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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李景允恨不得把她也架去火上烤了。
    察觉到杀气,花月赔笑,抱起他的弓箭就开溜,红色的凤羽箭在箭囊里晃荡,尾羽看起来漂亮极了。
    行宫的主殿里,周和朔也捏着一支箭。
    他就着烛火看了看那火红的凤羽,眼里神色黑沉恐怖。
    沈知落站在他身侧,手里乾坤盘转了两圈,还是道:“此人无叛意。”
    “他没叛意。”周和朔轻笑,捏着红羽箭转了一圈,将箭头对准他,抬眼,“没叛意为何要杀本宫的人?”
    一身锦袍的仆射被白布盖住,放在了主殿的台阶下头,几个奴仆跪在一侧,瑟瑟发抖。
    周和朔实在想不明白:“这人得罪他了?”
    “回殿下。”旁边有人道,“仆射与李家公子并无交集。”
    “没有交集,却用他独有的箭将人射杀,还是一箭穿颅。”周和朔垂眼,“不是明摆着给本宫脸色看?”
    “个中缘由,微臣不得而知,但有一事殿下可以考虑。”沈知落拂袖,“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长公主尚知与他攀姻亲,殿下又怎能没有表示。”
    周和朔恍然,眼尾朝旁边一扫,陡然勾出笑意:“这个倒是好办。”
    ***
    花月正在后院的水井提水,刚打上来一桶,还没倒进盆里,就见另一个拐角绕出来几个奴才。
    要光是奴才还没什么打眼的,但那几个奴才当中,围着个天仙似的美人儿,裙袂飘飘,长发如瀑,飞也似地从走廊间过去了。
    她觉得新鲜,端起水盆就往回跑,想给李景允说这行宫里原来有仙女啊。
    结果一进门,她发现仙女坐在李景允的旁边。
    花月:“……”
    李景允看起来心情不错,朝她摆手道:“水放着,你下去吧。”
    花月扯了扯嘴角,没动。倒不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夫人钦点了要她凑合韩家小姐跟这位爷,没道理白让人趁了空子啊,这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她要是走了,那还得了?
    “公子。”犹豫着开口,她道,“时候不早了,若有来客,不妨明日再见?”
    墨瞳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的脸,李景允哼笑:“你也知道时候不早,这个时候来的客人,来了还能走了?”
    还真是说得坦荡,一点也不避讳。
    花月抬眼看,就见那仙女已经是双颊泛红,美眸顾盼间脉脉含情。
    人家这干柴和烈火都准备好了,她往这儿泼一盆凉水,好像是不太合适。花月想了想,还是乖顺地道:“那奴婢就告退了。”
    李景允没吭声,目送她出门,抿了抿唇角。
    似水在旁边看着他,压根没注意这奴婢在说什么。
    在太子那边她只能做个歌姬,可在这儿就不同了,将军府的公子年少有为血气方刚,若能与她好上,那她也能捞个着侧室,享尽荣华。
    于是她一双眼就定在了他身上,就等那门一合,便好飞上枝头变凤凰。
    然而,原本还笑着的公子爷,在门合上的一刹那突然就沉了脸,踢开脚边矮凳扯了扯衣襟,看起来颇有些烦躁。
    “公子热吗?”似水连忙起身,笑着就要替他宽衣。
    “不急。”他拦住了她的手,恹恹地道,“爷有些事想不明白。”
    上来就做那事,好像是没什么情调。似水收回手,娇笑道:“公子这般人物都想不明白的事,那奴家定然也想不明白。”
    这人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嫌弃,似水吓了一跳,慌忙道:“但奴家可以听,公子且讲。”
    “你们女儿家,若是心里有人,会舍得将人拱手让给别人?”他问。
    似水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眼睛眨巴眨巴便道:“若当真是放在心坎上的,那自然没有让的道理,别说让了,奴家看上的人,谁要是多碰两下,奴家也要生闷气。”
    “不过奴家这心思,是做不得大户人家主母的,人家当主母的,都不嫉不妒,专心为夫君开枝散叶。”
    李景允沉默片刻,更烦了:“她又不是主母,怎么也没个妒性。”
    “谁?”似水不解。
    他没再答,起身将房里的香点了,然后站去窗边等着。
    似水有些慌,她不知这公子为何不再看她,低头打量自己两圈,她起身,想再与他说些话。
    然而,青烟过处,她觉得腿脚发软,好像有点站不起来,没过一会儿,人还有点发困。
    “公子……”迷迷糊糊间,她看见窗边那人朝自己走过来了,还温柔地伸出了手。
    心里一喜,似水伸手去抓,可还没够到指尖,她眼前就是一黑。
    花月没回奴仆的大杂院,而是去了一趟后庭。
    月色寂寂,沈知落站在庭前树下,一身袍子与黑夜相融,只看得见一张脸。
    他听见了动静,回头朝她笑:“找到了?”
    花月点头,为难地看着他。
    “找到了怎么还是这个神情。”沈知落轻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髻,“想宁怀了?”
    “我才不会想他。”花月皱了皱鼻尖,“我是有别的事。”
    西宫小主轻易不肯与人示好,一张嘴什么都会说,就是不肯说软话。沈知落叹息摇头,捻了捻她发间银簪,问:“别的什么事?”
    咽了口唾沫,花月心里发虚:“如果他陪葬的东西落在了别人手里……会如何?”
    神色一变,沈知落颤了颤,手里的乾坤盘一动,哗啦啦转了个方向。
    他低头一看,无奈地扶额:“落在谁手里了?”
    “也没谁。”她含糊地嘟囔,“就李家公子。”
    “李景允?”沈知落气笑了,“小主可真会找人给。”
    “不是我给的。”她微恼,“出了些事,东西被他发现了,拿去了就不肯还我。我都没来得及看清是些什么。”
    沈知落抿唇,平静了半晌,吐了口气道:“那些东西落在他手里没什么用,只有你拿着才好使。”
    花月眼眸一亮。
    “你也别高兴,总在他手里,万一让太子知道,你整个将军府都别想留活口。”
    心口一跳,她抬头看着面前这人,发现他半分没开玩笑,不由地有些发愁。
    得想个法子拿回来才行。
    今晚是不可能了,公子爷美人在怀,定是一番良宵不得歇,花月按捺住性子,决定明天晚上想法子去拿。
    结果,一夜过去,小院里热闹大发了。
    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说李景允宠幸了个歌姬,于是韩霜一大清早就来了这边,对着李景允就是一顿哭闹,长公主接着也来了,笑着打了两句圆场,顺手就让人把那歌姬拖出去砍了。
    那歌姬哪儿甘心啊,张口就喊自己是太子许配给李公子的人,于是没一会儿,太子殿下也来了,说这郎才女貌的正合适,让李景允收了做妾。
    韩霜当即就哭昏了过去,长公主铁青了脸,死活要砍人,太子殿下不让,两人就在主屋里僵持着,连第二日的开猎都没去。
    花月看得唏嘘啊,心想都说红颜祸水,没想到这还有蓝颜祸水,李景允这一出,也没比褒姒妲己之流差在哪儿。
    “殷掌事。”温故知不晓得从哪儿冒了出来,拉着她就是一阵安慰,“男人么,少不得有个三妻四妾的,三爷这般人物,身边也不会只有一个。”
    花月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屋子里正被掐着人中的韩霜,干笑着问:“您认错人了?”
    这不该是安慰韩家小姐的词儿么?
    温故知一愣,眨眼打量她片刻,纳闷:“你不伤心的?”
    “伤心什么?”花月扯着自己身上的灰鼠袍给他看,“这儿有奴婢伤心的地儿么?昏过去也没人给掐人中啊。”
    “不是。”温故知想不通,“你和三爷也算是情投意合,中间平白横出个人来,难道连点情绪也没有?”
    情投……还意合?花月垂眼,嗤笑出声:“您怎么就不明白呢,公子爷是主,奴婢是仆,我俩就算天天在一块儿,也没情投意合的说法。他看不起我,我也未必钟意他。”
    温故知摇头,还想反驳,余光却瞥见她身后来了个人。
    李景允站在门口,手里还捏着半包蜜饯。他侧头看过来,恰好能看见殷花月那因为认真而绷起来的小脸。
    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淡,姿态却柔和极了,像春光里沐浴的玉兰,温软恭顺地朝温故知屈膝:“公子只要顺利订亲,与谁相好都无妨。”
    心口好像有块什么东西,猛地往下一沉。
    第27章 十几年的相处
    丝毫没察觉到身后有人,花月看了看温故知,关切地掏出帕子递给他:“大人,奴婢说的都是实话,您怎么吓成了这样?”
    温故知脸色发白,没敢伸手接,只咽了口唾沫,眼珠子直往她身后的方向示意:“你现在说点好话……许是还有救。”
    好话?花月没看明白他这歪嘴斜眼的是什么意思,纳闷地想了想,试探地道:“那祝公子美眷在侧,福寿康宁?”
    温故知:“……”这还不如闭嘴呢。
    花月茫然地看着他这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正想再问,就听得身后传来李景允的声音:“殷掌事。”
    寻常的语气,听着也没什么情绪,可走廊这两人都是一僵。
    花月反应过来了,懊恼地看一眼面前这人。温故知比她还恼呢,他都暗示半晌了,这傻丫头也没明白,怪得了谁?
    两人僵持了片刻,花月还是先转了身,埋着脑袋朝他行礼:“奴婢在。”
    “去加点茶。”李景允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只平静地吩咐,“温热的既可。”
    “是。”
    如获大赦,花月小碎步迈得飞快,眨眼就蹿出去三丈。温故知见状,也干笑着拱手:“我跟着去帮个忙。”
    李景允觑着他,薄唇轻抿,神情冷漠。
    温故知后退两步,扭头就跑,追上前头那傻子,委屈地道:“你说的话,他给我脸色看干什么。”
    花月捏着手走得端庄,嘴唇没动,声音从牙齿里挤出来:“奴婢也没说错什么。”
    “是没说错,可他听得不高兴。”
    “那要说什么他才高兴?”花月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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