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碧落打开门,白咏梅瞅见她便吓了一跳,道:“碧落,你的眼睛怎么肿得这么厉害?”
“被虫子咬了。”
“这么毒的虫子呀,碧落,你可得注意点。对了,我告诉你,大家决定从今天起恢复在你这里上课,要我通知你做好开课的准备。”
顿时冯碧落喜出望外,道:“我还以为你们都不想上课了。”
“怎么会不想?前几日是厂里出了状况,大家没心情,现在厂子恢复正常,大家当然要来上课了。碧落,我现在只是来传个话,说完我就回厂里了。”
白咏梅走后,冯碧落赶紧收拾屋子,将小黑板找出来,这几天没上课,小黑板上也布满灰尘。冯碧落擦干净后便挂在墙壁的钉子上。
屋里的油灯不够照明,冯碧落又赶着做了几个灯芯。
“我要把我的思想传达给五十年代的人,这应该是老天安排我来五十年代的目的。”
找到生活的意义,冯碧落的精神振奋起来,那使她短暂地摆脱了失恋的痛苦。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冯碧落在小黑板上用粉笔写下这首小诗,人生的理想不应该只局限在情爱,应该有更广阔更高远的志向。
052让爱作主
下午6点,白咏梅带着十几个车间的前同事赶来,大家自带小凳,在冯碧落的堂屋坐下。堂屋的光线很暗,冯碧落便将几盏清油灯都点起来,搁在桌子上。
冯碧落先将前几日上过的内容简单地重述一遍,便开始今天的课程,三个小时的时间要学会一篇课文,这篇课文有六句话,总共有39个字。
“大家和我念。一个大,一个小,一头黄牛一只猫……”
冯碧落原先设想先教简单的字,但又想到每个字之间没有联系,不利于记忆,便直接教课文,让众人念熟后,再讲解每个字的写法。
“白咏梅,请起,你告诉我这个字怎么发音。”冯碧落伸手指向黑板上的“小”字。
“小。”
“好,那个字怎么念。”冯碧落又指向“黄”字。
白咏梅没答出来,挠着头发看周围的同事,但大家同样不记得。
“这个字念黄,黄是一种颜色,也是一种姓氏。”冯碧落示意白咏梅坐下,又点了一名小婶子起身认字。
三个小时结束时,大家基本认熟了一大半的字,只有少数还不会念。
“大家先把黑板上的课文抄下来,回家后多读几遍,明天我还要测试大家。”
众人抄完课文后便先后离去,冯碧落向白咏梅使了个眼色,白咏梅便故意磨磨蹭蹭抄课文,直到屋中只剩下她和冯碧落时,白咏梅起身去关门。
“咏梅,我给你的20款秋装的草图,打版你完成了吗?”
“出来了一半。”
“你要加紧,秋天就快来了,要赶在这之前把服装生产出来。”
“碧落,你既然这么关心厂就干脆回厂里,你不在厂里我心都是慌的,一点都不安定。”白咏梅拉着冯碧落的手。
“我不会回厂了,以后也不会回去,好马不吃回头草。”
“你怎么这个倔脾气,在厂里好好的工作不做非要辞职,这到底是为什么。”白咏梅叹气。
“我觉得现在很好啊。”
“哪里好?吃了上餐没下餐。这几天华先生也没来厂里,以往他都是隔天就来的,魏厂长说他心情不好,可能长时间不会来了。”
“真不像话。”冯碧落没好气。
“你说谁不像话?你不会是说华先生?”白咏梅瞪大眼睛。
“除了他还有谁?心情不好就置爱华不管不顾,你说他像话吗?”
“也许是他家里出了事,否则华先生一定会来厂里的,对了,老吴已经回厂里上班,听说是华先生允许他回来的。大家都很担心,天伦公司的肖老板当日要解雇老吴,这老吴回来会不会惹怒肖老板呢。”
“那你反对老吴回来上班吗?”
白咏梅摇头,道:“不反对,老吴家里七八口人,只有几亩薄地,没老吴每月的工钱,一大家子都活不了,华先生也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才会让老吴回来上班的。”
冯碧落翻白眼,自己连一亩薄地都没,照样能养活自己。
“我回去啦,你早点歇息。”
冯碧落嘱咐白咏梅几句,便送她出门,刚进屋没多久,门上吃起激烈的敲门声。
“碧落,快开门,我是骆琪。”
打开门,门外果然是骆琪,骆琪气喘吁吁,胸脯不断起伏。“骆琪,你怎么现在来了?”冯碧落感到奇怪,她向门外看了看,没有其他人。
“快快和我走,车子在前面,林之书正在等我们。”
“去哪里呀?”冯碧落莫名其妙。
“华雍城进医院了。”
冯碧落被唬了一跳,道:“他怎么了?病了吗?”
“不知道什么情况,反正他在家里晕倒了,送到医院还在昏迷中念叨你的名字。小玉给我和林之书打了电话,所以我俩才赶到临湘镇,准备带你去医院看华雍城。”
冯碧落蹙着眉头,她认真审视骆琪的神色,骆琪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语气又那么严肃,看不出来是玩笑。
“走啊!你还愣着干嘛?如果华雍城死了,你就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着。”说着,骆琪拽住冯碧落的手,往门外走去。
冯碧落跟着走出两步,但瞬间挣脱骆琪的手,道:“我去了也没用,因为我不是医生救不了他。”
“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碧落,你一定要因为一个外人放弃你和华雍城的感情吗?这值得吗?”
“我不是因为一个外人放弃这段感情,而是从这样的一件事中发现我和华雍城之间存在的问题,华雍城深爱的是他的太太,不是我,他亲口告诉我,希望中国人民吃饱穿暖,这是他和他太太的心愿,所以他一直在为这个心愿努力。”
“他真这么说吗?”骆琪也愣住了。
“是,他这样说了,把我放在他和他太太的对立面,我想我和他已经没有缘分了。”
“唉!可能你误会他的意思,他的本意并不是这样,或者是他口不择言说错了,总之你现在和我去见他。”
“我没误会,他也没口不择言,那就是他的心里话。他的太太是个伟大的人,而我是个市侩的人,和他的太太天差地远,他永远不会像爱他太太一样爱上我。可是我这个人,对爱情的要求很高,要心灵契合,要他的心中只有我。”
“但你早知道他是娶过妻子的人,还有两个孩子,你就不应该计较他过去的一段情感。”
“我以前不计较,但现在计较了,也许不会太久,我会离开这里。”
“你要走?你要去哪里?我听说你是逃难来的,你家里已经没有人了,你孤身一个女子别再四处漂泊了,外面太危险。”
“我什么都不怕。”
骆琪叹息一声,道:“看来我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你去见华雍城,但你能不能把心中对他的不满亲口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好像没这个必要,他也并不认为他错了,反而认为是我错了,我得理不饶人,没有怜悯之心,争强好胜。”
“好,我只问你一句,你要老实回答我,你现在还爱不爱华雍城?”骆琪盯着她。
冯碧落呵出一口气,道:“爱,很爱很爱,爱到心痛。”
骆琪点头,道:“你既然还爱着他,就让爱作主,你什么也别想,也别说。”说完,骆琪走到门前,拍了两巴掌,只见门前人影一闪,一道颀长的身影矗立在灯光下面。
来人是华雍城。
冯碧落瞪着他,牙齿咬着嘴唇。
骆琪不动声色退出门外,从外面带上了门,林之书躲在门后,见骆琪出来便一把抱住她,在她的脸颊上啵了一个山响的吻。
“我们也只能帮他们到这里,余下的看他们的缘分了。”
“要是他们两个成了,我们两个也结婚,大记者,你说的让爱作主,让我也想结婚了。”
“滚。”
053原谅我所犯的错
屋里冯碧落没好气地转过身,背对华雍城,果然是骆琪是欺骗自己。“碧落。”华雍城走至她的身后。
“你不是昏迷进医院了吗?骗子。”冯碧落气大。
“抱歉,迫切想见你的心使我又醒过来,碧落,原谅我所犯的错。”
“那好。”冯碧落回过头,盯着他道:“你说,你错在哪里?”
“我……”
“你都说不出来自己错在哪里,那你要我原谅你犯的什么错。华雍城,你走,我不想见到你。”冯碧落更生气了,直到现在华雍城还认为他没有错。
“抱歉。”
“我不想再听到你说抱歉,这些不痛不痒的抱歉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你说着抱歉,心里就真的抱歉了吗?你快点走,快点去实现你和你太太的心愿,别让我破坏你们崇高伟大的心愿。”冯碧落越说越怒,不由分说推着华雍城往门外去。
“碧落,我不走,今晚我不走。”说着,华雍城便将冯碧落拥在怀中,连她的两条手臂都牢牢嵌在自己的身体里。
冯碧落使劲挣扎,但她怎么也挣不脱那两条结实得像铁箍的臂膀,气得她用脚去跺华雍城,用牙去咬华雍城的肩。“你放开我,放开我。”
华雍城没有放开,反而将她抱得更紧,脸颊贴在她的耳畔,道:“碧落,我不会放开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开。”
“讨厌,你讨厌,讨厌。”冯碧落大骂。
她骂了很久,最后精疲力尽依偎在华雍城的胸膛,眼睛微微闭着,昏昏欲睡。
“碧落。”华雍城扶着她的脸,她脸上有泪痕,看起来可怜兮兮。“对不起。”华雍城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她嘟起嘴,一脸的委屈和不满,忽然华雍城低下头,吻下那两瓣像鲜花一样娇艳的唇。
冯碧落下意识去推他,但双手仿佛推在一堵坚硬的城墙上,不知不觉中她踮起脚。
吻很快结束了,冯碧落刚喘出一口气,激烈的吻再次来临,她没有反抗,事实也没力气反抗,两个人都在移动,然后冯碧落的身子就被抵在墙壁上。
前面是一堵人墙,后面是一堵泥墙,无路可逃。
这次的吻时间很长,好像第一次的吻是开味小菜,而后上的是热菜。
强烈的窒息感笼罩在冯碧落的头上,整个身体仿佛被抽去了骨头软软的没一丝力气,忽然两眼一翻便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