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家像人家的后院随便出入。着实不舒坦。她是不是该想其他的办法?但是如果那样的话,就怕被有心人发现其中玄机——这的确是个令人难安的问题。
“宁儿还没睡么?”外面传来雁天涯的说话声。
“尚差一篇字。让大舅舅挂心了。”
雁天涯这个时候出现应是感觉到了什么。
“丫头别熬夜啊。早些睡!”
说这话的是洛义。雁无伤不晓得他们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没有。尤其是那人造访了她的屋子。
“明日大舅舅要考——。”她小声说道。
“大哥你看这么晚了——”给小孩子留那么多功课。洛义不赞同。却不好明说。
他们二人的关系目前仅限于对两个孩子的关注。他们本身并无深交。孩子是他们的纽带。这些日子以来意见不统一是极寻常的。偶尔也争论几句。
他私下问过丫头。知她疑问颇多。他也放在了心上。到目前为止并无痕迹。
方才,他正准备睡下,忽觉有异样的波动。便出了房门。迎面正碰上雁天涯。同样是觉得有异。
“不考了!”雁天涯好像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丫头这时候还不忘告他的状,看来没被什么惊动。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方位不对么?
“你大舅既然说不考,那必是不考了。呵呵,休息吧!”雁天涯吃瘪,洛义心下快慰。不是他小气,而是雁无伤初学武功的时候,雁天涯百般的编排武学乃粗俗一路。即便是官拜将军,比着文官也是差了一块。更是阻拦雁无伤不可投入。心思要用到琴棋书画的正道上。
“太好了!哦不,宁儿是说——”
“什么都别说了!睡觉!”雁天涯把她后面要说的几个字给断掉了。
雁无伤想象得出雁天涯和洛义两个人的表情。自然是一个阴,一个晴。
她是真在写雁天涯留的功课。这得感谢那个进来抢东西的人。不然她定是研究着香囊,功课被扔到九霄云外了。明早少不得被雁天涯罚一番。
“二弟,长久留在此处实为不妥。”
雁天涯回房不一刻,便收到信息,即刻出了宅子。见到对方就是一愣。他不过是月余未回,大哥便坐不住了。
他走到近前,看着周身夜行装束的男子。说道:
“大哥能否容我些时日。我不过是想弥补一些亏欠。”
“天涯,你要知道有些亏欠是无法弥补的。这件事原本就是个错误。你早应当把她带到山上。就不会发生后续了。”
“那时山寨初建,我带着一个孩子毕竟诸多不便。没料到金三郎不在,她过的如此艰难。”雁天涯说道。
“现在带回去也不晚。”
“大哥,这孩子不堪大用。你又何必再提。”雁天涯的话里有了情绪。他怎么会不明白话里的意思。
“天涯,这话就不对了。当初你留下她的时候难道就没有目的?不存私心?”男子回道。丝毫不让。
“当初即便送她回到那个地方,她也是凶多吉少。那是个虎狼窝,何况她—她又护不住她!”雁天涯有些激动。
“话是这么说。我不过是为了她好。你想想,既然她长大了。你也算救她一场。她该是报答的时候了。何况那属于她自己的东西,总要拿回来。凭什么拱手让人。?男子语气重了几分。隐隐现出了恨意。
“可你说的计划怕是会害了她啊!这些日子观察下来,与那等地方不合适。”雁天涯仍不赞同。
“天涯,我了解你的心情。不想这其中掺杂了利用之心。当年我的私心是重了。因这孩子的身份合适,比另外找人要符合的多。但是你把她寄养托付给金三郎,我也没说什么。这几年我知你刻意不提,我也打算另想他法,却没料到那孩子竟然有那份胆识。就又动了心思。唉,知你你对那个女子念念不忘,始终放不下。我问你,难道真让她的孩子一辈子待在这山沟?何况那女子念女成疾。你就那么忍心?那女子的状况你最近也清楚了。把这个孩子送回去,说不准她就痊愈了。且这孩子并非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之前我说的你别不信。她吃不了亏。三弟从不说谎。假使能够恢复身份,连带着把咱们的事情成全了。岂不是更好?何况现在的形势不同往日。皇帝做主没几年,下面就开始动荡。你道今晚我们的人发现了什么?还有那天在城里发生的事,那绝不是凑巧——那是——”他贴在雁天涯的耳边说了几句。
雁天涯惊住。半响说道:
“此处要不太平了?”关心则乱,他这些日子于此太投入了。
“暂时不会,不过难保不出意外。若是有变。你留在此处,身份迟早会泄露。你好好想想吧。”
“我答应!”他顿了一下。“只是宁儿还小。怎么也要等上几年。到时候就按照你说的做。不过她若是完不成任务大哥又待如何?望大哥看在她替咱们兄弟解围的份上另寻别的办法。”雁天涯下了决心。
“成与不成总要试一试!就等你一句话。”男子很满意。他终于表态,下了决定。他不认为这样做是恩将仇报,当初三弟把在城里的事情讲了之后,他就暗中派人查访出了结果。兄弟于他固然重要。但他有更重要的事。势必要达到目的。
雁天涯回到宅子却是百般的难受。大哥盖梁的心思他岂有不知。早在他当年救下丫头开始。便打定了主意。
他当初借口拦住也没能躲过。这些年没有过多的关注金家村,但多少有些耳闻。之所以忍住不发。自有为难之处。也是万般的难过。想着她若是度过难关,在这个地方能生活的平安,也未尝不好。也想让盖梁淡忘当初的想法。一个乡下的丫头完不成那个任务。等他有能力的时候再想办法让她们母女团聚。
但人算不如天算。就在盖梁另寻目标之际。她令他刮目相看了。盖梁把那天三弟被差役追杀之事讲了出来。宁儿当时帮了他们一把,虽说即使差役发现了他们的人最终也奈何不得。但是毕竟给了他一个缓冲的时间。听后他大惊。很快便冷静下来。盖梁此人并非坏。当年更是救过他的命。与哪方面都应该是他欠了债。唯独这丫头。那是自己心上女子的孩子。爱屋及乌,他怎么也忍不下心。
他记得清楚,玄历九年初冬的夜里,大雪把她小小的身子很快的覆盖。他情急之下学了狼叫。惊走了那两个该死的恶奴。他抱起孩子想带回去,可一想到盖梁的心思就改变了主意。正巧碰到一个醉意醺醺的男子给自己的媳妇守墓。便拜托他帮忙。那男子叫金三郎,为人很爽快。满口的答应。他这才转回头去找盖梁。盖梁帮他给自己心上的女子送药,因为,他那时武艺不精,靠近不得那马车。盖梁能做到。
当时他把情况说了之后。盖梁也未说如何。也并没有不高兴。且这些年也没有提过。那天突然一说。他哪能不吃惊。丫头自己送上了门。怪得谁?真真应了造化弄人。既然躲不过,他势必要看个究竟。这些天观察下来,这丫头柔弱有余,灵气不足。与盖梁说的完全对不上号。只对武功一事上心。他开始不同意,后来一想,往后若真进了那个地方,会功夫总没坏处。
如今他是两下里担心。盖梁说的,今夜出现的人他不能不顾虑。
雁无伤哪里知道这些,后来她才反省,这好心不能随便用,这看似模样周正的人也不能随便救。
第015章 试探
“哥——别吵—天还没亮—让我再睡一会儿。”
雁无伤在雁栋梁和洛义走了之后就躺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哪成想又进来一个不速之客。是故意弄出了响动?哪儿的人?还是拿香囊的那个?此来是何目的?灭口么?她瞬间转了千般念头。最后来了那么一句。她感到那人并未停留。不一会儿屋中便无声无息。
她没有转身。继续装睡。身子却有些僵直了。心说,她是招啥人惹啥祸了?不由得想到集市那天被人窥视的感觉。难道真被人注意到了?这是跟踪追查到此?——安生的日子没过几天就到头了吗?
“爷,属下复命。”金子见主子闭目养神。小心地说道。
“说。”身为主子的抬了抬眼。示意道。
“之前只怕是咱们多心了。前后不一啊!”
金子有点心虚。他以为主子那天在集市上就那么一说。他派人盯着那个月国太子不敢怠慢。但是那个丫头和那个贼便没那么上心。谁让主子有那等嗜好。他也是为了主子着想啊!
后来也派人去查找那小丫头。结果没瞧出什么来。顶多是个小可怜虫儿。外加有些小聪明。主子一直没问,他就没禀告。今儿主子突然问起,显然兴趣未减,偏让他再去瞧瞧。他只得认命的再跑一趟。
那个小孩子的胆子着实不小,香囊里的东西可是歹毒的很,她居然敢自己瞧。若不是他喝住,怕是会出了事。拿走了香囊之后,他不知怎么的不放心,鬼使神差了一般。那毒沾上一点儿就足以致命。他不确定她有没有碰到,如若真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所以,他回头走了一趟。
听那孩子说了话。便知没事了。
回来的途中却发现了另一件事,才明白了主子的真正用意。原来是他多想了。就凭主子那般人物怎么可能动旁的心思。何况对方是个那么小的孩子。他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恶寒,觉得对不住主子。同时也不禁纳闷,难道他和主子那天集市所见是一时的眼障?前后又一想,出在那个孩子身上也不奇怪。乱死坡呆了一夜的人呢。没准儿沾了鬼气。想到这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什么前后不一?”慵懒的声音丝毫不影响他的形象。美到极致脸微微的侧着。缓缓地睁开了眼。
“呃,就是您交代的事儿。那孩子命苦,被人欺负,听说都喊她棺材女。也不见出彩的地方啊,整日的就知道傻练武——那天咱们见她扔石头的准头儿,是她上山练打鸟练出来的,她之前常吃不饱饭——”金子跟倒豆子似的说着。一边说一边合计,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主子这么快就把事情忘了?好在他没花多少心思。少不得白费功夫。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不然主子的名声里真添上这么一笔可了不得啊。万一消息传回了京城,他也不用跟着主子了。
见主子在听又继续说。包括那家里的两个大人,没有奇怪的地方,那个会种菜的,会点子功夫,另一个倒是有些不同。会的东西不少。其他未见特别的地方。平常的日子没甚可追查了。
“当是那日活见鬼。日后不必报了。”说话间,一双静湖般的眸子微微的闪向了门外。
民间多疾苦,那孩子如今吃穿不愁。也算得一番造化。他不过是一时兴致问问罢了。
主子不感兴趣就好。他不敢面带喜色。又追加了几句。见主子脸色发沉。才住了口。
“戎渊,什么事儿惹到不开心了?见得哪儿的鬼呀?”门外来了人。帘子瞬间撩起来,进来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
“见过大皇子。”金子见礼,且恭敬的道。
“都说省了这称呼,李公子不是叫的顺了口的。不必多礼。呵呵——”大皇子一脸的笑。丝毫没有架子,轻拂袍袖,在一旁坐了。
金子倒好茶,躬身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看上一个小倌儿。忽而没了兴致。这地方也待得腻了。你若不回去,我就先走了。”戎渊依然云淡风轻的斜靠着。那懒散之态却未损他的优雅半分。且未有起身见礼的意思。李弈全不在意一般。俊逸的身形端坐,与戎渊松散形成了对比。
戎渊一说。大皇子一听笑得更欢。
“你呀,出来散心就尽管玩儿。明儿我让人给你找更好的。不信这明阳城没有让你满意的人儿。呵呵——”大皇子抿了一口茶。
“你是做正事的人,我可不能搅合了。还是回京城陪我的美人要紧。”戎渊不以为意的说道。
“别提那事了。到现在还没有眉目,今晚发现了个可疑的人。却被他跑了。”大皇子遗憾的道。
“什么人?”戎渊好看的眉一动。大皇子是故意试探么?他的人可是跟去了的。难保他嗅不出味道。不过那又如何?他从来就不是认人支派的人。此次名义上让他相陪来游玩。实则是因为皇上看重了此地。他借此试探自己。
皇上登基的时候年岁不小了。况且是不被人看好而占了那个位置。他心有不甘。待安稳了之后。便动了扩张国土的心思。如今皇子们成年的不少。借此机会正是一宗考验。大皇子未在皇上公布之前来此,就是想抢个先机。
君上看得一步长棋。应与此处的玄月山有关。
大皇子作为名正言顺的嫡系,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不知道皇上派来了什么人。到底要做些什么。他想抢在其他皇子的头里。当然也不能让皇帝心疑,毕竟没有公布之前,怕被安上无端揣测圣意的帽子。到时会被有心人利用。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都不小了。对他都是威胁。
他是嫡长不假。但宫中的事向来瞬息万变,没做到那一步,没坐上那个位子,一切都不是定数。所以,他以游历为名,走了多个地方。并有替身安排。暗中却来到了这里。他多方的打探都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就在这里耗上了。
那天集市上无意当中发现了一个贼人。好像抓住了一点影子。却被那辆马车和疯马给搅合了。那贼人高来高去。最后不知所踪。这都是那些差役回报给李弈的。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事后那被称为贼人的。金子说了去向。他并不想参与,也不打算告诉李弈。只不过这其中被那个月国的太子搀和了一脚,那豪华的马车是他的。疯马一事也有可能是他动手的。却不知他目的何在。
在集市上所说的关注,实则并没有真正的放在心上。不过是打个寻美的幌子,转移李弈的视线。他想弄明白他真正的意图。
“不得信,我的人从城里追到了城外。最后在玄月山附近没了踪迹。有可能与那贼人相关。”李弈遗憾的道。他这些天没闲着,先把戎渊一个人抛在了温柔乡。让人观察着。自己去了周边的城县探听。却无功而方。难道他的眼线传来的消息有误?皇上并没有新的动向?
“如何确定就是贼人?此处安生的很呢。”戎渊抬眼道。眼睛的余光正瞥见李弈深刻的五官。此刻神情肃然。
“传闻此玄月山有山贼。官府处倒不见任何的记录。但总归是草寇,难保什么时候不祸害一方。赶上了便查访一二。倾城,你可不能白来一趟,除了享受美人,你得帮我一帮!”
夜风微凉,吹起李弈的发丝,他英挺的俊颜正面对上了戎渊。言语之中他意终于肯直说出来了。且喊了他的字。自是不同呢。
戎渊笑了。清清浅浅。
“我只会**美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会那两下子花拳绣腿只够添乱的份儿。”他应是知道了他的一些事。才有此行的试探。
他什么时候这么心急了?私心这么快就暴露在外。
若他能耐心的等,真心的相待,他不是没有想过将来助他一臂之力。只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变得不再单纯了?李弈之所以接近他,不过是因自己这层身份。仅此!
第016章 进城
李弈并非不聪明,但是他过早的招揽了几个幕僚。恰是他在几个人献计献策的中间混淆了自己的判断。
有些事凭他自己的脑子完全可以办好。偏听幕僚的旁言,反而束缚了手脚。难免不被他人得了先机。
“倾城,我知你有顾虑。呵呵,我不过是想着为皇上分忧罢了。并无他想。你我之间也不用拐弯抹角。早就想问你小子了。”李弈的身段放得够低。他不信自己的人探到的消息有假。戎渊绝不是表面上的纨绔子弟。
“你我的关系怎样,心中有数。如若能帮定不会看热闹。如此一说倒叫我不知何故。不嫌我碍手碍脚尽管说就是。”戎渊面上仍挂着浅笑。眼神亦没有躲避。他一味的推托倒会激起李弈更大的疑心。不如这么顺水答应了,看他会做到哪一步。
李弈即刻展颜。“有兄弟这句话就行了。呵呵——你我从小的兄弟。感情自不必说。明日我便陪着你去城里遍寻美人如何?”
“算你有良心!”
两个人很快转移了话题。嘻哈了一阵子。李弈才离开。戎渊随后唤了金子,吩咐了几句。
金子拿出一样东西。放到了戎渊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