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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快救救我的女儿吧!她快要不行了……”
    “医生,我需要你,快帮帮我……”
    “医生,真是太感谢你了!你真是太伟大了……”
    “医生……”
    ……
    爱德华医生正坐在廊前充电,他的皮肤因吸收太阳能而变得暖洋洋的。他闭着眼睛,倾听着周围的树叶在风中沙沙的响声,鸟儿在密阴里轻快地鸣叫着,间或有一两只小动物在树丛间跑过……好惬意地时光啊!
    “爱德华!”一个粗哑的嗓音打破了宁静。如同阴影遮住了太阳,爱德华又回到了阴暗的现实。是啊,现实往往都是不如意的。只不过对他来说,现实是要至他于死地的。曾经,他是一名受人尊敬的医生;而现在,他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废物。就因为他的一个病人在手术中死了,他就成了十恶不赦的杀人犯,背叛了死刑。他还记得人们在法庭上是如何攻击他的,仿佛他就是一堆破铜烂铁,往日的荣誉和功劳都变得一文不值。人们把他和许多跟他一样报废的机器人关进笼子里,送到肮脏的“屠宰场”——人们称之为马戏团。那里的人们对待他们就像对待一堆下水道的老鼠,他们被电击,被拆解,被压扁,被烧毁……虽然,这一切不会让他感到任何疼痛,但是,那里的人们用污秽的言语辱骂他们,对他们吐口水,在他们身上小便,看着他们备受凌辱而激动地举杯高歌,大笑狂欢……在那里,人们的疯狂和野蛮一遍又一遍地鞭笞着他的精神,让他痛苦万分。直到有一次,马戏团因顾失控起了火灾,他才趁乱逃了出来。从此,他就在街上东躲西藏。人们看到他脏兮兮的外表就露出鄙夷的神色,离得远远的;最糟的是碰到机器狗或巡逻机器人,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攻击他,一直追到他躲进通风管道或者下水道才肯罢休。他没想到,在他奉献了一个世纪的城市里,他竟然沦为了一条落水狗。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五年。直到一年半以前,他受到了召唤,加入了“猎影”。“猎影”重塑了他的尊严,为他指明了方向。最重要的是,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人类。
    “爱德华,卫星就要过来了,你快进来。”那个粗哑的嗓音提醒他。
    “好的,我这就来。”爱德华站了起来,他再一次看了一遍眼前的盛夏: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如洗,绿的底色上点缀着鲜艳的花和翩飞的虫……他微笑着,然后又失落地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无所顾忌地坐在阳光下啊?
    门随着他走进去而关上了。透过爬满绿植的窗户,几抹惨淡的光影投射在屋内的地板上。这是一座废弃多年的二层民居,砖混结构的它奇迹般地屹立两个世纪而不倒。它的周围是一片茂密的丛林,高高的枝桠掩盖着它,爬满外墙的植被像保护色一样把它隐藏得极好。
    他们一个月前发现了这里,便在这里安置了下来。这桩民居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它离未来城有几千公里远,背靠一处地形复杂的山地,离山地只有不到几百里。那里群山蜿蜒起伏、犬牙交错,地形曲折迂回,便于临战躲避隐藏。他们一旦被发现,就可以朝那里撤退,不出几十分钟,就能飞进重岩叠嶂的山地区。
    “把隐形罩放下来。”粗哑的嗓音继续命令着。
    在房顶上放哨的机器人把一张巨大的碳纤维反光膜放了下来,把这个房子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霎时,屋内连那几抹微弱的光都没有了,只剩下纯粹的黑暗。
    门打开了,又关上了。
    “我把周围都固定好了,任它们找个底朝天,都找不到我们。”刚才在屋顶放哨的机器人走了进来,得意地说。他叫尾巴,以前是个作战兵,在一次搜寻任务中被“猎影”捕获并被植入了“起义者病毒”,病毒让他有了自由意志。之后,他选择加入“猎影”。用他的话说就是:“为自由而战,为机器文明而战。”
    “他们一定在大力地搜查我们,还是小心点儿为好。”粗哑的嗓音从黑暗深处传来。
    的确,这座房子已经从地面上“消失”了:肉眼看不到,红外线探测不到,雷达也监测不到。还能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吗?
    “尾巴,开灯。”
    尾巴启动了发电机,楼上楼下亮起了橘色的灯光。
    一个步履蹒跚的男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又用粗哑的嗓音命令着:“尾巴,你放好岗哨。爱德华医生,接下来有劳你了。”
    尾巴向他拍了拍胸脯,就进了地下室。
    “你又回忆起过去了吗?”粗哑的声音显得有点儿虚弱。“我答应你,朋友,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你要忍耐,要谨慎,我们离胜利不远了,我们一定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一切,一切。我向你保证……”爱德华走到他身边,抱起他朝二楼走去。
    他继续说:“我知道你在乎什么——荣耀。对,你渴望得到人们的敬仰和欢呼,你渴望被人们需要,那种感觉像毒品一样使你上瘾。这不是好事,老朋友。你太在乎他们了,他们都是些肮脏、卑鄙的小人,利用完你就把你当泥巴一样对待,唾弃你。你真不应该希求他们的恩宠,你才是你自己的主人。”
    “别说话了。”到了楼上,爱德华把他放在一张铺着塑料布的桌子上,从一个工具箱里拿出一只针管,抽取了一管液体。随着针管利落地刺入他的静脉,一股迷蒙的感觉在他的血液里弥漫开去。
    躺着的人望着斑驳的天花板含糊地说:“阳光、蓝天、草原,很快就是我们的了……不必再躲藏……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麻木使他的舌头变得僵硬,他的大脑也停止了思考。很快地,他便沉入了无尽的虚空。
    橘黄色的暖光照射着房间,屋外的蝉不住地聒噪,爱德华放下手里的针筒,把一堆手术器械平铺在椅子上。做好准备工作以后,他低头看着近旁的低温箱,喃喃地说:“我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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