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却一点也静不下来,一只手摸着肚子,另一只手里攥紧了水瓢,就等着什么时候冲进厨房救火。
吕德成提亲的时候告诉过她,娇娇自小没有母亲在身边教养,又在她大伯母身边耳濡目染久了,学了些娇小姐的做派,女红做饭之类的是通通不会,让她多担待些。
可今天娇娇不仅打算做饭,还和和气气的与她说话,怎么想都觉得是她新捉弄人的法子,她没抱着吃饭的希望,只盼望着这位小祖宗别把厨房点了,到时候吕成回来只怕是又要吵上一架。
想到吕德成,高氏不自觉的将手放在肚子上温柔的抚摸着,脸上浮现出女儿家的娇羞来。
娇娇的捉弄挑刺,大房明里暗里的欺负,村子里嚼舌根的流言蜚语,虽然苦了些,可想起吕成,想起他们的孩子,她就觉得这日子还有盼头。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吕娇娇已经端了饭菜出来,摆在桌上,又将碗筷放整齐。
两个小萝卜头踮着脚,扒拉着桌子往上看,那股香味不断往鼻尖里窜,引得两个小萝卜头口水直流。
“你们两个快去洗手,洗完手才能吃饭。”
吕娇娇拍了两人的小脑袋,孩子忘性大,也记不得刚才不开心的事,嘻嘻哈哈的往水缸旁边走,接了水打算洗手。
高氏却看着眼前香味扑鼻的两道菜,不敢置信。
“娇娇,这…这是你做的?”她嫁进来两年从没见过吕娇娇下厨,倒是吃得比谁都多,这突然弄出这样两盘卖相上佳的菜,恍惚之间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一觉醒来,吕娇娇还是那个不懂事,指着鼻子骂她的小女孩。
吕娇娇抿嘴一笑,打趣道,“这不是我做的,难不成是我变出来的呀?”
见高氏还呆着,急忙扶着她坐下,还贴心的垫了个垫子,让她暖和些,“您别站着了,坐下来尝尝我的手艺,怎么还拿着个水瓢,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啊,没…没啥事。”高氏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站起来想放回去。
“我来吧。”吕娇娇眼疾手快的拿在手里,放了回去。
给两个小萝卜头擦干湿漉漉的手,几个人才终于围着桌子坐下来。
两个小萝卜头年纪小,却很懂事,见大人没有动,虽然不停的吸溜着口水,却也不动筷。
见高氏还是一副不自在的样子,吕娇娇只得先夹了一筷子菜在高氏碗里,“我能叫您婶娘吗?我一时还不习惯,以前是我不懂事,日后您只管安心养胎就是,家里的活我来吧。”
高氏只得捧着碗筷,有些泪盈于睫,她嫁进来之前就知道别人的后母不好当,也做好了准备,心想就是石头捂久了也会热乎。
可是这两年下来,她心里的失望是越来越深,她可以不在乎,但是看着自己的儿子吃苦受罪,没有小伙伴,还被人指指点点,说他是拖油瓶,这当娘的心里跟针扎似的。
虽然想着她是吕德成唯一的亲闺女,从来不曾怠慢,却是不如以前用心了。
没想到突然有一天能听到这样关心的话语,高氏觉得眼睛里升腾起一片雾气,只得埋着头吃饭,不叫人看见。
声音有些哽咽的回答道,“就是不叫也行,只要家里和和睦睦就好。”
吕娇娇有些心疼又有些气愤,这么个脾气怎么能不让人欺负,才两句好话就感动成这样。
“也不能光吃饭呀,快尝尝我的手艺,夸一夸我,叫我也骄傲骄傲。”说着夹了两个土豆饼放在小萝卜头的碗里。
吕娇娇自己却是没动菜,菜本来也不多,怀孕的怀孕,长身体的长身体,先紧着他们来。
话一出口,高氏当然是不能拒绝,抿了几下嘴,心中暗想,无论娇娇做的多差,自己也不能表现出来,把这刚消融的关系给坏了。
只是这菜一入口,她便一惊。
怀孕之后无人照顾,她自己也心里抑郁,做的饭菜动不了几筷子,这才越发瘦小。
可这土豆丝酸辣可口,熟而脆爽,香味醇厚,一下就把她的胃口打开了,又低头扒拉了几口饭。
“姐姐做的菜真好吃,比娘做的还好吃。”小毛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说话之间又咬了一口饼。
大毛看起来斯文得多,衣领上却沾了油渍,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可爱极了,“好吃。”
“你这小子,夸姐姐还要贬两句娘亲,真是白疼你了。”高氏笑着弹了一下小毛的脑门,又转身对吕娇娇说,“娇娇,这菜很好吃,只是,你爹不是说你不会做饭吗?”
就算自己不清楚,当爹也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一直是会的,只是我娘去了之后与爹爹关系不好,为了气他,就许久不做这些事了。”吕娇娇回答道。
其实她说的都是实话,原主是会的,只是她母亲生下小毛之后就撒手人寰,她埋怨父亲,就赌气再也没做过。
高氏听了也不再多问,生怕引起吕娇娇的伤心事,只好想办法转移话题。
“前两天你爹托人来了口信,说过两天就回来,还带了上次你要的水红缎子,叫我给你做身衣裳。”
吕娇娇无奈扶额,上个月原主见着自己大伯母的女儿吕静香穿了一身桃红色的缎子衣裳,回来就吵着非要吕成买,为着这还砸了家里一堆东西,被吕成气得扇了一耳光。
没想到,原主的爹爹心里疼女儿,花上两三个月的银钱还是给她买了,却不知道原主魂归西去,现在是她霸占着这具身体。
吕娇娇心中不由得更加愧疚,“现在托人带口信给爹爹来得及吗?叫他把缎子退了吧,有这银钱不如买些鸡蛋、肉之类的给婶娘你补补身体。”
高氏还没来得及回答,院门口就响起一道尖利的声音,“表姐,我可没说错吧!这要不是中了邪,娇娇能是这幅模样?”