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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穿着背心式的盔甲,胳膊没有防护,被清河射中后,手中的长矛哐当落地,砸在玉石台阶上。
    人墙出现一道裂缝,清河拍马直接闯进大殿。
    身后,持矛侍卫们纷纷朝着清河围去,紧追其后,王悦则跑过去捡起地上侍卫的长矛,对着惊慌失措的宫人吼道:“有人要杀皇后和公主,快叫人来护驾!”
    言罢,王悦挥着长矛,就像一枚利箭似的穿透侍卫群。
    为什么清河要豁出去直闯未央宫正殿?这要从最近齐王频繁拜访皇后羊献容说起了。
    一开始,齐王每次都带着厚重的礼物,就是普通的向皇室进贡,清河觉得齐王是为了示好。
    但是,从齐王把大司马府扩建两倍多,面积比皇宫还大,尤其是破墙开路以后,清河就对齐王的意图产生怀疑,她以为齐王野心膨胀,破墙是为了方便将来谋反逼宫。
    可是,王悦坚定认为齐王暂时不会谋反,起码在解决主要对手成都王之前绝对不会。
    清河相信王悦,只是她不愿再依赖王悦了,遂暗中把长沙王司马乂挖到自己这边,以备将来牵制齐王。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齐王既然不着急逼宫,为什么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而破墙修路呢?每个人做事都有目的,不可能无缘无故。
    清河十三岁了,情窦初开,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而齐王舔羊献容快要一整年了,舔着舔着,他渐渐没有了耐心。
    因为无论他如何跪舔献上礼物、如何在羊献容面前表现出他的才华和本事、如何扩宅破墙来暗示他的仰慕之情足可以违反人伦道德,为了她背负天下人的骂名,他也要向她靠近,越来越近。
    齐王沉醉在自我迷恋中,你看看吧,真男人,就该挖空心思的讨好你,爱护你,背负骂名也要来看你,你是不是很感动?以前没有男人这样爱过你吧?你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
    但是,无论他怎么做,羊献容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回应,见了她那么多次,她始终没有卷起遮拦在两人中间的珠帘。
    一颗颗价值连城的高丽国东珠啊!这也是他送的礼物之一。
    他多么渴望珠帘背后那个人会走出来,可是没有。她始终不拒绝、不回应、不赶他、也从不主动邀请他。
    一年了,纵使一块石头都捂热了,她始终如一。
    齐王这一年掌控朝局,得心应手,再也不复刚刚进京城时的忐忑,不知是野心触发了情/欲,还是情/欲助长了野心,齐王厌倦玩这种漫长的**游戏,他不想再等了。
    这一天是小年,今年即将过去,新年马上到来,所谓年关难过,讨完债才好过年,多年来打在中华文明人类脑子的思想钢印,就是过年之前要把问题解决,该讨的债要讨过来,否则,这个年都过不好。
    齐王也是俗人,他需要一个答案,不想把这个问题带到过年。
    每一次去未央宫拜访羊皇后,潘美人都陪伴在皇后身边,齐王想要说些什么都不方便。
    齐王使了个诡计,先把潘美人调开。他指使宫人,故意把几只猫放进准备好要祭祖的供品库房里,搞得乱七八糟,祭祀是大事,潘美人闻得祭品出了问题,赶紧去库房查看情况。
    果然,潘美人上钩了,作为皇后身边的心腹女官,这是她的责任。
    潘美人前脚刚走,齐王后脚就从西苑破墙里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带了一队侍卫,将未央宫团团围住,任何宫人都不得外出通风报信把潘美人叫回来。
    羊献容听宫人禀告齐王来了,连忙要人去请潘美人,宫人领命而去,却被齐王的侍卫扣下来。
    没有了潘美人这个左膀右臂,宫人们也被侍卫控制,外头有侍卫围宫,斩断消息,羊献容就真是个任人宰割的美丽羔羊。
    而齐王漏了清河一直和母亲住在一起,她在西配殿,看到外头动静不对,所有宫人出不去,也进不来,立刻去找母后。
    清河平日要练习骑射,所以西配殿建了马廊,一应坐骑和刀箭都是现成的。清河不知道母后的正殿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她决定先礼后兵,放她过去就算了,倘若有助,她必定要骑马杀进去,保护母后。
    齐王掀开珠帘,看到了梦寐以求的那张脸——真人比梦中的还要美!
    羊献容端坐在凤椅上,冷着脸,“齐王意欲何为?”
    齐王没有经过羊皇后容许,就自顾自的坐在她的下手,“皇后与我都是有家室的人,生儿育女,并非那些懵懂无知的少男少女。我想要什么,皇后还不明白?”
    齐王双目炽热,就像一个恋爱中的少年,急于追求心中的女神。
    羊献容当然知道,不过她不能直说,道:“去年我和皇上被困金墉城,写下诏书,指明要齐王带着讨伐军来洛阳城勤王。齐王不负众望,旗开得胜,助我和皇上脱困,皇上得以复辟,齐王对大晋的贡献,我和皇上一直记在心里。故,皇上重新登基后,立刻封了齐王为大司马,统领朝政,加九锡、假黄钺,难道这还不够?齐王,你现在所得的,是朝廷所能给予大臣最高的权力和荣誉了。”
    言下之意,是皇室对得起你的,你若再有要求,就是你人心不足,想要图谋不轨了。
    齐王恨不得撕碎羊献容这幅高高在上国母的面具,道,“大司马、加九锡、假黄钺,所有的权力和荣誉加在一起,都不如皇后对我一笑。”
    齐王情动,他站起来,半跪在凤椅前,近乎虔诚的望着羊献容,“我少时读史书,每次看到周幽王为了博褒姒一笑,而烽火戏诸侯,我都觉得夸张,这世上美女无数,燕环肥瘦,但是江山和皇位只有一座,为何傻到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江山,失去天下?定是古人乱讲,只是为了给周幽王亡国寻找借口罢了。”
    “但是,自从我见到皇后,我就相信史书上说的是真的,没有骗人。如果喜欢一个女人,那么她就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女人,和皇位、江山一样,仅此一个,和她比起来,其余美人都是凡人。”
    “皇后,我这一年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应该知道我的爱意,我仰慕你。”
    羊献容依然是个冰山美人,“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东方千余骑,夫君居上头。齐王,望你迷途知返。”
    羊献容出身士族大家,用汉乐府的诗歌《陌上桑》来回答了这个尴尬的问题,表明了自己的丈夫是大晋皇帝,她是皇后,不容你放肆。
    齐王激动道:“原来你瞧不起我的身份,你喜欢“居上头”的皇帝,喜欢当皇后,母仪天下,这个没关系,我可以满足你。白痴皇帝是个傻子,他落水,亦或是吃坏了东西,生病一命呜呼,我都可以安排,等我登基,我会娶你,封你为皇后。”
    羊献容大惊:“你要弑君?大逆不道!我看错你了,你分明和伪帝司马伦一样!”
    “不,我们不一样!”齐王争辩道:“司马伦为了皇位,而我,只是为了你。你说你要皇后的位置,那么我别无选择,只得夺位,继续要你当皇后……我的皇后。”
    齐王简直被自己的痴情自我感动了,情动之下,他要去抓羊献容的手,岂料羊献容在袖中藏着一把锋利的短刀,她举刀一划,把齐王的两个手指划出血来,齐王恼羞成怒,朝着她扑过去。
    羊献容身体轻盈灵活,她一个翻身,到了风椅的背后,顺手推翻了案几上插瓶的梅花枝。
    哐当!
    青瓷花瓶砸的稀碎,闹出巨大的动静,一朵朵梅花摔出了鲜嫩的花蕊,外头却没有宫人进来,他们已经全部被控制住了。
    羊献容大声呼喊“救驾”,一直跑到墙角,退无可退。
    “你不要叫了,没有用的,潘美人被我支走,其他宫人不得靠近大殿,他们根本听不见。”齐王对羊献容的反应失望极了,“你要当皇后,我也满足你了,你为何还不肯接受我?”
    羊献容道:“我一生,只爱一人。”而这个人,我们早就没有可能了。
    求而不得,因爱而恨,爱恨交织,齐王眼中怒火和□□交织,“我真傻,真的,我以为只要对你好,你就会被我打动。我看错你了,你虽是个美人,但是眼瞎,你居然爱上一个徒有其表的白痴,也不多看我一眼。”
    羊献容道:“我是大晋皇后,你是臣子,君臣有别,男女有别,我为何会看你?真是荒唐至极。”
    齐王再要靠近。
    羊献容持刀在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纵使齐王此时x虫上脑,也知在这个时候逼死皇后会让他成为前夫之指,失去大司马之位,成为第二个全家死光的司马伦。
    强逼不行,羊献容宁可玉碎,也不愿瓦全,齐王开始用他人要挟她,“你的女儿清河公主,在我大司马府里修行宫,她把我的大司马府当成了后花园,每日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自由自在。你说,如果有一天,她在大司马府突然失踪了,会怎么样?”
    羊献容握刀的手开始颤抖,“不准你碰我女儿。”
    齐王一笑,“一个小丫头而已,姿色平平无奇,美貌连你一个手指头都不如,我没兴趣——我只对你有兴趣。”
    齐王现在都懒得装深情雅致了。
    羊献容怒道:“妄想染指一国之母,禽兽不如。”
    齐王指着紫光殿方向,“还有你一生所爱白痴皇帝,那天贪玩掉到水里了,或者从马上摔下来,所谓真龙天子,不堪一击。听说龙能翱翔天空,也能和鱼一样四海遨游,不如把他扔进洛水试试,真龙会不会游水呢?”
    羊献容怒到极致,也恐到极致,“你刚才所言,足够抄家灭族!”
    齐王哈哈大笑,“一个白痴皇帝,装装样子而已,大家心领神会,并不会当场戳破,那来的什么君威?哄小孩子玩罢了,皇后却把这个当了真。”
    “一个不能保护妻女的废物,用得着这样维护他吗?你这样的美人,却要睡在一个不懂风情的白痴身边。”
    “啧啧。”齐王就像一条吐信的毒蛇,试探从各个方位靠近羊献容以方便夺刀,“皇后如此年轻,却在生下清河公主后一直无孕。宫中嫔妃也无人怀孕,这分明是白痴皇帝已经丧失生育能力。”
    “皇后如此美人,却夜夜孤枕难眠,我替皇后可惜啊。”
    “只要皇后肯从了我,清河公主和白痴皇帝我都不会动。如果皇后拒绝我——齐王蓦地收起笑容,清河公主,皇帝,还有潘美人,我会一个个的送他们去见先帝。”
    齐王瞟了一眼羊献容平坦的腹部,“那你若给我生儿子,我会全力辅佐你儿子当太子,我心甘情愿当一辈子大司马,直到将太子推到皇位为止。你当了皇后,将来还会当皇太后,一辈子荣华富贵,清河,皇帝,潘美人也都能得到善终。”
    “怎么样?你想清楚没有?”
    绝望中,羊献容缓缓放下刀,“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发誓,信守承诺。”
    齐王狂喜,右手举天发誓,“我,齐王司马冏发誓,善待清河,辅佐皇帝,为皇室效力一生,若有逼宫篡位之心,天打雷劈,全家死光。”
    羊献容咬了咬唇,“好,我信你。”
    羊献容一边说,一边主动朝着齐王靠近,齐王看着心中的女神投怀送抱,连忙伸手抱过去。
    拥抱中,羊献容一刀捅向齐王小腹,她的位置很准,正是人体肾脏部位,刘曜曾经说过,这里最软软,也最致命,一刀就死。
    可是,刀尖刺破衣服,就无法再向前了,无论羊献容如何用力,都捅不进去。
    齐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捏,羊献容的手不知觉松开,短刀落地。
    齐王居然在衣服下面穿着一副盔甲!
    羊献容双手被束缚,奋力挣扎也无用,齐王就像欣赏猎物般看着怀中美人,“我发誓今日必定要得到你,就必定做好了万全之策,不管你从或不从,我都要得到你。”
    羊献容彻底绝望了。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惊呼之声,还有马蹄声,啪的一声,清河驾着骏马抬起两个前蹄,骏马嘶叫,一对坚硬的铁掌踢开了大门,径直朝着室内奔来。
    第46章 燃烧吧,玛丽苏之光!
    清河俯在马背上,几乎和马融为一体,这是荀灌教她的办法,可以有效避免后背被乱箭和刀剑所伤。
    不过清河想多了,这些大司马府的侍卫们虽然杵着兵器紧追不舍,但是也没有人敢在未央宫里向一国公主投掷长矛等武器。
    何况王悦还舞着长矛一起追逐,王悦经常去大司马府,姿容又出众,这些侍卫们大多认识他这个琅琊王氏麒麟子。
    他们或许敢暗地里杀清河,但是,当着顶级士族的面,他们还不敢如此放肆。
    清河纵马撞门,长驱直入,骑术精湛,破门而入的瞬间,她亲眼看见齐王抓着母后的双手,母后张皇失措,鬓发散乱,头上的凤钗都落在地上了。
    清河大怒,她抽出马背上的卿卿剑,朝着齐王劈刺而来!
    齐王穿着贴身软甲,为了看起来风流倜傥,他随身佩剑——他这个品级是可以剑履上朝的,即穿着鞋子,佩戴武器进宫。
    看到马背上的清河手握宝剑,如利箭般直奔而来,齐王终于放开了羊献容,抽出佩剑格挡。
    齐王是打过仗的人,清河有了骏马助力,依然扛不住,双剑相击的瞬间,她只觉得握剑的虎口被震得生疼,用尽力气才抓稳了卿卿剑。
    一击不成,清河操纵骏马调转马头,驱使马匹用铁掌踢踩。
    齐王就地一滚,脑袋差点被踩成一锅浆糊。
    清河策马追赶,此时大司马府的侍卫们已经赶到,兵分两路,一半以身为盾,保护齐王,另一半摆出阵势,将冰冷冷的长矛排成刺猬,尖刺对准了清河,将清河连人带马团团围住。
    羊献容见女儿被困,立马捡起地上的掉落的短刀,冲过来吼道:“你们擅闯未央宫,对公主无礼,是要造反吗!”
    偌大未央宫正殿,手握寸铁的一对母女,奋不顾身的互相拯救,哪怕拦在面前的是几百盔甲士兵。
    羊献容太美了,面对冒着寒光的长矛,她手中的短刀看起来是那么弱小可笑,可是她毫不畏惧,径直朝着长矛撞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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