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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无常。
    这是顾维桢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这个词的意思。
    02.
    牧湘君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是打娘胎里就落下的病根。
    她是牧家的独生女儿,牧家老两口早年就为这个女儿操碎了心,到处寻医问药,才勉强将这个女儿从鬼门关上生生拉回来。
    也因为这一点,牧家两位老人从来不敢给牧湘君太大的压力,无论是家族的产业还是后代的继承,从不让她多操心一分,都是随着她本身的心意来。
    牧湘君吃药一直吃到十来岁,身体总算有了些起色,除了不能太过剧烈的运动外,其他都已经与常人没什么差别了。
    牧家老两口对此欣喜不已,一直以为就此了却了一桩心事。
    谁知道好不容易等到牧湘君成了家,生了女儿,旧疾却再度复发。
    在牧归荑很小的时候,牧湘君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躺在病床上,医院都下过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
    然而或许是挂念着尚且年幼的女儿,牧湘君最终还是撑过来了,又多陪了牧归荑五年的时间。
    在这五年里,牧湘君的身体时好时坏,大部分时候都没有什么大碍,但最终还是没能撑到最后。
    她的亲人朋友心情悲痛又复杂,没人敢说希望牧湘君被疾病的痛苦困扰一辈子,但更没有人希望她就此离开这个世界。
    明明还处在最好的年华里。
    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对于牧湘君而言又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最可怜的莫过于她那个年幼的女儿牧归荑了。
    03.
    顾维桢再见到牧归荑就是在牧湘君的葬礼上了。
    葬礼那天是小雨,一群人穿着一身黑,撑着黑伞,肃穆地站在墓碑之前。
    顾维桢站在父母的伞下,余光穿过人群,正好扫到站在人群之外的牧归荑。
    年幼的孩子蹲在角落里,神情木讷而空洞,一身黑融于人群,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也没有人记得给她撑一把伞。
    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打湿了头发,又顺着她的眼角脸颊滑落下来。
    看起来像是一只惨兮兮的小野猫,孤僻警惕地看着人群,声音微弱得听不见。
    顾维桢心下微动,下意识就要往那边走,却被父母按住了肩膀。
    “维桢,不要乱跑。”心情低落的顾父低声训斥了一句,“这是你牧阿姨的葬礼,不要给他们添乱。”
    “我......”顾维桢张了张嘴,下意识又转过头去看,却发现原处已经没有了牧归荑的身影,她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但她还是止不住有些担心,时不时地就将视线移过去,在一片黑色的人海里试图寻找一个年幼的身影。
    到底还是顾母心思更细致敏锐一些,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问道:“你在找那个小姑娘吗?”
    顾维桢点了点头,答道:“我刚刚好像看到她了。”
    顾母叹了口气,劝道:“她妈妈不在了,现在肯定很难受,我知道你担心她,但是这时候就让她和家人待在一起吧,过段时间我再带你来看她。”
    顾维桢抿了抿唇,点头应了声:“好。”
    04.
    “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牧归荑眨了眨眼,抖落睫羽上积蓄的一串串小水珠,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
    她有些呆滞地仰起头,却看到漆黑的伞面,还有下面那张熟悉的、带着担忧的脸:“......小维姐姐?”
    牧归荑躲在墓园的角落里,在人群的背面,人来人往却没有人注意到她。
    唯有顾维桢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出来,撑着一把伞找到了她,帮她挡住了外面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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