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奎悻悻然地道“就算用这些来代替,也怕不够啊。到时候,母亲还要帮衬一些!”
老夫人看了沈伯奎一眼,不过事已至此,她还是点了头,道“我手中又何尝有多的银子?若是差得不多,自可帮衬,若是差得太多,我如何帮衬?”
沈伯奎陪笑道“母亲,自然不会要你出太多,咱们在这个府里住了这么多年,若是差个几千两,你定然不会看着我们就这样搬出去的。”
老夫人苦口婆心地道“伯奎呀,我记得不错的话,这些年,我们府里也添置了不少田产庄铺,这个时候别省,该拿出来的时候还是要拿出来,就当当初没有置办的好了。这个宅子,旺家旺财旺丁,你若不想要,有的是人想要!”
“母亲说的儿子都明白,儿子怎么会不想要,儿子这就去筹银子。”沈伯奎又派人去通知沈明坤,没道理要出银子的时候,三房没有丝毫表示。
那边筹银子不免鸡飞狗跳,映月轩这边却是清闲悠然。
当然,忽略院中的孔尉均不计,前厅里,北辰云熙落座,秋兰端了两杯茶过来,在北辰云熙面前放了一杯,又在沈珞言的面前放了一杯,便退了出去。
整个前厅里,顿时静悄悄的,只余北辰云熙和沈珞言两人。
北辰云熙叹气道“你这里可用的下人太少了,冷冷清清的,要是人手不够用,我帮你买些来!”
沈珞言笑道“多谢殿下好意了,这里很快便不是我的住处,要那么多人干什么?倒是王爷你,突然摘下面具,可还习惯?”
北辰云熙听出这话意里的揶揄,小言儿这是在取笑他呢,他抬眼看着面前清如莲,幽淡如兰的少女,声音略低,道“你就不问,我为什么摘下面具吗?”
沈珞言眨了眨眼睛,道“王爷戴上面具或摘下面具,应该是你自己的自由吧?这岂是我一个外人能置喙的?而且,与我无关的事,我从来不会多嘴探问,好奇心害死猫,这道理我懂!”
“如果与你有关呢?”北辰云熙还是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只是那湛湛的目光深邃如海,分明湛湛生光,却一眼望不到底。
沈珞言不禁看了他一眼,与他目光相接,却忽地被那深沉如海的目光给吸了进去,让她有片刻的怔神,不过这也只是一瞬,她很快便回过神来,不在意地笑道“王爷说笑了,怎么会与我有关?”
北辰云熙如画的脸容上漫过一丝无奈,轻声道“面具名叫留影,在我十岁的时候,父皇将这面具拿给我,令我一直戴着。父皇说了,非难大师为我算过命,面相锋芒太过,易早夭,除非以面具遮挡。这面具,也是非难大师所赠。这面具戴上就不要摘,除非有一天,我遇到那个值得我摘下面具的人!”
非难大师,那是明心和尚的师父。
沈珞言心中一动,值得摘下面具的人?
这个皇帝在想些什么呢?他竟然信一个和尚说的话,叫这个儿子从小戴个面具,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沈珞言没有接话。
北辰云熙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声音却是无比认真,道“面具名叫留影。心念不去是为留,念念在兹必存影!心之所念,若已在眼前,何必面具留影?”
沈珞言猛地抬眼看他,他目光深幽如湖,里面盛着满盈的温柔,把她整个人包裹起来。不用问,也知道他说这话,指的是什么意思。
沈珞言移开目光,笑道“王爷,如果我记得不错,第一次见你时,你便没有戴着这留影!”她垂下眸子,专心地摆弄茶碗,随着茶碗盖揭开,茶香四溢,她用碗盖撇着浮叶,一下一下,却没有喝一口的打算。
青柳河边,她身体没有融合,哪怕头疼欲裂,仍然能看到那个身影,哪怕神思恍惚之机,她还是能分得清一个人有没有戴面具的!
而且,后来他几次出现在她的面前,也没有戴面具。
只是以麟王身份出现时,才把留影戴在脸上。
北辰云熙忽地伸出手,将她的手握住,沈珞言错愕之下手一抖,茶碗盖便落下,不过,他已经极快地拉着她的手挪开,哪怕碗盖砸到杯岩,有点滴热茶溅出,也没有烫到她白嫩的手。
她的指尖温暖,触到了他的掌心,竟有些湿润。似乎是出了汗?她抬眼,北辰云熙的目光便紧紧地攫住她,道“小言儿,如果我说,当初我是为你而去,在欲见你时,便已去了面具,你信吗?”
自然是不信的,沈珞言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好笑的神色,道“王爷别开这种玩笑了!你是堂堂王爷,而我不过是一个落魄的侯爷之女,之前毫无交集,更是从未认识。这世上,哪来无缘无故的在意?哪来无缘无故的专程而来?”
她的手还被他握住,他握得紧了些,让她感觉到他掌心的脉动,却不会弄疼了她,他声音有些暗哑“我知道你不信!不过有些时候有些事无法解释。或者我可以解释,只是你未必相信!”
“你都没说,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沈珞言轻轻抽了抽,他反倒握得更紧了。沈珞言心中有些诧异,但也不再挣出。
北辰云熙看着她的眼睛,一字字地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你是我倾心相爱,愿意付出生命的人!”
沈珞言一怔,与他目光相对,他目光灼灼,里面似是燃着一团火,想要将她整个人融化了,被这样的目光笼罩包裹,沈珞言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些,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也不是因为这样的目光,而是因为在这样的目光之中,那初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都走马灯似地在脑海中来回反复。
她惊讶地发现,她的心中,竟然对每一桩每一件,都记得那么清楚,清楚到让她都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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