾气,他心疼您是真心的,可是爱老婆孩子也是真心的,您这动不动自己说自己老了、不中用了,给小舅听见了,除了让你自己儿子添堵,别的一切没有任何改变。”
    老太太没想到言晏有这么一火车的话冲她,原先只是发牢骚的态度即刻收敛了,“你别给你小舅学啊,他本来就那么忙。”
    哼,还说不偏心,一说到让儿子为难,就什么怨言没有了。
    谢冰慧估摸得没错,说这几天老太太一定会不开心,让言晏帮忙劝点,岂料言晏一时起床气没散,劝人的话听上去更像扎心了。
    她赶紧迅速洗漱,下楼吃早饭,早先的雨也停了,放晴的天,风也休住了,明晃晃的太阳里,聚拢着些秋老虎的泼辣。
    言晏咬着半根油条,瞧门楼边沿上几盆秋海棠正顶着正阳晒着,应该是早上外婆挪出来接点无根水的滋润,忘记挪回去了。
    言晏将油条全塞进嘴里,拍拍手,去帮老太太挪那几盆海棠花。
    半开的大门外,有人轻声叩门。
    很坦然自若的声音,“可以进来嘛?”
    言晏抱着一盆还算重的花盆子,嘴里鼓囊囊的,素面朝天的t恤短裤,甚至头发都不怎么服帖,她差点没被一口油条噎死。
    她搁下手里的海棠,也不管门外的来人,灰溜溜地进厅堂里去了,她得喝口水缓缓。
    外婆正巧从厨房里听声出来,看清来人,连忙招呼他进来,“周先生是来找礼宾的?……他不在哩,你知道伐,我儿媳妇刚生了个闺女,一家子在岳父岳母那边的。”
    “是,我有听说,恭喜您,老太太,这下真得儿女满堂了。”周是安的声音听起来很和煦。
    “其实,我也不算来找礼宾……”
    “您好久没来家里坐了,进屋吧,别在这站着了,怪热的。”
    周是安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热络地请进堂屋里,言晏端着一碗豆浆,坐在方桌坐北朝南的正位上,老人家传统,又待周是安为上宾,利落地赶言晏快些收拾掉桌上,叫她把位置让给周先生坐。
    “丫头星期天就爱睡懒觉,才捉喊起来吃早饭。”外婆扯闲篇着,执意要周是安坐下给他奉茶。
    “老太太您别忙,我刚刚放下早茶碗。这趟出差,带了些糕点,百年老字号的牌子,也还酥软,想着您应该喜欢。上回叨扰,也是空手过来,回头想想,难为情得很,再有,我听礼宾说过,您闲时也能喝点酒,就给您捎了两瓶。”周是安很客套地放下他的伴手礼。
    “周先生实在太客气了,您坐……”外婆满心满意地将周是安当儿子的老板招待,老人家沏茶盖碗的空档,自然看不到周是安别开脸瞧言晏的目光。
    不远不近的距离,堂屋顶上的吊扇呼拉拉地转着,言晏喝着碗里已经凉了的甜豆浆,不知是不是热的,脸上有些绯色,被时不时那大喇喇的目光盯得有些衣不蔽体的羞赧感。
    她想必是脑子瓦特了。
    青天白日的,受着来人的目光,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着些……
    *
    她在水里,他在水外。
    言晏瞧他一本正经的君子颜色,燃一根烟,坐在浴缸旁边听她一席话。
    彼此算是不欺不瞒。
    她一心想着,也许这些年的敏感不如意,说与他听,是个倾诉的好去向。
    可是,她不曾想过,周是安放肆轻佻了。
    他合衣偎进言晏的浴池里。
    却还满脸正色叫她,“过来。”
    言晏用无声无语的静默来否定他的要求,周是安索性涉水欺身与她相就,“你就这点不好,明明艳羡着别人的东西,还一脸的傲慢无礼、满不在乎;明明很想要人哄一哄,惯一惯,却嘴硬得很……”
    湿漉漉的水里,有湿漉漉的手,和温热缠绵的唇舌。
    言晏素日眼里的周是安都是清高倨傲的公子哥脾性,他即便口口声声地说着欢喜你,可是你倘若真得闹什么脾气,没个服软的样子,他也会与你犟到底。
    可是温香软玉在怀的时候,他似乎又和言晏理解中的男人没二样。
    他会恶狠狠地在言晏舌间、耳际、肩上吮啮着什么,也会用情话诱哄着什么,言晏瞧他明暗交替的一张俊脸上,那种端坐在办公桌前的正色模样,一毫一厘地被欲念吞噬,有着礼崩乐坏的颓废感。
    他换气的空隙,含吐出她氤氲山水间绯色,周是安喘着轻重不一的气声端视着她,他目光里有隐忍,有世故,有试探,也有违背他年岁的可怜委屈之样。他凑在言晏耳际,与她,耳鬓厮磨。
    言晏很想不矫情,可是,她真得觉得,不是个好时候。
    周是安点头表示尊重,“回头,替我出一份帛金给蒋文煜。”
    “你出什么?”言晏从他身上滑下来。
    “他不是你的朋友嘛,聊表心意不行?”
    言晏不语。
    周是安叫她起身先出去,言晏因为要裸裎的身子穿衣,她很难为情,周是安便拿她逗闷子,“那就光身再陪我待会儿……”
    “你先出去!”言晏口吻很娇纵。
    “你确定?我起身可以,可别回头又说我耍流氓!”
    言晏不知怎地秒懂了他的话,于是周是安忽地破水而出的时候,她下意识别开脸单手蒙眼,他顺势揭起一身浴袍穿在身上,临出去前,他笑睨一眼言晏,“也不是很笨嘛,还知道捂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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